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 骑士他又双叒叕失忆了》玉小幺

79、重逢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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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洛乌斯信上还写了许多别的事。
　　比如之前的事是他情急所致，并非真的对伊西斯有所轻视，比如格洛乌斯在见到伊西斯前看到了只伤痕累累的羽翼，让他心里预先便有了几分急躁。格洛乌斯坦诚了自己见到伊西斯时不自觉的心痛与难舍，他说记忆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心知道该信任谁。他告诉伊西斯，之前是情绪主宰了他，今后再不会犯这样的错。
　　同时，格洛乌斯还深切地感谢了伊西斯为他所作的一切。
　　白巫塔里规矩严苛，每月都需有一定成果上报。白巫师们不靠敌人的尸首晋身，却要靠研究的成绩进阶。比起黑巫师，他们享受了更多资源与优待，对他们的考核自然也就更加严苛。他们的等阶甚至不是永久的，除非有爵位傍身，不到五阶者，不进则退。
　　就像这世上许多衣不蔽体的其他巫族一样，白巫塔里的巫师学徒们最怕的也是资材不足。他们虽然衣食无忧，可这份衣食无忧需要大量资源的堆积。从白巫塔之主到学徒长，整个白巫塔的资源分配随等级逐级递减。人人都需要做研究，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实践自己的猜想。没有成果的人三次考核不过就会沦为他人实验的素材，为了求活，白巫塔里的竞争同样激烈。
　　格洛乌斯也一样。格洛乌斯虽然不在他们的内部考核之列，但一样需要提交像样的成果。若是次次都拿不出东西来，就不会再有白巫师传授他弥足珍贵的知识。知识乃是至宝，白巫塔里没有废物，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从这个角度来说，伊西斯给予他的药材、矿物，乃至细心写就的阵法，对格洛乌斯是个不小的助益。格洛乌斯借此立足，也可以靠它们走向更高的地方。
　　怕伊西斯不信，格洛乌斯还特意写清了每一样东西对他的作用在何处，又细细写了之后他打算做什么。他把之后几个月的研究安排都分门别类的列出、解释，生怕自己的感谢不够诚恳，又仔细说明了研究所需的东西都已从何处获得，为什么暂时不需要伊西斯获取更多的资材。
　　对格洛乌斯来说，伊西斯的安乐是第一位的。既没到生死存亡之时，就不需要伊西斯拼死去战斗。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解了之前的误会。若是格洛乌斯没来找过伊西斯，他也许真就会在此顿笔。但他见过了伊西斯，见到了伊西斯生活在怎样的窘迫里，又是怎样在如此的困窘中依然挣扎着为他攒下资材，就更明白一味拒绝不是正道。
　　就像他们分别时伊西斯说的那样，伊西斯是想要帮格洛乌斯的。
　　他不想做格洛乌斯的累赘，他至少得是格洛乌斯的战友。
　　伊西斯的话，格洛乌斯仔细想过，仔细分析过，他隐隐猜出了自己可能是伊西斯的支柱，就更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心安亲手斩去支撑伊西斯的信念。纵是想要伊西斯多休息，养身体，格洛乌斯也要委婉地来，伊西斯不是他的所有物，纵然出自好意，他也先要尊重伊西斯的想法。
　　故而，当说到这里时，格洛乌斯笔锋一转，表示他其实有个难以启齿的事需要伊西斯的帮助。
　　格洛乌斯极诚恳地写道：他在白巫塔里虽然衣食无忧，但失去记忆后，仍然惶惶不安，总觉得别人心怀不轨、有所图谋。再加上甫一接触如此多的知识、道理，又知道这是他立身此世的重要倚靠，格洛乌斯难免就急了些、担忧了些……也就造成他精神一直紧绷，哪怕头痛到了极点，也无法真正放松休息。学习白魔法本就是件极消耗精神的事，这么些日子下来，格洛乌斯实在已是强弩之末。
　　说实话，读到这里，伊西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却依旧担忧地蹙起了眉。果然，接下来格洛乌斯又用犹豫中带着歉意的口吻写道：他本来觉得这事已无转圜可能，毕竟格洛乌斯怎样也无法对其他人放下心防。可这次一见到伊西斯，他原本维持得很好的假面竟然瞬间破裂，在抱住伊西斯的那一刻，格洛乌斯竟无法抑制地感到了心安与满足。
　　——“请原谅我的轻浮，但在抱住你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缺失。很抱歉之前提出了那样不经考虑的提议，我当时只满心想着和你在一起。现在想想，当时的那个想法，我甚至不知是出于必须偿还的责任心，还是想要被你安抚、让自己圆满的求生欲。”
　　——“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在你满心欢喜与我重逢时，我又失控地伤害了你。我接受了你这么多的好意，却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这是我的错。但我仍求你帮帮我，我需要你，我只信任你。”
　　——“也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有机会再了解你一次。”
　　话说到这里，已是图穷匕见，格洛乌斯的意图，终于不遮不掩地露在了伊西斯的面前。他不但想让伊西斯知道他对伊西斯的依赖，也想借此逐步侵入伊西斯的生活。既然伊西斯不愿意去找他，那么他就来找伊西斯。现在说得好听，仿佛只是每天来睡一觉，但当格洛乌斯真的来了，伊西斯还能让他住在这样破旧的环境里？
　　格洛乌斯大可以能慢慢试探出伊西斯的底线，逐步改造伊西斯的房间，为伊西斯带补养身体又足够美味的食物与魔药，甚至在两人足够交心后，格洛乌斯还打算一点点参与伊西斯的疗伤，一天天把伊西斯养成完好无损的模样。
　　而伊西斯真的看不出格洛乌斯的想法吗？
　　当然不。
　　若是只有这信还罢了，之前他们刚刚吵过一场，格洛乌斯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伊西斯又比格洛乌斯想象的更了解他，知道格洛乌斯想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子。
　　但伊西斯如何能拒绝？
　　格洛乌斯说得那么恳切，那么可怜，只要有万分之一是真的，就足以伊西斯做下决定。更何况，格洛乌斯真的会骗伊西斯吗？他说伊西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是他能够托付后背的真正战友；他恳求伊西斯暂时地收留他，让伊西斯所居的地方成为他放下心防暂时休憩真正居所；他无比卑微地表示他一定不给伊西斯添麻烦，来的时候会自行准备寝具，走的时候会把自己弄脏的地方打扫干净；又隐忍幽怨地表示说伊西斯不同意也没关系，毕竟他之前着实不是个东西，他会竭力寻找别的救命方法……
　　一言以蔽之，白巫塔很可怕，格洛乌斯很可怜，这么可怕的世界里，格洛乌斯急需伊西斯的拯救。
　　格洛乌斯甚至真的写了“救命”这个词。
　　更可怕的是，当伊西斯读这些文字时，那只从纸面上钻出来的小狗就可怜兮兮地趴在他手边，乌溜溜的狗狗眼里仿佛盈满了泪，时不时令人心碎地哼唧两声，发出让人无法抗拒的小狗呜咽。好似它也知道主人正装乖卖惨，祈求读信人的哀怜。
　　这一番唱念作打，伊西斯哪里扛得住。他盯着格洛乌斯的字句，那些他如何夜不能寐，如何因为过于疲惫而搞砸了接手的项目，如何在同僚的白眼中险险收拾了烂摊子，如何懊丧自己错过了好机会的话，心里只有着急，没有质疑。他的心悬着，只恨自己没能及早联系上格洛乌斯。
　　伊西斯下意识看向自己研制的各类安眠药水，在自己的收藏里翻找起来。可他刚拿着一瓶可能对症的药水走回小窝旁边，被他放到枕头边的小狗就又从它背上的小窝里吃力地拽出了另一封信。那信墨迹未干，仿佛刚刚写就，却一样的言辞恳切，一样的憔悴可怜，不同的是，它从一开始便否定了药物治疗的可能。
　　当然，格洛乌斯没有直接回绝，他只是委婉地说他现在正在观察重塑他的魔力心核，会尽力减少外力的干扰，因此不敢服用过多的魔药，也尽量减少了药材的熏染。
　　这样说着，仿佛不是故意反驳伊西斯似的，格洛乌斯话风一转，故作无事地提起了这样做的好处。他说这让他省下了不少治疗用魔药，平时的开支也少了一项。只有一点，白巫塔每月都会发下一批疗伤药材，这些药材药物给别人也是浪费，便一直放在他的房间存着，药性都快放得消散了，所以他正筹谋着卖出一批，多攒点钱财傍身云云……
　　这说辞一石二鸟，不可谓不妙。既婉拒了伊西斯为他熬制魔药，又引出了赠予伊西斯疗伤药物的理由。他尽量把一切搞得合情合理，更像是彼此间的互惠互助，就怕伊西斯不愿接受他的东西，让他只能看着着急。
　　也直到这时，格洛乌斯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补偿伊西斯”的事。他在信里写道：这既是因为他担心伊西斯，希望伊西斯能尽快恢复身体，也因为这些东西于他实在无用，向外售卖也卖不出身价，当然，伊西斯是他的战友，伊西斯早日好转了，两个人才能更好地互相支撑，共同面对环伺的群狼，同时，伊西斯养孩子也不容易，格洛乌斯作为他的战友，也为了报答伊西斯愿意收留他的恩情，愿意尽一点绵薄之力……
　　写到这里时，格洛乌斯的语气中难得露出了点反复。他条条例例地列出了许多理由，一开始口气有些亲昵，后来似是怕亲昵得过了，招人厌烦，又隐隐客气起来，但他写着写着似乎又觉得太客气了也不好，又试图从客观地角度阐释伊西斯收下东西的必要性，最后还想着和之前的请求挂上钩，情不自禁又卖起了惨。
　　一段话，口气接连变了好几次。伊西斯看着看着，却忍不住又一次露出了笑。
　　趴在他腿上的小狗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笑不由大松了口气。它仔细观察着伊西斯，见伊西斯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的意思，便一个轱辘钻到了伊西斯枕头下面，从里面拖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袋，叼着空间袋，放到了伊西斯的手里。
　　伊西斯顿了顿，终于还是被格洛乌斯说服了。只是他一打开袋子，立刻便明白了格洛乌斯在担心什么。
　　不为别的什么，只因为里面的东西太多了。
　　一个空间袋，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各式宝财，绝不仅限于格洛乌斯说的治疗用魔药和药材。袋子口一开，里面的宝光甚至照亮了伊西斯的脸。伊西斯甚至不用细看，只搭眼一瞧，便知道里面的东西纵有消耗，怕也不会像格洛乌斯说的那么夸张。
　　格洛乌斯就只是想要伊西斯收下而已。
　　若是刚回家时的伊西斯，大概不会接受这些东西。但伊西斯休息过后，披着格洛乌斯的衣袍，又看了那么一封连道歉带撒娇兼具诉苦与恳求的信，心早就软成了一片。若是不收，格洛乌斯大概会很难受，伊西斯知道这种感觉，便不愿让格洛乌斯也感受一遍。反正再用到格洛乌斯身上就是了，伊西斯只这样想，再加上小狗在一旁撒娇卖痴，纵是伊西斯看出了格洛乌斯言语背后的意图，也只为格洛乌斯的用心感到温暖。
　　那是一种被放在心上、用心对待的感觉。
　　伊西斯本以为格洛乌斯失忆后就再不会有了，可没想到，它依然在。
　　伊西斯摸着信，摸着织金外表的空间袋，静静坐了一会。他把格洛乌斯的信读了又读，只过了一会，就又收到了格洛乌斯的第三封信。
　　这封信比起前两封信只长不短，里面仔仔细细地写明了格洛乌斯日常的时间安排，又询问伊西斯可不可以每天的下午黄昏时来拜访，那个时候格洛乌斯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请伊西斯不要见怪。同时，信里还详细列出了格洛乌斯平时能接触到和能获得的材料，询问伊西斯有什么需要的，又谈及自己下一阶段需要的阵法，询问伊西斯能否为他量身定做，他可以用资源换取。
　　比起之前的信，这封信的语气可就放松得多了。像是已经确定了态度，所以语调亲昵地闲话。在信里，格洛乌斯还谈及了那只小狗，他告诉伊西斯，这只炼金兽可以用于日常交流，如果伊西斯不嫌弃的话，他们可以每天聊点什么。不光是格洛乌斯可以写信，伊西斯也可以回信。他想要了解伊西斯，也想让伊西斯了解他，鉴于伊西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有些事他也想与伊西斯讨论后再决定。
　　伊西斯不自觉点了点头。
　　三封信后，之后的一切就已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伊西斯伸指摸了摸小狗的头，眉眼舒展。他按着信上的说明，给它喂了点魔核碎片，小狗果然长大了些，有伊西斯手臂长了。它乖乖地钻到伊西斯怀里，尾巴高兴地摇个不停。伊西斯抱着毛绒绒的小狗蹭了蹭，从身到心都感到了难言的温暖。
　　小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伊西斯，伊西斯也微笑地看着它。这么长时间以来，伊西斯难得如此平静安宁。
　　他想: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远在白巫塔中，以意识附身操纵着小狗的格洛乌斯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被伊西斯拥抱挨蹭的感觉隔了一层遥遥传来，格洛乌斯晕陶陶地闭上了眼睛。
　　远隔一整个国度，他的心却仿佛和伊西斯挨在一起。
　　格洛乌斯也在想：一切都会好的。
　　他会治好伊西斯，他会保护伊西斯，他不会再犯那些犯过的错，他不会再与伊西斯分离。
　　格洛乌斯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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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们久等了！
抱歉快到毕业年了，时间也越来越紧……我争取保持两周一更，每次多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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