《我的爸爸甚尔》小央

5、如父如女（4）

　　拜这所赐，他们的初次相遇变得很不愉快。甚尔摔了门，边抱怨边进来，随手把沾着电次口水的饭锅扔进水槽。慧耻笑着说“那你来洗啊”，却被以“洗什么，放那不就行了”搪塞过去。

　　之后，粟楠会那边的人还把她叫过去过几次。

　　多半是聚餐，感觉粟楠道元有在义理的场合公布她是自己孙女的想法。这是慧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因此每次散会回去，总是忍不住愁眉苦脸。

　　甚尔倒是一点不觉得，大概认为在侠义会庇护下生活的日子非常理想，回回都摸着她为出席聚会获赠的正装感慨“能卖不少钱吧”。

　　“当黑那个道的孙女多好啊，”他掏着耳朵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会喜欢跟那些没脑子又萝莉控的短小男聊骚吧。”
　　她正坐在餐桌边抽烟，冷着脸瞪了他一眼。
　　“啊，想对着我的脸来一拳吗？”他笑着嘲讽。

　　“你清醒一点吧。要不是你看着吓人，又比我能打，”她敲了敲烟灰缸，“谁会跟你一起啊。”
　　他也点燃了烟：“拜托，要是再往前推个几年，我才看不起你这点小钱。”
　　“哈，尽说大话。你那鼻子连有没有钱都闻不出来，根本靠不住。”

　　眼看就要吵起来，屋子里被两杆烟枪熏得乌烟瘴气。

　　五月七日慧站起来，穿着充当睡衣的lolita内搭，慢慢转着圈。“觉察你的心，慧，芋头，”她自言自语着吐出几个顺口溜似的词汇，“滑溜溜。”

　　伏黑甚尔正嫌坐着脖子疼，仰身倒在地板上，哧哧发笑：“什么啊。”

　　“不是，”她看着他，忽然飞速靠近，像低姿匍匐的准备动作似的，猛地扑到他身边说，“你知道新宿之母吗？”
　　“那是什么？夜总会的妈妈？”
　　“才不是！她上过电视，好像还给岚的成员也占卜过。我研究了一下，觉得做这行，好像还是要故弄玄虚一点才能唬住人。”
　　他说：“哈，那你把收费提到两万吧。”

　　慧用力扳过甚尔的肩膀，板着脸说：“哎呀，我认真跟你说呢！占卜前跳个舞会不会好点？我是这么想的，最近和唱片公司解约那个……那个叫什么，啊，AKB，她们不是很红吗？我也扮得萌一点怎么样？”

　　被强行抓过去很难受，甚尔索性挪了挪位置，把后脑勺搁在她膝盖上，继续看写满赛马资讯的报纸：“最近奥林匹克不是也很流行？在北京办的那个，你怎么不学点中国功夫？《功夫熊猫》那种。”

　　又被泼冷水，她直接一巴掌拍下去，害他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粟楠会那边一直没要求提供头发或指甲，慧却越发不安。

　　之前粟楠干弥就有把她卖去拍AV的打算，现在虽说是他父亲做主，但也很难说之后要面对什么。

　　聚餐后，粟楠会的赤林海月送她回去。赤林是个一只眼是假眼的男人，平时看起来很和蔼，但绝对不是什么温柔的对角色。路上她一直很拘谨。在这类人面前，慧总有种摸不清深浅的感觉，只好尽量少说话。

　　赤林说：“您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和那位牛郎一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都默认伏黑甚尔是她刚来东京时认识的牛郎。慧也懒得反驳，装出老实的表情说：“托您的福。”

　　“会长很希望向大家介绍您呢。”
　　她只仓促地笑了笑：“这样。”
　　“毕竟组里一直准备拉拢明日机组，但几个会长都没有表态。”赤林接着说下去，顺带用他唯一一只眼从后视镜打量她的反应，“会长倒是想做第一个，可要明确表示，女儿没有不说，茜大小姐又才十岁不到。”
　　慧没流露出任何破绽，笑容也不曾驱散：“我都听祖父安排。”

　　下车，道别，上楼。

　　刚进门，慧就开始收东西。

　　洗手间里响起冲水声，甚尔走出来，看到她火急火燎的模样问：“怎么？被戳穿了？”

　　她直接把包塞到他怀里，语速飞快地下指令：“少废话，赶紧跟我一起。他们打算把我嫁给混黑的。”

　　“真的假的？”听到这话，尽管之前不是没有猜到过，但甚尔第一反应竟然是大笑。

　　一直到半夜，他们才逃跑。

　　路灯将路面照亮，四处一片寂静。甚尔先下去，确认没人才摇晃着栏杆叫她。慧也蹑手蹑脚下来，两个人离开这条街道。平日里，马路附近的公园熙熙攘攘，这时候也空无一人。

　　经过超市门口的十字路口时，慧忽然被拽住了包绳。

　　她倏地回过头，始料未及地看到电次。他还是脏兮兮的，正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盯着她看。慧下意识用包砸他。电次却抓着她不放。

　　电次死死抓着慧，用尽全力喘息着说：“你、你们要走吗？今天负责监视的他们给了我50元叫我盯住你！要是你不见的话，我会死的！”
　　“五十块不是连份便利店的咖喱乌冬面都吃不起吗？”慧拼命想把包拽回来，“我给你十万，放我一条生路吧！”
　　“十万？我一个蛋都卖不了那么多！”
　　“连那种东西都卖，你认真的吗？”

　　这边逐渐演变成拔河比赛，走在前面的甚尔发觉异样，回过头来催促说：“你他妈干什么呢？快点啊！”

　　电次挣扎着：“放你走的话，我会死的！”
　　慧也恼羞成怒，索性松手，让他因惯性向后跌倒：“你也逃走不就好了？！”

　　摔倒在地的电次只觉得屁股很痛，抱着包龇牙咧嘴，却好像突然缓过神来：“啊，假如我也逃走就不用死了。”

　　“那不就是！”她算是无话可说，伸手去拿回包。

　　未料电次还是不肯放开。
　　那一刻，他看着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你、你们加我一个吧？”
　　“哈？

　　“我们又不是慈善家！”慧忍无可忍，又不满于甚尔竟然还不过来帮忙，心血来潮，随口一说，“啊，这样吧。你去照着那边那家伙的脸来一拳，我们就一起吧。”

　　夜间的街道上空荡荡的。

　　伏黑甚尔不耐烦，终于掉头骂着“怎么连个小鬼都甩不掉”往回走。然而，出乎意料，他看到电次正朝自己跑来，满脸充斥着奔向幸福生活的希望与向往。

　　一个疑问号横空出现在他头顶。

　　甚尔很困惑。

　　还没得出结论，电次的拳头已经抡了上来。

　　深更半夜，空旷而冷清的城市角落里，看着已经开始向对方拳打脚踢的两名男性，慧忍不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