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追忆录［西幻］》洵非虚语

5、声音

　　“哧——”

　　碎玻璃映照反射的银光晃了他满眼，塞西尔一激灵，本能用手直接的接住了长戟，使出了全身的劲，长戟硬是被他扳离了几公分，从他的颈侧而过，狠狠地插进了墙壁里。

　　塞西尔的半边身体都被带得发麻起来，却没有半点迟疑，趁着人鱼愣神惊异他的力气抽离长戟的时候，弯腰从浴室跑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我才离开基思不到一天神难道就离我而去了吗！

　　塞西尔生长在和平年代，就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一言不合外族人就大开杀戒，这又不是书店里下三流的幻想小说！

　　他内心不停的吐槽着，动作却一点也不松懈，三两下就到了门口，而这时候吊灯终于恢复了供魔，房间亮了起来。

　　塞西尔不适应地略略偏头，避开了突如其来的强光。

　　“你不是他？”带着疑惑语气的声音轻轻地飘荡在了空间里，沙哑刺耳得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原来人鱼的声音难听是真的！这都快算是一种精神攻击了！

　　塞西尔转过身来，警惕地盯着人鱼，以防他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数，而一只手已经扶住了门的把手，正悄悄的扭开。

　　追出来的人鱼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松开了眉头，他似乎有几分懊恼，“找错人了。”

　　“你！”

　　塞西尔简直气得牙痒痒:找错人？要不小心我死你手上了上哪说去？你这一个举动就是挑起种族纷争啊！

　　但人鱼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房间，也不再理他，身姿轻盈地从窗户一跃而下，很快消失了踪影。

　　要不是打不过——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差劲！

　　塞西尔看着凉风闯入的窗户，半晌，恨恨地一拳锤在了门上，然后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一下，刚好就在塞西尔锤下的那个位置，仿佛是应和。

　　塞西尔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他有些惊讶，虽然毫不意外眼前是谁，毕竟除了阿瑟也没有别人会来找他了，只是他没想到阿瑟现在……浑身鲜血，和刚从行刑现场出来也没什么两样。

　　塞西尔敛下心底的疑惑，冷着一张脸:“你又来干什么？”

　　黑发碧眼的高挑美人没有挑剔他的态度，反而十足温和地笑了笑，在塞西尔警惕的目光中，阿瑟对他伸出了手，“帮我个忙吧，塞西尔。”

　　*

　　人们在三百多年的新纪元发展中按照他们的心意把大陆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旧的世界已经倒塌，他们自称摆脱了愚昧，是生长在崭新泥土的新芽。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阿瑟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年里，无不赞叹人类无与伦比的智慧和精妙绝伦的艺术——把魔法和技术相结合而创造出来的船就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

　　只不过现在因为意外看起来可能有一点惨淡。

　　足以支撑起万人的巨大游轮横行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破裂的一角被魔法急切修复，勉强控制了船只的稳定，白色的风帆呼呼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开。

　　大雨磅礴，雷电交加，一个船员从桅杆上跳下来，浑身上下已经完全湿透，他随意用手臂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咬牙切齿道:“我也就十年前遇见过这种事情了！”

　　“船长！阿瑟先生！塞西尔先生！”船员眺望无边的海面，感受到船行平稳后，一边高兴地大声呼喊着，一边跑向船舱里面，“现在我们的船已经可以撑到国家的官方救援了！！”

　　人鱼和对峙的人们一起向他投过来了目光，船员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弱弱道:“我们的船修好了。”

　　人鱼们嗤笑了起来，担忧的人类不由安下了心，却谁也没有轻易说话，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沉默的斗争。

　　“……ummmm”船员的兴高采烈仿佛也跟着眼前的气氛一起凝固了，他粗鲁的动作不自觉的放缓，慢慢走到了船长附近，小声询问:“竟然还没有解决吗？”

　　高大而凶恶的人鱼驱使着海怪站在一边，他们上身穿着银白色的铠甲，柔滑的长发都束在脑后，手中锋利的武器寒光闪烁。

　　这一幕和科普画里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海怪爪子底下踩着人类，估计人们很乐意欣赏一下这种深居海底的美丽生物。

　　而现在，人类和他们泾渭分明，纷纷怒目而视，擅长魔法的人都主动挡在普通人类的身前，站在了最前方。

　　“我觉得不需要和他们说什么！如果人鱼族想和我们打仗，难道我们怕他们吗？！”

　　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陡然出声，打破了双方的诡异平静，他生气道:“是他们违反了种族和平相处条例！他们甚至会对普通人类出手！”

　　这话一出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附和，没有人喜欢好好的一场旅行变成了噩梦一样的场景。

　　看看他们的脚底下蔓延的是鲜血、海水和尸体的碎肉吧！如果不是人鱼造成的，那还会有谁！？

　　“我们没有对任何人族动过手。”为首的人鱼喉咙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他微微低垂着眼，“我们也没有想要伤害人族。”

　　“如果给你们带来了损失我很抱歉，只是我们必须追捕叛徒。”他扬了扬手，似乎可以看见他手指之间相连的透明结膜，孤傲地上前两步，人鱼眼神比冰雪冻人，“不要臆想成为英雄的梦啊，小孩。”

　　少年被靠近的人鱼吓了一跳，仍然强装着镇定，高高地昂着头，“谁知道、谁知道你们说得是真是假——咳！”

　　他被人鱼放在了他脖子上的手冻得一抖，充满着威胁意味的姿势让他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所以，我们在等待官方的处理结果，在此之前我们不接受任何种族的一面之词。”

　　阿瑟把被人鱼气势摄住的少年拉过来往后推给了塞西尔，他毫无征兆地抽出一个人腰间的长剑，搁在了人鱼的脖子上，深绿色的眸子如同一潭幽冷的古泉，“不过在此之前，请把我们的人还回来，不然也没有谈判的可能性！”

　　不可能——他的速度！？

　　人鱼惊异地看了一眼脖子旁的剑，然后幽幽地盯着他，声音无比低沉，“放人。”

　　阿瑟从善如流的把剑收回来，然后把剑放回了那人腰间的剑鞘，不忘记说一声谢谢。

　　异族就是异族，不同的文化信仰，身形差异，让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切身实际的体会到另外一个种族的情感，这件事情阿瑟三百年多年前就已经领会过了。

　　在他从操纵室出来的时候，就是人鱼驱使着海怪想要把所有人赶到一起，把他们当作俘虏审问的场景，不过好在禁魔失效了。

　　虽然魔法不是人人都会，但是有能力的人都会学几个来防防身，境况还没有非常惨烈。

　　阿瑟让船员去稳定这艘受到了攻击的船，避免沉陷入海，而把有自保能力的人集中了起来，共同的对抗人鱼族意外的攻击，双方一直在僵持。

　　现在就等官方了。

　　阿瑟把一颗酸青梅放进了口中，放松了一下心情，就听见自闭了好久的艾伦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人鱼会失去了他们的歌喉吗？”

　　如果新纪元的人对人鱼歌喉只会嗤之以鼻，但是阿瑟这个所有庆典都喜欢用人鱼的音乐来点缀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他面不改色:“为什么？”

　　“因为人鱼痛失可以为之歌唱的陛下，为此他们永不再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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