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南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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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十月那会儿，流感正盛行，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各大高校开始发布通知非必要不允许离校，企业开始实行居家办公。
早八的时间，寝室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几台电脑亮着，屏幕上是老师那张慈爱的笑脸：“特殊时期啊，大家的学习也不能落下，虽然在寝室上课，但我相信我们同学的自制力，等到恢复线下，还有各种考级的硬仗要打。”
用姜楠室友的话来说，这些老师就是笑面虎，平常跟你摆个笑脸，等到考试恨不得捅你一刀。但是没办法，学校的任务在那，该捞还是得捞。
姜楠的电脑在一边放着，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这段时期的重要性，听得有些烦了，她扭头去看一旁的手机。
她和晏北的视频通话从凌晨就一直挂着，到现在还没断。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只要晏北结束训练，只要姜楠还没睡，两个人总要打着电话聊上几句，然后开着视频各做各的。有时候姜楠会伴着晏北直播打游戏的画面入睡，有时候晏北会伴着姜楠码字的侧脸入睡。偶尔弘文他们路过晏北的机位，都要被这幅画面给酸得不行。
晏北睡觉的时候模样和平常不太像。他眉峰微微拧着，唇也抿起来。只有额前的碎发支棱着，配上眼底的乌青，给人感觉如果不小心吵醒他，他会皱着眉头冲过来给你一拳。但实际上姜楠知道他并不会那样。有一次姜楠早上起来忘记闭麦，室友们聊天加上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了刚睡下不久的晏北。他睁开眼时眼底的烦躁清晰可见，姜楠反应过来立刻去闭麦，晏北眯着眼看镜头，口齿不清地说道：“没事啊，我再睡一下，乖啊。”
像是在安抚她。
晏北大约忘了拉窗帘，有一缕阳光撒在他的头发上，他抬起胳膊盖住眼睛又沉沉睡去。
寝室窗外是一棵老梧桐树，树叶层层叠叠，阳光被遮去了大半，平日里从窗口望去很难见到太阳。姜楠是个喜欢太阳的人，她自己那套房子有阳光的时候床上、客厅里都晒得到太阳。接连许久在寝室上网课，她都好久没见过太阳了。
……
晏北醒来的时候姜楠正要出去，见他醒来先开麦跟他说了声，紧跟着寝室里有人开麦答到，姜楠似乎没注意到这个，匆匆忙忙连手机也没拿就出门了。没多久老师就点到了姜楠，电脑里传来声音：“姜楠？姜楠来了吗？”
晏北盯了会屏幕，一直没听到有人说话，他挑起唇角慢吞吞地开口：“来了。”
寝室里包括电脑那头都沉默了一下，忘记关麦的室友手忙脚乱地关掉麦克风，几个室友默契地探出头对视一眼，眼里全是八卦和好奇。
老师不确定地问道：“姜楠？不是……女生吗？”这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啊？？
晏北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他说的话被老师听见了？有人没闭麦吗？晏北觉得自己要完，挺随意地接了句茬怎么就被人听到了。他默默挂断视频，给姜楠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准备迎接疾风。
也就是凑巧，他这边刚挂断电话，那边姜楠就回来了。几个室友长颈鹿似的探着脖子看过来，暧昧地笑，“楠楠！刚有个声音贼好听的男人给你答到！是不是北神？是不是北神？！”
QC这款游戏十几年前横空出世一度霸榜，姜楠他们这一代的人刚好都爱玩，而在这一领域玩到巅峰的那人就是晏北，因此大家或多或少都对这个传奇人物充满好奇和敬佩。姜楠平常话不太多，几个室友也都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尽管知道姜楠本身就是个风云人物，但也没人越界去问什么，这次晏北自己冒个头出来，大家实在好奇就多问了会儿。
最后得知真相的室友眼里饱含热泪，捧着自己的少女心，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姜楠：“楠楠你一定要和北神白头到老啊，我们北神就交到你手里了。”另一个室友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说：“来，转CP粉吧，我们磕到真的了！”
姜楠：“……”她不知道她的室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看见晏北发来的表情包，姜楠都能脑补出来他靠在哪里仰起头无语望天的样子，在几个室友绘声绘色地描述下也差不多知道晏北这样子的原因，姜楠没忍住戳了下晏北的头像，回他：
【摸摸头.jpg】
下午姜楠收到了几张太阳的照片，她正疑惑着，瞧见晏北发来语音：“多久没看见太阳了？今天我这边的太阳好晒。”
姜楠不知道他是说他自己很多没看到太阳，还是说姜楠没看到太阳，不管是哪种结果，这种意外的巧合总归让人心动。她保存了几张太阳的照片，登录微博，在点击发布前替换掉一张照片，配文说：【我的太阳。】
没多久，这条微博点击量过万，晏北看到姜楠发的一组九宫格，C位的照片是晏北夺冠那年在领奖台上举起奖杯的那张照片。少年手臂高高举起，肌肉线条流畅。额前的碎发被胡乱撩起，唇角挂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弧度，尽显少年意气。因为那时候刚跟他妈妈吵过架，拒绝他妈妈以没有前途冠军难得为由让他放弃电竞事业的要求，让他在夺冠后显得有些狂傲。
晏北保持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一直到舒云教练喊他才有反应。
晏北平日里总是随性散漫，就连赛场上都无法在他身上看出紧张的神色。他微微弓着身子靠在那里，舒云只是一瞥，却觉得看到了那身影的厚重。像基地门前那棵老树，牢牢将什么都罩住。
“肖立轩人呢？”教练问晏北，“训练不是结束了吗？他今晚不直播？”
属于肖立轩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晏北回想了下他今晚一直沉默的样子，“训练状态还挺正常的，就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紧跟着弘文急促的声音传来，“教练，队长，阿轩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刚刚有人拍到他和他女朋友在餐厅见面，最后不欢而散。这大半夜也有人拍，职业选手又不是明星，我真服了。”显然他也刚知道消息，一路跑上楼，边说边喘。
教练知道肖立轩女朋友就是那次和他们一起进医院的那位姜小姐的朋友，声优余笙。他对队员的感情生活不会干预什么，只要不影响比赛状态就行。肖立轩从入队就是队里年龄最小的，一直以来大家都顾念这个对他多有照拂，他自己也争气，几年时间就坐到了国服最强ADC的位置。从来都勤勤恳恳训练、直播，在基地里起得最早，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翘直播。
教练有些担忧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早就知道，肖立轩这段恋爱要吹。人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肖立轩看余笙的目光仿佛盛满一池星河，他的感情赤诚而真挚；而余笙的目光总是透着疏离，像隔着一层玻璃，看不真切，只有面对那位姜小姐的时候才会有温度。
几人很快散去，各自都给肖立轩发了消息。
而彼时的肖立轩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开了新的啤酒往嘴里灌，脚边是几个空的啤酒罐，东倒西歪像极了主人的坐姿。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刚结束训练，肖立轩调整好直播设备准备进行今晚的直播时，他收到了余笙的消息。余笙问他，有时间见个面吗？
夜里十二点的街道空旷寂静，基地门前的老树枝丫繁茂，昏暗的路灯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月光撒在墙头。路灯下有烟雾缓缓升起，有风从路口吹来，吹散那烟雾，肖立轩得以看清车里坐着的人。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他们好久没见，异地恋的思念早已发酵，心口情感汹涌滚烫。
他开口的声音都发颤，他听见心脏的跳动，“笙笙……我好想你……”
余笙捏着烟头的手似乎顿了一下，抬眸看过来的时候朝他微笑，“先上车吧，一起吃个饭。”
肖立轩颔首，将余笙手中的烟头自然接过来，扔到路旁的垃圾桶里。他绕到副驾驶上车，也不多话，只是默默看向余笙，目光隐隐发亮，唇一直是弯着的，不难看出心情极好。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余笙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说出口。
车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前，服务生拿着钥匙停车去了，不远处灯光闪烁，两个人各有心事谁都没注意到。肖立轩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来西餐厅，礼仪面面俱到，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余笙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脑海中回想着这段时间了解到的肖立轩的资料。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母亲是公司总裁，父亲是医院科主任。
“怎么突然来H市了？前几天看你粉丝发微博说，你最近在准备一个电影的配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冽如泉水，好听是好听，只不过和余笙最喜欢的声音类型大相径庭。
尝试去接受肖立轩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曾整晚煲电话粥，彻夜长谈，他总是很乐观开朗，常常逗得余笙失笑，忘却一切烦恼。可是雾散终有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配音时那种御姐的风味，有的只是寡淡，没有一丝起伏的情绪。
她说：“来和你分手。”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南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