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
他们顺着杂草中被行人踩出来的一条小径缓慢前行着。
昨天下过一场雨，被太阳晒过的小径已经不再泥泞，但树叶下的腐殖土层还很潮湿，她有点害怕会不会有蛇，但他说小动物都被附近施工队发出的巨响吓跑啦，放心跟着他往前走就好了。
附近可能有一条隐藏在树林里的河，被沉淀的砂石过滤得十分清澈的河水蜿蜒曲折地流淌着，水流撞到了挡路的巨石就打着旋发出捏史莱姆泡泡那样的有些奇幻的声响，但那条河或许太小了，也许只是一条小溪，周围的树木长得太随心所欲就把它遮得没了影，他们便只能听到那样咕叽咕叽的气泡声。
“就在前面一点了，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鲤累吗？”
白石藏之介回过头看着后边竖起耳朵听水流声音的鲤沼菖蒲，她被水声勾走了注意力而左顾右盼着，脚步逐渐慢起来，他就好笑地去拽她的手。
“那条小河我知道在哪里，里面还有非常小的小鱼苗，但是我们一会再去找它，先去看看别的更好看的，跟紧我，可别走丢了呀。”
更好看的？
鲤沼菖蒲低下头看着他紧紧牵住自己的手，快走了几步跟到他身边。
“到底是什么？”
“还不能告诉你哦，说了不就没意思了嘛。那可是我独家发现的、秘密基地一样的、又壮观又漂亮的——”
白石小精灵一样眨着眼睛笑着把自己的关子卖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深色瞳仁露出作乱得逞的促狭，她就气鼓鼓地去捏他的手掌心。
“小藏，坏心眼……我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她忿忿不平地抱怨，他就躲在一边大笑。他们在树下和半人高的草间穿行，低矮的草叶划过小腿，不是那种边缘带着锯齿的能把人划伤的叶子，他们甚至会特意撞上去听叶片打在身上的沙沙响。走路的时候树枝挡在胸前，就用身体把它们推开，走在后面的那个人就会被弹回来的枝条责备般的一抽，然后无论是走在前面的人还是走在后面的人就一起笑起来。
他没让她等太久，就像他保证的那样，走了不到十分钟，走出只有一条小径的树林，穿过一片乱石堆砌的围墙，路过一口盖子被封住的井，几户被废弃的了平层小屋似乎是这趟旅程的终点，但他拉着她的手贴着小屋的墙根躲开篱笆向更深处走去，然后他把她的手放在了一扇用细圆木钉成的旧木门上。
没进行过任何处理的原木，干树皮都没被剥掉，只是简陋地排成一排被横着的木条钉起来做成一扇门，油画般的金黄色就从木门的缝隙中透出来。
鲤沼菖蒲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看着白石藏之介得意的呲牙笑脸。
“看吧，我说了是‘更好看的’，不会骗你的啦。”
他向她眨眼睛，生锈的门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噪声，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门抬到一边，一直蔓延到山脚的向日葵花田便在这扇柴门后向他们徐徐展开。
密密实实的茎托着花盘，他们站在房子的背阴处，太阳在屋脊的另一侧闪烁，向日葵便将花盘正对着他们。她轻轻抽着气仰头注视着这片一抬手就能摸到的向日葵魔法阵，白石就在身边笑着看着她。
“是不是很酷？这个地方马上就要被拆掉了，听说要在这个地方修铁轨还是修什么的，把这个地买了下来，周围那些人家就都搬走了。小鲤能不能看出来？这个地是一条一条的，原来是小块的自家农田呢，不过好像从今年起就没再继续种地了，毕竟人家都搬走啦。”
白石摸了摸手边一株向日葵茎上毛绒绒的短刺，意外地发现叶子里居然还长出了几枝不成型的小花，他就兴奋地招呼她来看。
“是在搬家前在这里种了向日葵吗？”
鲤沼菖蒲凑过去问他。
“嗯……或许不是特意种的也说不定，你看它们长得这么没有规律，不太像一个坑一个种子那样种出来的。我觉得这种植物可能往地里随便撒一把葵花籽就能活呢，或许是主人在离开这里之前，在这片地里随便走了两圈，边走边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喷射，像豌豆射手一样把生瓜子射出去，然后就让这些孩子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白石很认真地给她讲他的分析和推理。向日葵长得好高，他仰着头伸手去捉它的花盘，已经是同龄人里长得相当高了的也还是要跳起来才能摸到，她便也羡慕地试着垫脚去够那些矮一些的植株。
“原来是生命力这么顽强的植物啊。可是主人都要搬走了，为什么还要种下它们呢？不会很寂寞吗？”
她轻声问着，白石就困惑地扭过头来看她。
“寂寞？谁寂寞？”
“唔……大概都很寂寞？明明种了花却看不到，主人会寂寞吧。向日葵被种在这里，这么努力地生长了却见不到栽下自己的人，不是也很寂寞吗？”
种花不都是为了观赏吗？小藏就那么喜欢培育毒草，还会用彩色铅笔把花草生长时不同的样子画进速写本里，小藏也不会跑去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种花吧？说到底，种在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地方的花，还是自己的花吗？如果这些花不属于自己，那为什么还要去种呢？
她也变得困惑了。向日葵的圆脸盘安静地注视着她，也不能开口跟她说话告诉她它们到底寂不寂寞。
可白石藏之介只是不假思索地摇头。
“不会感到寂寞吧，就是因为主人要搬走了，不想让这片田地空下来才栽了花。让这里长满杂草不是比开满向日葵更寂寞吗？”
“就算没有人会看到？”
她几乎已经看到向日葵微微低垂的花盘上展现出的情绪了，它们在说什么呢？在向她倾诉它们的孤独？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只是静静地挽留她？
“但是我们不是看到了吗？你看，花盘长得太大了都垂下来了，像不像在跟我们打招呼？啊啊，就是因为小鲤个子那么矮向日葵才要低头的。”
他站在一片巨大的绿叶下笑着责备她，头顶的花盘温柔地低垂着遮挡住阳光。
白石藏之介说，我们不是看到了吗？
比起几片长满荒草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农田，留下闯关游戏里隐藏关卡一样的向日葵地图，总会吸引到他们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的。总有人能发现这个地点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上下左右试着走一走，施展魔法找不到入口就试一试物理攻击，输的人空手而归，赢的人就用向日葵花盘当做奖励，这样无论是制作关卡的人还是闯关的人还是向日葵，就都不会寂寞了。
鲤沼菖蒲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白石君，我真的很严肃的，我可比你小一岁呢，跟我比身高小藏太过分了。”
她垫着脚尖用拔下来的狗尾巴草去敲他。
“好哦，那你努力，我给你加油。”
白石君一脸不相信地认真点头。
“小鲤，其实我刚刚想到一个以前听过的笑话，没看到这么大片的向日葵花田的时候没有感觉，看到了之后我脑补的画面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脑海里清除掉，越想越觉得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掉了……我想给你讲。”
他们坐在田埂上，嗑着他们一拍即合而做出的小偷行为的战利品，白石藏之介突然扭过头对她摆出一张正经脸这么申请道。
“请讲？”
鲤沼菖蒲也被唬得正襟危坐起来。
“就那个啊，向日葵把脸每天对着太阳从东边跟到西边，那第二天早上它是怎么回到东边的呢？是猛地一转头吗？你想象一下这片向日葵，明天早上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的时候，它们就突然一个猛回头，把脸从西边转到东边，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向日葵交响乐团指挥白石藏之介挥舞着狗尾巴草做的指挥棒在空气中猛地划出一道弧线，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具体代表着什么反正乐团成员们都沉默着一动不动，她默默地放下了手里举着的吃了一小半的葵花籽花盘。
“……”
“小藏，我觉得我也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了……”
“是的吧……看文字没办法想象，可是面前真的有这么一大片向日葵的时候，就像亲眼看过的一样完全没办法忘记了……如果老师训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个笑话而没忍住笑出来，那我大概肯定是废了……”
“……你不能因为自己忘不掉就来毒害我。”
“那我们下次把姐姐和小友也一起带过来，然后给她们讲这个笑话，这样这个世界上就又多两个人忘不掉向日葵转头了。”
“……好！”
两个人并不是那么快乐地一言为定了。
“那我们去找那条小河吧？去河边玩一会然后我们就回家吃饭。”白石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的大袋子，把两个人没吃完的向日葵装了进去，又一把把她扶了起来。
“原路返回的途中有个岔路可以去到河边，但是还顺着这块农田往前走的话可以直接到小河的上游。原来有一个木头桥，现在被拆掉了桥面，但是可以从一块大石头上跳下去，跳到桥墩那里，小鲤想走哪条路？”
他把手伸给她，她就乖乖地牵上去。
“嗯……要不我们走农田这条路？有点想去看看那个桥。”
她轻轻笑了下顺从内心做出回答，她已经很习惯在他给出的选项中进行选择了，白石藏之介痛快地点头答应。
“好，我们走。”
“小鲤，跳下来。”
[跳下来，小鲤。]
“没关系，不用去踩别的东西，跳下来，我会接着你的。”
[可是这里好高，小藏你又骗我，这明明就是悬崖，哪里是大石头，它瀑布都出来了！]
“害怕的话就看着我的眼睛，或者闭上眼也可以。”
[还不是因为小鲤那么矮，对我来说就是大石头啊，好啦闭上眼睛心一横往下跳，我接着你。]
“摔了也没有关系的嘛，有我垫着你，只是二楼，小鲤这么小一只不会把我砸坏的。”
[你一定要接住我啊？]
白石藏之介看着他已经长大了的小鲤些微地恍惚着，穿着浴衣的少女撑在窗台边，他站在木桥下向她高举手臂，窗户后的教室里开满向日葵，河水在耳畔哗啦啦地响，她的浴衣是浅浅淡淡的水色，她从满目的金黄与浓绿中向他跳过来。
原来她是他的小鲤啊。白石藏之介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如梦初醒地看着她。
这个向他交付了全部的安心与信赖的女孩，和那个隔壁人家与他手拉手被他带着四处探险的小朋友，完全不同的两个身影复合在一起。
她看上去无欲无求，却又在与他对视时控制不住地向往他的友谊和善意，她看上去倔强得什么都不肯接受，却又从来不会拒绝他对她的召唤，她会害羞地笑，也会木着脸隐瞒起一切情绪，既沉迷一个人的孤独，又憧憬许多人的吵闹。小鲤一点都没变呢。当那个和记忆里的小身躯完全不一样了的少女的身体再一次落进他怀里的时候，白石藏之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这么想到。
“小藏，向日葵……”
他把她放了下来，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鲤沼菖蒲低低地对他说。
自己在说什么呢？他能明白吗？
她迟疑地看着她，有些胆怯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词会让他尴尬，如果她还记得，他却忘了，这样多难为情，但白石却像是有些欣慰地浅笑着点了点头，于是她所有关于是不是在自作多情的顾虑就都烟消云散了。
这个词像是开启某个尘封的密文的密钥，她没有加上更多的修饰词和多余的定语，他总能明白的。
白石藏之介温柔地看着她。
“嗯，我也想起来了，我没有骗你吧？我肯定能接住你的。”
他们顺着没有被划分为海原祭对外开放区域的幽静小路往社团楼悠闲地散着步，浴衣下摆束缚着她的小腿，木屐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白石也配合着她放缓了步伐，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就一人提着一小袋手作曲奇安然享受着远离闹市中心的静谧。
“椰蓉也能自己做吗？听上去很难，但是小藏做得好好吃。”
鲤沼菖蒲咽下一口淡淡甜味的点心，和通常会做得非常甜的那种不一样，过滤掉过多的甜只留下黄油和椰蓉香，白石高兴地看着她意犹未尽地又捏了一块出来咬进嘴里。
“是呀，我也觉得很难，而且有点麻烦，但主要是我姐姐在大学交了男朋友了，是个京都人，哇他那个女子力，烘焙料理化妆什么都会，还会给我姐做手包，还会帮她抢她从来都抢不到的限定商品，一抢一个准，用的什么网啊……他已经把小友收买了，现在小友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哥哥好废’，逼得我居然都能学会做椰蓉这种麻烦事了。”
他有些无奈地笑出声，同样认识白石姐妹的菖蒲也跟着笑起来。
“听上去是个可以结婚的好男人呢，一定很幸福吧。”
白石家那个最大的女孩，记忆里还是留着短发在公园里把欺负自己妹妹的捣蛋鬼按进沙地里揍的样子，大家都在眨眼间就长大了，也到了可以穿上婚纱的年纪了呢，白石藏之介却不赞成地撇嘴摇头。
“结婚什么的，倒还太早啦……爸妈也是不太赞成早婚的那种人，不过如果他们能一直坚持着谈下去，这个结婚对象我也勉强能接受。”
他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大概弟弟对姐姐都是这样的？无论姐姐找了多么优秀的人当男朋友，弟弟总是会觉得有点不是滋味的。鲤沼菖蒲微笑着给他也塞了一块曲奇安抚他。
“小藏很不坦率啊，明明就很满意，我们现在就已经可以考虑准备什么结婚礼物了。”
“诶怎么，小友也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小友说要送她那种可以开上路的电动儿童车，我看只是她自己想玩……”
“儿童车还是有点考虑得太早了吧。”
她惊吓地仰头看他，他们就对视着轻笑起来。
树荫下的清凉笼罩着他们，海棠和石榴树挂着颗颗已经成熟的果子。
小鲤也会想象自己结婚的场景吗？
白石藏之介微微侧过脸看着她。
她会喜欢教堂里的西式婚礼还是会喜欢神社里的日式婚礼呢？白婚纱还是白无垢？无论是在神父前宣誓忠诚还是在神明的注视下袒露爱意都很好。结婚果然还是应该在六月吧，六月的新娘会得到永恒的幸福。结婚之后就要改成夫姓了，家里要刻新姓氏的印章，她会被称作谁的夫人。
她会被称作谁的夫人呢？
鲤沼菖蒲是有男朋友的，那是可以用来结婚的人吗？就那种碎了一盆花都要担心他会不会扫兴的男人？
“小鲤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他突兀地向她问出口。
幸村精市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鲤沼菖蒲眨着眼睛愣住了。
她好像没仔细考虑过幸村是什么样的，她更多的是将他当成一个整体来看待，无论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算是完全矛盾的两种个性，温和还是冷酷，宽容还是严格，文雅随和还是威严强势，同时拿来形容幸村似乎也都是十分恰当的。面对着她的幸村和面对着别人的幸村似乎也不一样，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嗯……突然让我讲他是怎样的人，感觉也很难去描述……”她纠结地思索着，又甜甜地笑起来。“但是，如果说马上就能想起来的第一印象的话，果然还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吧。”
她注视着校园里被修剪得整齐的矮棵观赏树，有些困惑的眼眸变得清净明亮而带上了丝丝亲昵，那是“让花朵遍布校园”活动的成果，白石不以为然地轻轻摇头。
“总觉得温柔这个词有点太……泛滥了。好像我认识的很多人最后都可以拐到温柔上面来，看上去是个冰山，但是其实很温柔。看上去拽得不挑衅别人活不下去，但是其实很温柔。看上去高傲强势压迫力十足的，但是其实还是很温柔。”
可是在温柔之前不还是要承受那么鲜明的个性。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小藏就很温柔。看上去很温柔，其实实际上也很温柔。”她笑着回答他。“我努力地学习他的温柔，但是果然很难，或许是因为家庭教育培育出来的涵养和天生的性格才能有那样温柔的内在吧。”
“他对自己非常严格，却对我非常包容，但是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会忍不住严格要求自己的。”
甚至有的时候会无法抑制地去想自己是否配得上他。即便她并不敢把这样的情绪暴露在他面前。鲤沼菖蒲有些涩涩地抿起了唇角，她当然没有在怪罪他太优秀，这明明就是自己不够优秀的错。
“那倒是很好的……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让自己也变得更优秀。”白石姑且还算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除了温柔呢？还有别的什么吗？”
他继续问着，他也不知道他想从小鲤口中得到些什么样的信息，好的还是坏的？如果是坏的，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夺取她吗？如果是好的，他能欣然祝福她吗？不管怎么样，他总想听听那盆水仙花的故事的。
“啊，我想，大概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鲤沼菖蒲想了想，随即又甜蜜地笑起来。
“可爱吗？男人可爱？”
白石挑眉看她。
“嗯，非常可爱，他会对他养的花说‘你们以为你们是靠自己的努力才长得这么漂亮的吗？要好好感谢太阳公公的恩赐啊’这样的话，然后把这个叫做‘挫折式教育’。他平常说话声音沙沙的有点低，但是一唱歌声调就会变高，所以虽然我觉得很好听但是他却不太愿意在别人面前唱歌，但是如果我有的时候晚上有点睡不着，他还会给我唱《奇异恩典》。很厉害吧，把《奇异恩典》当做摇篮曲。他也不信教，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唱这个，效果时好时坏，有的时候立刻就能睡着，有的时候就……在神的光辉的照耀下越来越清醒了。”
她沉浸在奇妙的回想里，展露出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柔软表情。他有点嫉妒，比起他们重逢时令他难以理解的烦躁，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样的嫉妒源自那个让她全心全意对待的“他”，即便他也根本没有机会由自己来让她露出这样恋慕的笑意。
白石藏之介静静地看着她。
“小鲤想和他结婚吗？”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
即便问出口的瞬间便后悔了。
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他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的。问一个不把恋爱当做游戏的人想不想和对方结婚，能够得到的答案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吧，就算她还只是个高中的孩子，讨论这些对她来说还太早。她会笑着点头说“当然啦”，然后他应该摆出同样的笑脸祝福她，他觉得他或许可以算作她的娘家人，最多也只能去向她的丈夫申请能不能当他们的伴郎，然后在她的婚礼上将她交给对方。
这也太自讨苦吃了，为了避免出现这样残酷的情况，应该现在就斩断一切多余的念头，除了朋友和幼驯染的关系，别的什么都不要去伸手。
可是小鲤茫然而黯淡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敢考虑那么远的事情。”
当然是幻想过的，那时候幻想中的对象还是另一个人，她喜欢能看到自然风光的地方，她不需要挽着父亲的手臂，她可以自己向他走过去，他就笑着说“那好，那《婚礼进行曲》也我自己来弹。”
是自己的懦弱把两个人的幻想打碎成了泡沫。
鲤沼菖蒲垂着眸笑了下。
“所以要先做好眼前的事呢，考大学就是我最近最大的一个挑战了。我看着你们，就会非常向往大学生活，要努力才行。啊，海林馆到啦，手工部活动室在二楼，先把小藏的书包放过去吧，感觉太重了背得很辛苦呢。”
她小跑了几步帮他打开活动楼的玻璃大门，小腿从浴衣下摆里探出来，她在阳光下朝着他露出粲然笑脸。
果然只当伴郎是会不甘心的啊，他不是一定会成为一个完美的丈夫吗？白石藏之介缓慢地向等待着的她走过去。新娘当然也可以站在神父边等待着她手握捧花的爱人一步步向她走来。
“虽然只是二楼，但是电梯没有人用，别的社团的人都在主干道的帐篷那里了，我们坐电梯吧？不会影响到他们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解释，为他们按下了电梯按钮。
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一只小麦肤色的细长手臂一把把她从轿厢里拽了出来，她惊愕地跌出去又被他扶在臂间。
越前龙马看着仍留在电梯里的人扬着下颚露出捉弄般的轻笑。
“你真是个不错的小偷呢，谢谢你特意把她送过来，抱歉，前辈我就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