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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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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正的皇后，此刻大概会忍气吞声，安静地等着皇上来救她。也许这就是陆澈口中我和她之间的天壤之别吧。
殿内一时静得瘆人。我的意思没能传达到，我的恶霸气势却实实在在震撼到他们了。
神棍一只手悬在半空，久久不敢乱动；冯相半张着嘴，呆滞地看着我。
“陛下醒了！”伺候在龙榻边的宫女激动地通传。
这一刻没人再关心我这个妖女，所有人都挤到床前，下跪的下跪，问安的问安，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晾在边上。
我被绑的位置离床榻有点远，而且又是在床榻侧面，视线全然被帷帐挡住，我伸长了脖子也只能勉强看见被子一角。
“为何都聚在此处？”榻上的人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听声音是陆澈没错。
谢天谢地，有救了。
“陛下身体可有不适？”冯相急切上前关怀。
“无碍。”
“那陛下可还记得近日发生过何事？”
陆澈顿了顿，言语间有些紧张：“冯相有话直说。”
冯相往后退了两步，“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请陛下务必严惩皇后！”
“请陛下务必严惩皇后！”后排几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纷纷附议。
“皇后素来安分守己，众卿何故突然集体弹劾她？”陆澈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双脚踩地，正坐在床沿上。
我从看不见他整个人，到这会儿终于能看见他两条腿了。
“陛下只怕是不记得了。”冯相指着神棍，“这位是太后亲自请来替陛下驱邪招魂的天师。”
“招魂？”
“这半月以来陛下不问政事，整日与皇后在宫中嬉闹，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前几日臣收到范将军急报，边境有一队人马连续多日在我方军营附近隐秘埋伏，极有可能是在刺探我方军情。陛下可知这队人马是何人所派？”
殿内鸦雀无声。
“正是皇后的父亲。”冯相特意抬高嗓门。
什么意思？皇后的爹要造反？那皇后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把她绑在这儿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站累了打算换个姿势，但肩膀因为长时间向后被固定住，已然没什么知觉了，可是手腕只要稍一活动，整个脊椎都会连带着感觉到刺痛。
陆澈眉头紧锁，沉默地坐着。
“臣断言，陛下近日种种反常举动都与皇后脱不开干系。边国蠢蠢欲动，皇后定是与其父有所谋划，里应外合，妄图对我大唐不利。”
“皇后人呢？”半晌陆澈才幽幽地问出这么一句。
总算聊到正题上了！！！赶紧救我啊！！！
冯相侧头看向我。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叫我立刻人头落地。
陆澈缓缓起身，顺着冯相的视线朝我这边看来。
对视的瞬间我们俩都愣住了。
……
我的老天爷，他身上穿的是啥？？？T恤衫阔腿裤？？？？宫里哪个裁缝这么前卫？？？
……
……
等等……
我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
这个皇后身上穿的又是什么？？？？连衣裙？？？？？
为什么其他人都穿得很正常除了帝后二人……
……
我猛然记起舍友对我说过的话——“年纪是不大，还是学生呢，在国外读服装设计，今年刚本科毕业。”
……
……
……
……
所以说，这个陆澈在现代的这半个月里，那个陆澈就来了古代，而且和真正的皇后玩得不亦乐乎？
……
那我现在到了这里，真正的皇后岂不是……？
我脑子有点乱。
“把她放开。”陆澈命令道。
“陛下不可！太后交代过——”
“太后的话是命令，朕的话就不是了？”陆澈负手立于群臣面前，没有一句重话，却字字压得人不敢喘气。
冯相摆摆手，几名侍卫走过来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
没了绳子的牵引，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膝盖一软，狼狈地跪坐在地上，肩胛骨处传来的剧痛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以为陆澈会冲过来宽慰我，然后把我抱到床上休息，然而他并没有，他依旧那么笔挺地站着，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有没有搞错？他明明当着我的面把他老婆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这时候居然连一句起码的关心都没有？？妈的，这对夫妻不会是形婚吧？？
冯相仍不死心，伏地磕了个响头：“臣知陛下心善，和亲之时陛下允诺她皇后之位已是仁至义尽，如今是边国不轨在先，当年的契约不再作数，陛下何不借此机会除掉后顾之忧？”
和亲？原来真是形婚啊……
“在朕下令之前，她都还是正式受封的皇后。除掉？冯大人，朕敬你是一国之相，但还请注意分寸。”
大概是因为看穿了他和皇后的虚假夫妻情，即便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帮皇后，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帝王无情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幸亏刚才我没大喊救命，否则可能只会换来他一顿白眼。
“陛下！”冯相把头贴在地上未曾抬起，“皇后以妖术蛊惑陛下，此等祸患不除，社稷危矣！”
“望陛下三思！”后排的几位官员再次附议。
“你们这是在教朕该如何做皇帝？”陆澈的语气冷到极点，听得出他确实恼了。
“臣等不敢！”
殿内的宫女侍卫见龙颜大怒，也都赶紧跪下。
陆澈扫视着一屋子的头顶，深吸一口气：“全都退下。”
大臣们彼此交换了眼神，失望地摇摇头，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奴才们也不敢多耽搁，紧随其后排队离开。
呃……
我是不是也应该跟着溜了？狗皇帝阴晴不定，和皇后也不是真的恩爱，万一等下不高兴了就把我砍了怎么办？
还是先出去再想办法好了。
我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从地上爬起来，趁人还没走光，我混在他们中间一起往外走。
“皇后留下。”陆澈轻飘飘地丢来四个字。
我假装没听见，埋头跟着队伍走，前面的宫女们却一致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我。
我被他们堵在了门口。
这个时候我要是硬冲的话侍卫可能会拔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关上门。
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远了，我一动不动，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声，怕吵到那只老虎的耳朵。
“冯相和太后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此时出去太危险了，今晚你暂且先留在朕这里。”
让我留在这儿？他想干嘛？不会是想让我侍寝吧……他才刚回来连一个小时都还不到就急着泄欲了？？？
禽兽！
心里虽然这么骂着，嘴上却不敢说半个字。那些小鱼小虾我骂了也就骂了，他们还得忌惮我几分，但触了天子的逆鳞我可就没活头了。
“朕知道你父亲的事与你无关，太后那边朕会去帮你解释。”陆澈自顾自地说着，“和亲之事的确是朕利用了你，这几年你恪守皇后本分朕很感激，如今两国恐怕难以再维系表面和平，你若想回到边国，朕会派人护送你回去，今后便不必再回宫中。”
……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心理战术？先认错再装好人？
“皇后？”他见我半天不吭声，往前走了两步。
……
天啊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跟他说“对，我想回去”，然后等着他把我遣送回娘家？但他说过皇后在娘家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我这跟从虎穴转移到狼窝有什么区别？
还是我直接开门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他说冯相和太后不会放过我，说不定我一出门就被套上麻袋抓去严刑拷打了，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
……
要不然我干脆跟他坦白？好歹也认识半个多月了，总不至于翻脸不认人吧！
我做了个深呼吸，慢吞吞地转身四十五度。
他倾了倾身子，想看清我的正脸：“为何不说话？”
我要怎么说啊！说我跟他一样穿越了，求他帮我回去？可是当初他一个人刚过去的时候我对他态度那么差，我现在哪来的脸求人？
我把脸撇开，不敢直视他。
“你不是皇后。”陆澈察觉到了反常。
卧槽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直接喊人进来抓我？
我手心全是汗，身体抑制不住地在发抖，甚至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一步步走近，修长的影子随着烛焰的摇曳而晃动，最后落在我身上。
“清清？”他试探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充满疑虑的眼睛。
“诶？”
诶？！我还没说他怎么就看出来了？？
“当真是你？”陆澈更加不解了，“你为何会……”
“还不都赖你！”
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随手就是一巴掌脆生生拍在他手臂上。刹那间我发力的半边身体犹如被掰断，痛得我腮帮子抽筋，我的呻吟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没事吧？”他赶快扶住我，“坐下朕替你揉一揉。”
“不必！！！”我连忙退到桌后，“你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九五之尊了，我怕折寿。”
“先前倒没见你怕过朕。”
“之前谁能想到你说的那些疯话都是真的……”
他不再勉强，给我倒了杯茶，悠然坐下：“方才你突然昏迷，朕还以为你出事了。”
……
大哥你说啥呢？我这可不就是出事了吗？
他四处闻了闻：“什么味道？”
……
不提我都忘了，一提我脑壳又开始疼，那股脏水的味道直冲入鼻腔。
“那不还得谢谢你的好天师吗？他能看出我身份有问题倒还有点本事。”我点点头，“但你是怎么知道在这儿的是我而不是真的皇后？”
“朕说过，你们——”
“啊我懂了！天壤之别嘛！”
我已经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怪声怪气，但是没什么效果。
陆澈没有立即接话，反而出乎意料地笑了一声：“你很在意这个词？”
“没有啊！我有什么好在意的！人家堂堂皇后，我比不上不是应该的吗！”我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尾巴骨杠得生疼。
“朕从未回答你谁是天谁是壤。”
“这还用说？？”
“朕若不说，你怕是会怀恨在心。”
“我不听！你不准说！”
他果真没再说话，只是端着茶杯一边把玩一边一个劲地笑。
虽然这个话题让我很不爽，但这么轻松地聊着天却也很快让我放松下来，没了刚开始时的紧张，身上的疼痛也没那么难以忍耐了。
我偷偷抬眼看着对面的陆澈，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在现代他或许也怀疑过自己，再加上被我呵斥，还要隐藏起自己帝王的各种习惯，现在回来了，他只需要按照以前那样做自己就好了。这样原原本本的他我从没想象过。
“你刚刚是在喊我名字？但我跟她名字不都一样吗？你是不是在钓鱼？”
“钓鱼？”
“就是……抛个饵，骗傻子自己上钩。”
“你的意思，你是傻子？”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坐在这个鬼地方跟一个老古董废话！！！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今日你受了不少苦，早些歇息吧，其余的等明日再说。”
……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我……睡哪儿？”我装作无所事事地四处瞎看，实际上在寻找能将就躺一晚的地方。
他指了指与这间屋子相通的另一个房间：“里面还有一张床。”
“哦哦哦！”我松了一口气，捣蒜般点头，脸上恢复了笑容。
陆澈披上外袍，正要往书桌那边走，忽然又转回身看着我。
“你——”他拖长调子，直直地看着我，“方才是不是以为朕要让你侍寝？”
“我……”一下子被点中要害，我连反驳的话都还没想好。
他毫不掩饰自己弯起的唇角，戏谑道：“你若想同朕睡一张床也未尝不可。”
“晚安！拜拜！”
我飞奔向小房间，手忙脚乱地把门掩上。
背靠着门，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好险，还好是蜡烛照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