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次的初恋》俊仔

14、贰

　　我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殿门，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门就“砰”地关上了。

　　我憋闷得在门口走来走去。

　　居然要支开我……有什么要紧的悄悄话是我这个救命恩人不能听的……

　　那位前辈叫小狐狸“阿澈”，两个人分明很熟，小狐狸却只叫她“前辈”，难道是师徒？但他为什么总想拦着前辈？好像很不希望她打探我的身份……

　　站得离我最近的侍卫从我走出来就一直密切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一副随时准备拔刀把我拿下的样子。

　　怎么还不出来？什么事要说这么久？会不会是在说我坏话？

　　我不停抓挠手指，不安地在门外打转，心里盘算着时间。

　　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蹑手蹑脚靠近门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就差把自己从门缝里硬塞进去了，可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侍卫警觉地上前盘问。

　　见我根本不理睬，另一名侍卫也围了过来：“喂！说你呢！”

　　“走开别烦我！”我摆了摆手，四周顿时清静了。

　　我又贴着门听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

　　看来听是听不出什么了，我决定改变策略。

　　我扒着门，眯着眼睛往狭长的门缝里看去——灰蒙蒙一片。

　　我揉了揉眼睛，重新凑过去，因为离得太近，鼻尖都顶在门板上了。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我身子本就朝前倾，没了依靠后整个人瞬间向前倒去。我慌乱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但指甲只是重重地在门框上留下几道印子。

　　上一回有这种六神无主的感觉还是在我幼年时被猎户追赶着滚落山崖。

　　那时我连骨头都摔断了，失去意识昏迷不醒，后来也不知是被谁救了，才总算保住一命。尽管并不是我闯入凡人的领地，但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独自外出觅食了。

　　一串画面连续在我脑海里浮现，我来不及再思考前因后果，只能任凭自己随风倒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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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磕碎了吗？

　　鼻子撞断了吗？

　　我还清醒着吗？

　　怎么感觉不到疼……

　　“睡着了？”小狐狸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我迅速睁开眼睛，一切都跟我想得不太一样：此时的我双脚还站在门槛外，上半身却在门内，既没有倒在地上，也没有磕磕碰碰，面前还有一堵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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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我手忙脚乱地想直起身子站稳，但被门槛一绊，又倒了第二次。

　　小狐狸抬起手扶住我，忍不住笑道：“鞠了两躬也差不多了吧？”

　　我先是愣了愣，随后飞身跳开，背对着他。

　　丢脸，太丢脸了。怎么说也快两千岁了，还干出偷听偷看这种不耻之事，干了也就算了，还被逮个正着。

　　小狐狸关好门走到我身旁，对着台阶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侍卫皱起了眉。

　　“不怕被术士发现了？”

　　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嘴角上扬。

　　“有这么厉害的前辈在，有什么好怕的？”我绕开躺在地上睡得正熟的侍卫，径自跳上对面殿顶坐下。

　　小狐狸在底下仰头望着我，我慌忙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他也跟着上来了。

　　“前辈说宫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我俯瞰着这座肃穆宏伟却又死气沉沉的牢笼，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再找找呗，实在找不到就只能多耗费点时间自己修炼了。希望师父千万别发现才好。”

　　“发现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啊……”我抿了抿嘴，“不过师父常跟我说，修炼最忌旁门左道，要是被他知道我偷偷耍小聪明，以他的脾气，我恐怕就不是被流放去做守山兽这么简单了。”

　　小狐狸沉默了片刻，不解问道：“既然你怕受罚，为什么还非要这么做？灵根会因每个人的体质而有所不同，或许突然有一天你的灵根自己就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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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慰人的方式还真老套啊。

　　“我不想再被族里的人看不起了。从小我就能感觉到，他们对我并不是很友好，只是因为不常来往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我娘就比较惨了，我跟着师父学无所成的事在族里传遍了，他们都说我娘生了个怪胎，与其让我拼命修炼，还不如送去凡人的戏班子表演，混口饭吃。”

　　越想越生气。

　　那帮废物不知挨了我多少揍，居然还好意思骂我笨，我看他们就是不长记性，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我自顾自地发着牢骚，忽然意识到小狐狸半晌没吭声。

　　我转过头，刚好迎上他怜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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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头皮发麻。

　　“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吧……”

　　他收起眼底复杂的情绪，抱歉地冲我笑了笑：“放心吧，等你变厉害了，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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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句比之前那句更让我有翻白眼的冲动。

　　下面的侍卫们陆续睡醒了，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番交流后谁也记不起方才发生的事，便各自站回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光顾着说我了。”我从远处路过的宫女手里勾了块糕点上来，“那位前辈呢，是谁啊？”

　　“她呀？她是狐族的长老。”

　　“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狐狸偷跑出来也就罢了，连长老都不愿意待在青丘，你们主君是不是很招人烦啊？”

　　“啊？”他愣住，“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然怎么根本没人听他的话？整个青丘该不会就只剩下他一个孤寡老人了吧？”

　　小狐狸赞同地点点头：“有可能。”

　　我见他没有打算主动交代他和那位前辈之间的秘密，便也不再追问，这本来也不是我该管的事。

　　之后半个月我和小狐狸便在宫里四处寻找灵器。或许前辈说得没错，这里真的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我不得不开始另做打算。

　　不过宫里的伙食着实不错，难怪前辈坚持留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见了一面，那位前辈就命人把我调去她殿里了，倒也没让我干活，就让我在她旁边待着，还总是没由来地盯着我看。

　　小狐狸听说后便去找前辈“要人”，被前辈三两句给打发了，只好每天守在门口等我。

　　反正找不到东西我也是无事可做，干脆就陪着那位了。

　　“过几日皇上要去狩猎。每年狩猎，宫里都会派人运送一批宝物进贡给山神和土地神，以祈求神灵庇佑，所以我想那个地方应该藏了不少好东西，到时候你可以去找找有没有你想要的。”

　　前辈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梳理头发，但我总觉得她在从镜子里看我。

　　“前辈，你为什么总是……”话到嘴边又有点说不出口。

　　“总是看着你？”

　　我没料到她会主动接话，而且是几乎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我的心思恐怕早就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坐在凳子上转过来看着我，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我有点发怵。

　　但是不管怎么样，就等着狩猎那天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什么都找不到，那我就听天由命了。

　　狩猎定在巳时开始，但因为要先拜神，天还没亮宫里的队伍就要出发。

　　皇帝极为重视这次狩猎，亲自挑选了几名术士随行，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必须小心藏在人群中，我跟着前辈的随侍们一道走，小狐狸则跟着御前侍卫的队伍走。

　　行进队伍到了围场附近便分成两路：皇帝单独领着几位皇子和一队近身侍卫去神庙祭拜，其余人前往围场边的营地做准备。

　　小狐狸原本是不在侍卫人选中的，但不知为何却被叫了去，前辈安慰他只是去走个过场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他才勉为其难地同意和我们分开行动。

　　在营帐里稍作休息后，前辈忽然把下人都支开，带着我从一条小路又折返回山脚处。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是要找东西吗？”

　　“可神庙明明在……”我抬头望了望半山腰的庙宇。

　　“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奇珍异宝都堆在那间破庙里吧？”前辈边说着边轻轻推开面前的石门，“那儿不过是走个过场，东西都在这座地宫里。”

　　门刚打开，一股寒气裹挟着尘封已久的气味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前辈抬手一挥，地宫中的挂壁烛台都亮了起来，石门也缓缓合上。

　　整座地宫虽然看上去久无人至，实际上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像是简单拿来堆放物品的府库。

　　“这扇石门其实不是用来进出的，做个摆设罢了，毕竟千斤重的门凡人也打不开。这里定期会有人来打扫，都是从另一头的侧门进来，打扫完就离开了。平日这里设有机关，不过也就是些对付凡人的小把戏。”

　　“为什么东西要放在这里？不是说供奉给神灵吗？”

　　“天子可不傻，他对这些怪力乱神是三分信七分疑，既想被无形的力量庇佑，却又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权力，所以那些东西的确是拿来供奉的，但同时也是他精心为自己的陵寝准备的，在他眼里这是一箭双雕的办法。”

　　我跟着前辈往地宫深处走，寒气愈发强烈。虎族的纯阳体质在阴寒环境中很不利，我必须时刻运功来维持身体的温度，以防寒气侵体。

　　前辈熟练地拐入一间空旷的房间，地上整齐地放置着几排箱子。

　　“东西都在那儿了，你去找找吧。”她偏了偏头，示意我进去。

　　我东张西望走到房间尽头，随手打开离我最近的一个箱子，里面摆放的全都不是普通的金银珠宝，而是各种世间罕见的器物，随便哪一件，别说是人鬼妖魔，即便是仙神二界也未必不趋之若鹜。

　　我仔细清点着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可惜没有通天口袋，不然我就全拿走了。

　　“前辈，这——”

　　话未说完，一股力量突然从背后穿透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硬生生地抽离，但我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凭这股力量撕扯我。

　　片刻后那股牵制我的力量消失了，我膝盖一软，朝地上跪去。在即将跪倒的瞬间被一只手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