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分手 ...
-
陆先生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秦小姐靠坐在沙发上，静静抽着烟。烟雾缭绕间，她的眉眼渐渐模糊不清。
天黑了，她并没有开灯，直到手中的烟燃完才慢慢起身，漱了漱口，又点起一支烟，将其夹在指间，等它燃尽。
陆先生回来便看到了这幅情景，他闻到烟味，微微蹙了蹙眉，但也只是问道：“心情不好吗？”
秦小姐在黑暗中笑了笑，没有答话，将烟按灭，从沙发上站起，开了灯。
暖黄色的光驱散了夜归人的疲惫，陆先生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秦小姐指了指餐桌：“汤还热着，尝尝？”
陆先生拿起汤勺尝了一口，面上纹丝不动，内心波涛汹涌。
今天的汤放了红枣和糖，有些过于甜腻，却正是另一个人的味道。
秦小姐撑着下巴，好像这碗汤不是她做的一样，问道：“陆先生，我们聊聊？”
陆先生放下勺子：“你说。”
“你看，我喝酒抽烟纹身打架什么都干过，虽然在一起后被你教训了一顿，但我还是改不掉抽烟的习惯，我的纹身也一直没洗，因为你怕我疼。”秦小姐低着头，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很好，好到不现实，其实你很讨厌烟味吧，但你从来不逼着我戒烟，你从来只是提几句‘少抽点烟’。”
“你最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女孩子吧，而我却正好相反。”
“你到底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我，还同我过了十年，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终于在几个星期前有了答案。”
“你……”“先听我说完，陆先生。”秦小姐打断了他的话。
秦小姐垂眸，长睫遮掩了她的神色： “那天我去了同学聚会，很巧的是，另一个班的同学也在，想着反正以前是同校的，多认识几个人也不错，于是我们拼了桌。”
“然后我们便开始追忆往昔什么的，巧的是坐我对面的女孩子和我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但她很干净，不抽烟也不喝酒，乖乖地坐在那里夹菜。”
“她叫季暖，听大家说她高中时是校花，有着众多追求者，性格成绩都很好，刚刚才从国外留学回来。”
“据说她拒绝过一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孩，那个男孩性子很冷，但是一到她面前变得温柔，直到现在她的室友都还记得那个男孩低头呵护她的样子。”
“那位男孩姓陆，是某集团CEO的亲生儿子，现在是某集团的总裁。”
“是你吧，陆先生。”
秦小姐苦涩地笑了笑，眼中全是浓雾散开后的了然，陆先生伸手，想抚平她僵硬的嘴角，却在触及她眼里的决绝后缩回了手，十指指甲深陷肉里，利用疼痛强制自己听完她的话。
“我就说太阳怎么可能注意到墙角的飞蛾，原来那只飞蛾的翅膀像白蝴蝶。”
“只是可惜飞蛾永远不可以飞在阳光下，它只能永远呆在积了灰的墙角，透过墙上的缝隙去想象花的味道。”
陆先生沉默地听着，放着桌下的手不自然地缩紧，勒出一道道白痕。
“有一天飞蛾看到了缝隙中透出的光芒，手足无措。在此之前，没有人对它表露出直白的爱意。”
“于是它拼了命地从缝隙中挤出去，想飞向太阳，即便前路万劫不复。”
“然后它看见了飞舞在阳光下的白蝴蝶，它是多么的纯洁美丽，和自己的满身脏污恰好相反。”
“白蝴蝶和太阳多么般配啊，它才知道太阳给它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而已，而白蝴蝶整天被阳光亲吻，它怎么敢分开它们。”
“我想，它现在应该死在了阳光下。”
“它说它至少感受过阳光的温暖。”
“它很幸福。”
“我们分手吧，陆先生。”秦小姐的眼睛仍然如平时一般温柔干净，好像只是一个欢迎丈夫归家的夫人。
陆先生猛的起身，死死拽住她的手腕，问她：“你愿意听我解释吗，虽然你有很大概率不会听，但在我的认知中，你应该是小概率的那部分。”
秦小姐浅浅地笑了笑：“陆先生，我现在不想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会生气，我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而已。”
“所以你确定要分手吗，不管我怎么挽留你都不会回头？”陆先生的情绪非常不稳，语气和平时相比凶了很多。
秦小姐察觉到陆先生语气中的那份挽留，她想，狗养了十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这张与白月光相似的脸呢？
她平静地说：“是的，陆先生。如果你真的爱上了我这个替代品，十年了，但你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想要结婚的想法。是因为你还有要等的人吧，陆先生，她回来了，作为替代品，我也该让位了。”
“你看，我比那些电视剧中死皮赖脸不肯离开的女主好多了，又听话又自觉。”
秦小姐说着，还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提出分手的人，就像与朋友开玩笑一般，轻松又明快。
陆先生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我更希望你再死皮赖脸一点。”
“陆先生，我更想体面地离开。”
“所以我是没有办法让你留下了吗？”陆先生问道。
“是的。”秦小姐回答。
“我求你，不要离开，好吗？”平时高高在上的陆总竟在情情爱爱上红着眼求人，一点也不理智。
“陆先生，我们没有可能了，你还是早点认清自己到底喜欢谁吧，你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我们这么像，弄混了吧。”
秦小姐声音低沉温和：“陆先生，你好好想想，你在季暖出国的时候可是醉了一场，那时你很难过，捧着我的脸安安静静地流泪，是把我当成她了吧。”
看着陆先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你看，你还是爱着她的。”
“去找她回来吧，我不是你的最优选择，被人叫着替身也挺丢脸的，她还没有男朋友，去追吧。”
“不用再解释了，陆先生，果断一点，我收拾好行李了，分手吧。”
陆先生站起身，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问她：“在分手之前，我能贪心的讨一个吻吗？”
秦小姐眼里侮色难辨，随后陆先生便听到秦小姐决绝的声音：“不行，抱歉啊，陆先生。”
陆先生低下头，叹了口气：“这不是你的错，不必道歉，秦小姐。”
事实证明，被亲密……曾经亲密的人叫自己生疏的大名时，是真的有点难过。
大概就像她有多爱陆先生那么多吧。
秦小姐偏过头，她以为这天到来时她可以平静又理智地接受，可到底还是失算了，她太低估爱情这种东西的后劲了。
她低声啜泣着，眼泪不断往下掉，只好拿袖子粗暴地擦去，其间有几滴泪落到了地板上，她怔住，随后便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缓缓蹲下身擦去了那片湿痕。
毕竟这里不再是自己家了，还是不要给清洁阿姨添麻烦了吧。
陆先生一把拽起秦小姐，定定地看着她说：“秦小姐，别难过了，会过去的。”
陆先生说完便转过身，背对着她说：“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分手的后续你不用担心。”
无人知晓，陆先生在逆光处红了眼眶。
我都放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劝你放下？
陆先生看着拿着笨重行李箱的秦小姐，默默走上前去替她搬上车。
“谢谢。”秦小姐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陆先生帮她裹紧了围巾，好像她只是要出一个很长的差罢了。
“路上小心。”陆先生叮嘱道。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说：“这是分手费，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秦小姐接过卡，冲他挥了挥，脸上尽是释怀和干脆：“谢谢你的好意，陆先生。”
“再见。”她笑弯了眼。
“再见。”
一直等到车开出了大门，再也看不到陆先生的身影了，秦小姐才找了个人烟稀少的路边停下车，她埋下头，伏在方向盘上，之前的冷静在这一刻全部分崩离析。
她毫无形象地大哭了一场，等到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她才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那个号码。
“医生，我和他分手了，并在这段时间内病情有些反复。”
“最近有些失眠，通常到下半夜都会惊醒，然后睁眼到天明，情绪持续低落，抑郁情绪已持续四周左右。”
“近一周会毫无预兆地大哭，同时伴有自/残行为，拿烟头烫过小臂。”
“抱歉，最近没有按时吃药，对不起，是我自己的疏忽，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真的太不讨人喜欢了，抱歉。”
“下周去您那儿吧，麻烦您了，药还要加量。”
“我会努力活着的，谢谢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