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嫁之盗椟嫁》七道落影

6、第五章

　　从苏婉婉房间出来后，应小笃大步往药房走去。大户人家就是方便，抓药都不用出府的。应小笃这么想着，正巧看见三个人迎面走来。
　　应小笃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碰见那个贼人，更没有想到那个贼人在偷了何府的夜明珠以后还敢大摇大摆的登门拜访。当这个贼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忍不住愣了愣。
　　“这位是现在做客在我们府上的应大夫。”何解向身边的“贼人”介绍道。因为应小笃是迎面走来的，居于礼貌他必定是要客套一下的，“应大夫，这位是苏州顷缎布坊的官洛悼官公子，是父亲生意上的朋友。”官洛悼原本以为应小笃和自己一样是个觊觎夜明珠的贼，这时才知应小笃是何府的客，自然而然的怔住。
　　“官公子好。”应小笃福了一礼，官洛悼也回了一礼。应小笃将目光移向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和何解有七分相似，眉角的一颗痣给他的脸增加了一点神韵：“这位是？”
　　“这是我三弟何至远。”何解介绍道，“可能是三弟一直忙着帮父亲打理生意，你见得少。”
　　“何三公子好！”应小笃又施了一礼，冷冷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应小笃快步离去了。
　　官洛悼看着应小笃离去的背影，担忧的皱起了眉。

　　从知道应小笃是何府的客人以后，官洛悼便开始担心起来。担心应小笃会告诉何府的人自己就是那偷明珠的贼人。于是他决定去找应小笃谈谈，一是为了不让应小笃说出去，二是想为自己不得已的“轻薄”好好的道歉。但当他来到应小笃所居之地时，看见的却是一个女子蹲在地上，歪着头，眼神专注的盯着地上的一株含苞的花。女子的神情是那样投入，好似将自己完全置身在了那株植物之中，与外界的一切都已经隔离。即便是不知她到底在干什么，但那种痴迷的神情却是对着一朵并不是很好看的花朵，足以让官洛悼吃惊。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痴迷的神情。也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在旁人面前冷冷淡淡，面对一株小小的花时却能沉醉其中微微笑着。这是个怎样的女子？这个女子竟然会沉迷于一朵毫不起眼的花上很久很久，专注得连身边来了人也不知道。当然官洛悼并不知道这花是应小笃刚刚种下去的，这朵花长得很快，开得也很快，只是败得也很快，所以应小笃必须守着它开花。
　　官洛悼就这样站在应小笃身后打量了她很久，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惊醒了过来。
　　“咳。”他出声打扰，想要唤起应小笃的注意。但应小笃却一动不动，依然投身在花中，拿背对着官洛悼。
　　“喂！”官洛悼干脆大吼一声。
　　“干嘛？”应小笃仍然没有回头，只是出声问道。
　　“咳咳…”官洛悼清清嗓子开了口，“你为什么没把我招出去？”这句话说完，应小笃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等着官洛悼。
　　“你这贼人！”万没有想到应小笃突然站了起来，冷冷的瞪住了自己，让官洛悼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你居然就这样拿走了夜明珠？看我不毒死你！”
　　“慢！”官洛悼生怕应小笃冲过来，连忙退后了好几步，一脸吃惊的看着应小笃，“我…我是情急…”
　　“情急你就可以把手伸进我衣服里吗？”应小笃冷笑一声。
　　官洛悼更是觉得尴尬，他很害怕被这女子冠上“轻薄浪子”的罪名，虽说他的确是轻薄了她：“我不是有意的，我….”
　　在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应小笃再次冷哼了一声，有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住了自己，“要我不告你的密可以，要我原谅你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是…是什么？”官洛悼吞了吞口水，傻傻的看着应小笃。
　　“让我刮点夜明珠的粉末。”此话一出，原本就傻住的官洛悼更傻了。
　　“什…什么？”
　　“我说我要刮夜明珠。”应小笃翻了个白眼，皱起双眉，嫌恶的瞅着官洛悼，“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一整颗西域夜明珠都偷走了还不愿意分我一丁点粉末？”
　　“这个….不是不可以….”官洛悼打断应小笃，回答道，“只不过上次我偷的那颗不能让你….刮，我给你另外一颗让你刮个够。”
　　“真的？”应小笃面上冷冷，眼睛却是一亮，抑制不住的兴奋从眼角溢了出来。
　　“真的！”官洛悼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反正只要是夜明珠就可以了吧？”
　　“嗯！可以了，只要是夜明珠就行。我们要立下字据，免得你耍赖。”应小笃低声说道，“立好字据以后，我就发誓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好！很好！我马上就去写字据。”官洛悼笑着摇了摇头，嘴唇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写好了晚上拿给我便是了。我现在没空。”应小笃指了指地上那朵含苞的花朵说道，“它就快要开了。”
　　官洛悼很好奇的看向那朵花，并不觉得那朵花有何奇特之处。应小笃不再搭理他，径自走到那朵花旁，蹲了下来，动作和之前无异。这让官洛悼骇然，差点以为刚刚两人的对话不过是他的幻觉。

　　入夜，当官洛悼来到应小笃的房间时，应小笃正坐在桌前擦拭她的刀子。她的刀子并不是一把，而是十余把很整齐的并列放在一个布袋里。每一把刀子上都刻着一个“六”字。这些刀子是她请人专门打造的，用来动手术，所以她很爱惜这些刀。
　　看见应小笃认真擦拭刀子的样子，官洛悼显然有点被吓到：“这个….应大夫？”
　　应小笃抬起头，晶莹的眸子看住官洛悼，她在思考这个人是谁，然后她想到了，“哦，你写好字据了？”
　　“没有。”官洛悼耸耸肩。
　　“没有？那你来干什么？”应小笃低下头继续擦刀子，样子甚是诡异。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大夫，官洛悼一定会以为这个女子是个杀手。不对，说不定她就是个杀手，官洛悼心想。
　　“其实我觉得不能立字据。”官洛悼边说，边打量起应小笃来。
　　“为什么？”应小笃淡淡问道，并没有抬头。
　　“这种事情怎么好立字据呢？万一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再说了，我家跟何家还有生意上的来往….”
　　“那就不立吧。你自己记得这个约定就好。”官洛悼万没有想到应小笃这么好说话，他还以为会要说上好一阵子呢。
　　“那真是太好了。”官洛悼微笑，看着应小笃侧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出神。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应小笃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一脸认真的看住了官洛悼。
　　猝不及防，官洛悼有点愣住：“请问。”
　　应小笃垂下头，皱起眉，思索了片刻，然后开了口：“若是有一个女子，爱你爱到只要远远的看着你就够了，甚至愿意为了你守贞，你会怎么想？”
　　“这个…..那得看我是不是也爱这个女子了。”
　　“要是你也爱呢？”
　　“我会觉得很幸运能够拥有这样的女子。”
　　“那要是你没能拥有她呢？我是说…..她被人抢走了。”
　　“我会不顾一切的抢回她。不过我想这世上很少有这样坚贞的女子吧。”官洛悼说着，想到了往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应小笃没有听到这一声叹息，反倒睁着一双无瑕的眼看着官洛悼，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那也只能说是那个男人太懦弱了呢。”
　　看着应小笃的一脸困惑，官洛悼突然很想笑：“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应小笃怔怔看住忽明忽暗的烛火，眸中闪着不解的幽光，清丽的容颜在烛光下忽闪忽现，官洛悼看住这张容颜，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明白呢，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应小笃歪着脑袋又思索了片刻，终于再次垂下头擦拭自己的刀子。
　　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确看上去很清冷，但是或许她心里还是很柔软的吧。官洛悼看着应小笃这张脂粉未施的清秀容颜，思索着。
　　“你打算一直待在我这里吗？”应小笃冷冷开口，言语中有些许不悦。
　　“我这就走，这就走。”官洛悼边说边站了起来，眼角瞥见应小笃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应小笃大感不悦的抬起头看着爆笑不止的官洛悼。
　　“我刚刚….哈哈….没有发现…..哈哈哈哈哈哈……你左边的嘴角….有一…..饭…..没有擦掉….哈哈哈哈哈…..”官洛悼看着应小笃的脸笑个不停。
　　后者惊悟，立马用袖子搽干净了嘴巴，羞红了脸。看到如此糊涂的应小笃，官洛悼更是觉得好笑了，看样子这个应大夫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