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4、鹭草之时·第四章

　　阿碧瑟正攀附在二层天花板的吊灯上，他躲在那汹涌翻滚的木系元素洪流之中。

　　虚无系魔法不属于五大自然系魔法元素，也并非时间空间或者召唤那些特殊系魔法。它其实是和暗系魔法相似的，借助恶咒之力破坏魔力流动的小技巧。
　　魔王伊萨在第二次神战时开发出这种魔法，以此对抗勇者劳尔什。只是使用者必须和魔王一样是禁魔体质。

　　何为禁魔体质？
　　并非无法储存魔力，这样就和普通生物没有区别，而是奥拉克的万事万物都对这种体质拥有者是剧毒。
　　曾经奥拉克大陆上只有魔力（源力)的存在，万事万物接受到造物主的祝福；可魔王却不一样，他是吸纳世间一切诅咒的存在，身体内早已充斥着恶咒之力。而恶咒之力与源力天生相互排斥。

　　起初，魔王为了排解恶咒之力的影响而用体内混沌的力量创造出魔族，希望他的造物能替自己抵消奥拉克大陆本源力量（简称源力）对自身的侵蚀。
　　后来，这种方法也无法抵消恶咒之力对魔王的影响。恶咒之力与源力对撞而产生的疼痛日夜不消，时刻蚕食着魔王的身体。
　　于是，伊萨向造物神竖起反旗，誓要毁灭奥拉克的一切。

　　在新纪元，恶咒之力和源力相互融化，形成了独特的元素循环。尽管对奥拉克大陆造成些许影响，但所有种族都得以共同生存。
　　只是这对时不时出生的拥有禁魔体质的婴儿不友好。除了曾为魔族领域充斥恶咒之力的灰雾迷林外，整片奥拉克大陆对他们都是死地。
　　因此这些婴儿也很难活下来。
　　《神谕》记载，魔王的灵魂投入星魂中并历经千万次转世。如有一天，禁魔体质的孩子顺利长大成人，此人必为魔王伊萨转世。
　　不知为何，信仰至高神，混有天族血统的科尔泽选择隐藏这件事并让阿碧瑟学习虚无系魔法。
　　当然这决定可能不是出于爱护养子的父爱，他只是想榨干养子的最后价值。

　　这些和狮鹫之团的小少爷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阿碧瑟是蛰伏的狩猎者，他等待着精灵少年柯克亚克制不住战意的那一刻。虚无系魔法的本质就像往精密运作的机械中扔进一颗螺丝钉，尽管刚开始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随着时间推移，整个系统都将崩溃。
　　越是精密高阶的魔法，虚无系魔法的威力越大。
　　他只需要安静等待即可。

　　“找到你了。”
　　柯克亚突然抬头，左手变出一根魔杖指向上方。绣着银色底纹的黑外袍长袖下滑，左手上面戴着几只秘银制的手环。白光晃得阿碧瑟一瞬间失神，他没来得及逃离，顺着吊灯下坠。
　　几根顶上带着白花的藤蔓就像是感知到阿碧瑟的存在，伸出触手想要缠住这狡猾的猎物。
　　阿碧瑟凝聚精神，运转起体内的斗气，发动刺客的职业技能“重力颠倒”，短时间内改变自身的重力方向，灵活地躲开藤蔓的束缚。

　　“就算你找到我又怎么样？”
　　倒立于天花板上，阿碧瑟看着站在下方的柯克亚挑衅道。

　　精灵少年也懒得和他废话，操控着藤蔓就想继续绑住这个刺客。他维持着“森然护盾”的结界，自然也察觉到在滔天木系元素之中不和谐的黑点。在森然护盾的世界中，他确信阿碧瑟没有任何逃脱余地。
　　黑衣少年甩开他的外袍，其上以金木棉为引绘制了强硬的保护魔法，本应挡住藤蔓的穿刺。
　　可瞬间，坚硬的藤蔓刺穿黑色外袍。阿碧瑟表情一怔，似乎是来不及闪躲下意识地抬手挡脸。

　　“你说会怎样？”
　　柯克亚轻声念道，嘲笑着阿碧瑟的不自量力，“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刺客不能轻易显露身形。你父亲没告诉过你这点吗？”
　　藤蔓朝着阿碧瑟的四肢穿过，而下一秒，黑发少年的身影便如镜中水月般荡开。
　　毫无疑问，那是虚像。

　　“当然。”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模糊了阿碧瑟的存在。
　　“毕竟我爸说家里穷，没送我上学校。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文盲，自然不知道这点啦。”
　　“你在开玩笑吗？”
　　柯克亚握紧魔杖环顾四周，他严重怀疑这是阿碧瑟在开玩笑。精灵少年可是记得，不管是露比·安柏还是沙菲雅·安柏都提过，法圣卡拉·塞布雷伊是他们一家三个孩子的家庭教师。就算阿碧瑟没去过学校，也不应该这么自嘲。
　　显然尚且年幼的精灵可能还是不太了解人类社会（安柏家特供）的重女轻男传统。
　　柯克亚握住手上的银环，继续搜寻着阿碧瑟的藏身之处。
　　对方应该早就离开天花板，也可能在被发现时就放出了替身虚影……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位置。

　　在布满藤蔓的结界之中，还有哪里是最为安全的呢？

　　精灵脸色一变，群青色的双瞳对上贝特雷，像是不敢置信，却又合情合理。
　　拥有灵敏战斗直觉的搭档点了点头。
　　更糟糕的事情紧接而来，就像是回应主人的震惊，森然护盾的四角竟然塌裂。维持着木系元素源源再生的结界破碎，疯长的藤蔓失去魔力支援，也瞬间发黄风干，散于风中。
　　黄绿色的粉尘如雪般纷纷扬扬地下落。

　　“游戏结束。”

　　柯克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脑后，阿碧瑟那令人恼火的声音听上去幸灾乐祸。
　　“你真的很厉害，在被你发现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精灵少年转身，看着矮自己一截的刺客，无语凝噎。
　　阿碧瑟脱下右手的露指黑手套，耸耸肩，“别这么严肃嘛。你如果知道我的魔法的话，就知道怎么办了？”

　　“你的魔法？”
　　柯克亚看着阿碧瑟伸出的手，有些迟疑。毕竟从刚才的短暂交锋来看，他觉得对方的动作肯定别有用意。
　　“嗯，不过我现在不能说，”阿碧瑟点点头，一脸真诚，“总之，很抱歉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打断你们，欢迎来到太阳之城桑芙拉。我是阿碧瑟·安柏，沙菲雅是我的妹妹。”
　　柯克亚有些迟疑，但还是握住了黑发少年的手。
　　那双手散发着冰冷的温度，柯克亚微微皱眉猜测道，“你是死灵系……不对，是暗系法师？”

　　“保密。”
　　阿碧瑟收回手，然后望向狼狈的小妹。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维持家庭和睦的表象。
　　“你没事吧，沙菲雅？”

　　“哼，反正我做了应该做的。”
　　沙菲雅不知为何有些不太高兴，偏过头又冷冷低哼了一次，不再理会贝特雷和柯克亚。受了气的小公主拍拍粉色裙摆上沾染的灰尘，尽管这没什么用，优雅地走向踏毁一大半的楼梯。
　　明明是废墟之中，她却像是走向王座的女王般高傲。
　　阿碧瑟尴尬地侧过头，并不打算自讨没趣。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望向在二楼的经理，比划出小蛋糕的样子。
　　“没问题少爷。”
　　经理比划了一个ok，表示他不会忘记今日出手之恩。
　　“还有报销费用。”
　　可看到狼狈的餐厅，赛普滑稽地小声张着嘴。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口型。

　　阿碧瑟转头看着柯克亚，而柯克亚也凝视着阿碧瑟。两人极有默契地指向对方。
　　“他说过会报销的。”
　　异口同声，默契度爆表。

　　“你干嘛学我？”
　　柯克亚不太开心，较真又龟毛的性子在战斗结束之后尽显。

　　“可是你说过了啊，‘飓风’会报销的。你们不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吗？”
　　阿碧瑟无辜地眨眼，表示他可不会吃亏。不然到时候被恼羞成怒的科尔泽找麻烦，倒霉的可是自己。

　　柯克亚一时语塞，努力瞪着狭长的凤眼，却又没觉得什么不对，只能自己吃亏。
　　“我等下把联系方式留给你，‘飓风’承诺承担一切损失。”

　　贝特雷打着圆场，主动担当润滑剂，给搭档一个台阶下。
　　“我是贝特雷·吉梅内斯，叫我贝特就好了，”浅绿发色的兽人转身，也和阿碧瑟握着手，“很高兴见到你，阿碧瑟·安柏。我们今天也是为了找你而来到这里。”

　　“找我？”
　　明明贝特雷看上去亲和可靠，可握手的力度格外之大。阿碧瑟不知道他是故意要给搭档报复，还是真没自觉。
　　脆皮的刺客只关心自己那快要碎掉的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握起匕首。

　　“是的。”
　　“阿碧瑟·安柏，我们代表‘飓风’将第445届圣德卢斯的入学邀请书送给你。”
　　贝特雷松手，拿出一封鎏金镶边的信，信口的火漆蜡上印有圣德卢斯的校徽。

　　“欸？”
　　阿碧瑟一愣，“你们不是用猫头鹰送信吗？而且从去年就没来过了，我还以为你们放弃了。”
　　“其实是这样的……”贝特雷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应该也是送了的，但送信的飓风成员不小心迷路到了魔境，失踪了半年才回来。”

　　“欸——？”
　　阿碧瑟更惊了，嘴巴张得老大，甚至都忘了收下自己的信。
　　“这是怎么个迷路法？”
　　“据说传送的空间法师不小心看错了坐标，把他送到了梅托斐泽卡的唐宁狄茨镇。你也知道，S级魔境源墓森林就在附近。”

　　“……”
　　阿碧瑟窘迫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干巴巴地表示十分同情那个送信员。

　　“等你入学后，我们就是同级生了。”
　　贝特雷好像没看见阿碧瑟的异样，兴奋地拍拍肩。力道啪啪之响，柯克亚十分相信阿碧瑟要被拍碎了。
　　如果到时候这个人类没能及时报道，他绝对会去校长那里告状。
　　“提前欢迎你加入圣德卢斯，安柏先生。”

　　阿碧瑟把那信捧在手里，用手指轻轻抚着信封软滑的表面，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不舍。
　　这态度也就比他看小蛋糕时深情点。
　　“我……我很高兴，”阿碧瑟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压抑着激动，“但我可能得先问问我的父亲，毕竟我的学费……”

　　“哦，这不用担心。”
　　贝特雷像是料到这话，“你拆开信就知道了。‘445届预备生，阿碧瑟·安柏，魔武双修，天赋异禀。为了奥拉克的未来，可免除全部学费。’校长应该是这么写的。”

　　阿碧瑟看到了人生走马灯。
　　从在冰原被科尔泽抱起，再到被扔进魔兽堆里，团长抱着大腿哭穷，最后又是养父说要把自己送给血族。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怀疑这可能是在做梦。
　　小少爷呆愣地捏了捏脸。

　　“好痛。”

　　他傻傻地说道。

　　“可我不识字。”
　　很快，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头望着不敢置信的贝特雷和柯克亚。
　　“我真没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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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魔镜啊魔镜，谁是那个倒霉的送信员呢？
格里斯：是我（无慈悲）
阿碧瑟：噗哧（忍笑）
柯克亚：你都笑出来了啊！还叫忍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