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我手》持酒劝斜阳

4、第 4 章

　　第四章暗流

　　不出所料，林渊回去向主子禀报，江桓脸都黑了。剩下的事还没完。翌日，大清早就有人上报到江昊面前。江昊听闻，心里当乐子着实笑了半天，笑够了便把这头疼的案子直接扔给廷尉张显去侦办，还把御史大夫郭成招进宫，命他最近行代丞相事。

　　郭成内心欢天喜地地接了，而且幸灾乐祸地把罪有应得的丞相老家伙骂了一顿。他当官以来从未觉得如此舒坦过，连见着小侯爷都带了笑容。

　　廷尉张显忙得头快秃了，京兆尹的案子人抓了不少，廷尉府的监牢人满为患，但是人死得莫名其妙，整个案子扑朔迷离。抓的相关人员经查验，完全和京兆尹的死没有关联，反而通过严加审问，审出不少各府的秘辛来，这么一来得罪不少在京官员，人人对他侧目而视。

　　他现在是火烧眉毛，什么都顾不上了。既然皇帝下诏，他连忙派人去了丞相府。到了丞相府，府里夫人小妾老妈子一干人等哭嚎一片，混乱程度地堪比去世的灵堂。

　　丞相孙杰躺在内室床上，有进去的气，没出的气，只会哼哼。江昊特地派宫中张太医诊治，说是来诊治，其实是来察看实情的。

　　张太医看病数年，第一次见识到此种情形，惊得药箱都拿不稳当，官帽差点儿掉了。

　　太惨了。

　　下身肿得跟绿萝卜似的，重点断了。这简直是上天给老丞相施了宫刑，这不是报应是什么？罪有应得啊！他诊断完，连相府的打赏诊金都未敢收，匆匆坐着马车进宫回禀去了。

　　太医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孙杰也无心理会，他自知丢了名册，别人也饶不了他。为官一辈子，落个污名，已没脸活下去了，再听外面廷尉府的吏卒把府里闹得人仰马翻，当下便要撞榻只求速死，却被服侍的仆人拉住了。

　　两名花季女子倒了大霉，直接被抓去了廷尉府，还有一众家丁仆人，偌大的丞相府抓走了三分之一，足见陛下对这个案子的重视。

　　两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妆都花了，形象惨如女鬼。

　　小吏们各种拷问手段用了个齐全，奈何两名女子什么都未看见，都是两眼一黑便过去了。

　　廷尉张显听了下属回报，气得差点儿掀了桌案，这又是个无头案！

　　在祁候侯府里则一派气氛祥和，家丁仆人洒扫，栽花，忙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书房内，王琰抢了半本名录，拿着名录正琢磨，沈约伺候在侧。

　　“修文，你派人去查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王琰吩咐道，“还有一半，不知道在何人手里，最近你即刻派人去查。”

　　沈约领了命，立刻派人去办。回来的时候，收到门口家丁递上来帖子。

　　王琰从沈约手里接过，甚是奇怪，打开一看，原来是谢易发的，想近日在京郊的桃林办场春宴。

　　“打听到有哪些人了吗？”王琰问。

　　“人不多，都是和谢公子相熟的，还邀请了北靖王。”沈约回道。

　　王琰沉思两秒，拿起桌案上白色羽毛扇子：“回了，咱们去！”

　　此刻，江昊正在宫中发脾气，廷尉张显越发觉得事大，只能据实禀报，江昊闻言，脸色阴沉，横眉倒竖，手掩在玄色龙袍下瑟瑟发抖，气得没说出半个字。

　　弄了半□□堂上说得都是屁话，怒火快冲了他的天灵盖，他直接摔了茶碗。书房的茶碗快不够摔了，已连摔了数天，旁边的李巳抖着身子直接跪下。

　　江昊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张显无来由地觉察到一股冷意。他内心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小瞧这个皇帝了，自己那点儿手段不值一提，新皇的心机和城府并不比老皇帝差，纵然生母身份低微仍不能小觑，毕竟还有北靖王作为臂膀。

　　“张显，朕将你放在这个位置上，看中的是你的才能。现在朕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继续彻查，查出什么就汇报什么，知道了么？”江昊缓缓说道，越到后面声音越冷，像冬天里的寒冰，冒着森然冷气。

　　张显听懂了江昊的话外音，连忙跪下拜谢：“是！陛下……陛下！臣知错了，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随后，江昊摆了摆手，“李巳，派人送张显出宫。”

　　不久，江桓随后被宣进宫。江昊的怒气早消失不见，反而见到江桓笑意盈盈，叫内侍摆了坐。

　　“臣弟见过皇兄。”江桓行礼问道。

　　江昊示意免礼，“嗯，这两个案子有些奇怪，廷尉府看来是查不下去了。新政推行在即，不能出问题。长康你暗中派羽林卫调查，要尽快。”

　　羽林卫人数不多，只有两百人，是江桓手里的一把利刃，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把利刃，他才成了江昊的左膀右臂。

　　“臣弟遵命。”江桓俯首道。

　　江昊注视着这个弟弟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我一母所生，当年一起落魄宫外，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后回入宫中，势力倾轧，生存甚是不易，你我互相依持才到今日。当年我不坐上皇位，你我定是连命都留不住，偌大的天下，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我知你心不在朝堂，但请忍耐几年，待朝中稳定，定放你归山林，天下任你走。”

　　“皇兄多虑了，任何时候皇兄需要，臣弟定当鼎力相助。”江桓垂首道。

　　江昊打了一把亲情牌，听到江桓这么说，心里陡然欣慰不少。

　　随即，他换了话题，问：“你年龄也不小了，京中有哪家女子你看上了，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指婚。”

　　江桓闻言愣了下，深吸了口气，回道：“臣弟还不想娶亲，还是等朝中稳定再说，不急在一时。”

　　江桓是个多心的人，自从江昊当了皇帝，他便事事小心谨慎，唯恐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从未敢逾越半步。深知自古皇家亲情淡如水，但两人同那些皇子间又有点儿不同，毕竟一母所生，少时同衣同食，现如今他不敢想同甘共苦那码子事，只求海晏河清，退隐山林，故江昊一提娶亲他马上拒绝了。

　　江昊原本打算让江桓进行政治联姻，但是刚一出口就被回绝，便知这事暂时行不通。他这个弟弟做了决定的事，轻易改不得，他又不能用皇权硬逼着，毕竟还是于心不忍。后宫的孙夫人一心想封后，幸亏出了丞相老爹这档子事，借口家风不正，将孙夫人贬了个彻底，看来还得自己先从后宫扶持一个出来再说。

　　北靖王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面沉如水。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羽林卫都出动了，说明案子不简单。昨日从林渊那里回禀的情况来看，明显还有另外一拨人暗中在调查，若猜得不错，应是宫中的麒麟卫。

　　京兆尹的死，林渊已暗中探查过，死得毫无征兆，身上刀伤全是府中厨子的菜刀所伤。厨子恰巧晚上喝醉了，掉进了茅厕里淹死了，来个死无对证。

　　丞相府的管家招供出来的，多是官员送了多少贿金，送了多少金银宝器，和哪个官员结了仇怨之类，再就是府内争风吃醋的内眷信息，完全和案子不搭边。

　　对了，还要算上老丞相一夜御两女的事儿，这下全城都知道了，老脸丢尽，封的侯爵肯定没了，儿子姑娘也跟着沾了老爹的光，纷纷下马。这些倒是省了皇兄一把力，正想借廷尉的手收拾一二，结果自己先下去了。然这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他愈想愈心惊。天下未有可怕之事，只有未知才可怕。

　　此时，皇兄把这烂摊子扔了过来，明显就是要他亲手去抓出幕后主使来，这烂摊子不好收，想到这里，北靖王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府邸，江桓一头扎进书房，一盏茶时间不到，外面林渊来报：“殿下，府里家丁说谢太常家的谢公子一早送来了帖子，说要在京郊桃花林准备春宴。”

　　“邀请的都是哪些人？”

　　“都是和谢公子相熟的，听说祁小候爷也去。”林渊将帖子递了过去。

　　江桓原本对这些聚饮并不热衷，听祁小侯爷也去，他眉毛动了动，出口问道：“你觉得小侯爷这人怎么样？”

　　林渊连忙拱手道：“小人不敢妄自评断主子。”

　　江桓连忙摆手，“你都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让你说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人虽然年轻，但温和有礼，进退有据，其他小人未可知。”林渊不敢看主子，一直垂着头，盯着地砖，自家主子喜怒从不形于色，他不知道主子问这个是何意思。

　　“殿下怀疑？”林渊问了半句便打住了，“何不春宴上一试？”

　　江桓听着没说话，神态平静，半晌说道：“回了帖子，咱们去。”林渊领命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