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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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嬴采薇并没有睡好，而是噩梦连连。
有时候梦到关卡闯关时遭遇的各种可怖的怪物，和两面三刀的闯关同伴。有时候又看到各个角度下无比清晰的自己杀人时的场景。最后一切烟消云散，梦境变成医院的模样，电视里放的不再是昨天“公交车坠落仅幸存一人”的新闻，而是她的死讯，独她一人，血淋淋的照片挂在电视中央，周围是血糊的看不清内容的字迹。
嬴采薇硬是被生生吓醒了，瞪大眼睛盯着白惨惨的天花板。
她的大脑下意识收集周遭信息——室温正常，环境正常，室内共有三个活人，除了她外二人呼吸平稳心跳正常，正在睡梦中，手无缚鸡之力，走廊外也很安静，没有多余的气息。
又绷紧神经等了整整一分钟过去，嬴采薇这才终于放松下来，出一口长气，确定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后背被冷汗浸湿，嬴采薇没有去管，就那样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外面天光乍亮，金乌东起。
于是护工小姑娘睡眼惺忪地起床，伸个懒腰往窗外看时，就正对上那双毫无睡意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的场景。
“啊！”心跳骤然快了两三拍，徐晓燕回过神来，尴尬地收回视线，匆匆进了盥洗室。
那个美人姐姐美是真的美，吓人也是真的吓人啊……徐晓燕一边刷牙一边想，正常人大清早看到她那个样子都会吓一跳吧，黑鸦鸦的头发散在床上，顶着张白惨惨的脸，盯着天花板的样子怪瘆人的，活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徐晓燕一个哆嗦，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够呛，连忙把脸洗干净，给自己负责的病人处理好卫生问题，不敢再看嬴采薇一眼，匆匆出去买早餐了。
嬴采薇并不知道自己又把无辜的小姑娘吓到，还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就这样过了一上午。中午格外珍惜地吃过一顿病号餐，到了下午，昨天那位护士小姐还真的前来通知，说要针对她做一些精神方面的检测。
对此，嬴采薇并不怎么担心，她相信自己保密的能力。哪怕来个心理医生给她催眠，她都不会把不该说的——比如无限空间或者系统之流——透出一星半点，至于有关她自己的问题，倒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几套题都认真答了，诊断结果还算真实可靠。
因为嬴采薇还躺在病床上不能活动自如，医生赶在下班之前才过来跟她聊了会，并根据她填的表，给出自己的判断。
“嗯……初步判断，”他沉吟着：“躯体没有明显的不适，也没有强迫或焦虑症状，但敌对和恐怖状况明显，具体表现为警惕性过高，没有安全感，以及同样明显的怀疑性。没有愉快感，兴趣减退，入睡困难，有轻微幻听幻视。最重要的是，确实有一定自残倾向，疑似因为患者感觉与现实逐渐脱节，疼痛这种强烈的知觉可以帮她清醒，甚至确认自己还活着。”
医生摸摸下巴，自顾自地思索起来，“这样看来，可能是轻微抑郁和边缘型人格障碍。可问题是，根据患者的生长条件和过往经历并没有明显症状支撑，为什么检测结果却是这样的呢……难道是那场意外的缘故？人在濒死时确实可能遭受难以想象的冲击，为此心理上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奇怪。”
谁能想得到一个人会在出现意外的这么短个档口就经历一场那样诡异恐怖又无法言喻的噩梦呢？嬴采薇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的确自己变得怎么样都不奇怪了。
医生斟酌着开几样药，嬴采薇没有要吃的打算，便拒绝了。
如今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得多，细胞活性高，新陈代谢也格外快，身上的皮外伤不过两天就开始愈合。嬴采薇想着她在医院住的也不舒服，毕竟总有个正常人思维想象力又丰富的徐晓燕时不时看着她，就算想休息都休息不好，便提前办理了出院。
再者，她的伤虽然看起来吓人，左一道右一道的，但到底都是皮外伤，心理上的病也没有到那个程度，护士们也就没有阻拦她。
医院的住房资源紧缺，外面有很多需要住院的人排队等着呢。
嬴采薇得以顺利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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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废了好大工夫才从购物软件里找到自己原先租的公寓地址在哪，穿着病号服，拖着不太适应的脚步，沐浴在过路人奇怪的眼神中回到家。
原来的她住在一个很小的单身公寓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浴室和厨房都有，室内还残留着各种生活的痕迹。脏衣篓里没洗的衣服，冰箱里有用过一半保鲜膜包起来的食材，餐桌上摆着零星的瓜果，某个单人沙发和玩偶抱枕都有明显的使用和揉捏痕迹，卧室里的床头柜则摆着触手可及的零食饮料。
室内的装饰也很温馨，嬴采薇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轻易判断出，屋主就是一个看上去都很柔软的对生活充满向往的乐观姑娘。
可那竟是曾经的我吗？
嬴采薇一时有些茫然。
——系统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又在无限空间里经历了些什么？
嬴采薇本以为自己天性就是这样，冷酷、漠然、同理心稀薄，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而不会产生愧疚感，她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子，从没变过。
但现实显然并非如此。
一连串的证据都可以表面，从前的嬴采薇不出意外是一个没什么出息，二本毕业，挣着一月几千的工资，还爱宅在家里看小说的普通女人。
但她会出门给流浪猫喂猫粮，会定期捐赠生活用品给山区小孩，会希冀着多赚点钱在老家买房养老，还曾期盼有一段浪漫的爱情以及婚姻，或许未来会养一个小孩，也或许跟爱人养一只猫。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成为城市的平凡工蚁，平凡但幸福地过完此生。
天不遂人愿。
嬴采薇一页一页翻着自己以前的手账本，逐渐触碰到一个完整的人物，她自顾恍惚，这真的是她吗？如果这个是她，那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吗？她确实是活着从哪个鬼地方回来了，亦或者其实还陷在某个游戏关卡的攻心计里？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系统想要她陷入这样平稳安和的生活，再想不起要回家的愿望而设下的陷阱……
疼痛让人回过神来，嬴采薇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水果刀湮灭，心跳不变地给自己胳膊上的刀口止血，翻了一通才从茶几的小柜里找到医药箱。她神色平缓动作老练地取出绷带给自己缠上。
——冷静，嬴采薇，冷静，你已经回家了，这里没有系统空间，没有道具，只剩这幅皮囊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现实吗？
也许这些还不够……但不必着急，冷静观察几天，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冷静，迟早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嬴采薇感受着身体缓慢愈合伤口带来的麻痒，目光淡淡注视着手上的血迹。
半晌，她才走到盥洗池，让水流把她的血液冲刷带走。
在家里睡的第一晚以同样光怪陆离的梦境结束。好消息是今天嬴采薇没有半途惊醒，虽然睡得很艰难，但好歹一晚上都睡过去了，也算一个好兆头。
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嬴采薇无所事事，才想起来打开手机微信。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同事的问候，有的打听她怎么突然辞职，还有的给她传话，说主管因为她辞职太突然连上个月的工资都不想给她算之类鸡毛蒜皮的消息。
嬴采薇扫一眼就略过这些，只盯着那个备注“妈”的聊天窗口，踟蹰不定。
她是有点想和已经许久未见的父母交流，但唯恐自己变化太大，被看出什么不同，不好解释。
就在她犹豫的档口，一个视频通话申请猝不及防跳出来，嬴采薇睁大眼，如临大敌地瞪着那个代表她妈的头像和备注，心跳难得有了起伏——尽管只在半拍左右。
“叮铃铃”的声音不眠不休地响着，未免有些过于执着，明明自己感觉已经过去很久，这电话是时候自己切断了，下一秒它却还是精神奕奕地叫嚷。
嬴采薇在心里投降，闭上眼视死如归地点了同意。
“薇呀！咋不接电话呢？”
那边传来老家土话的问候，张爱萍不知在忙着做什么，人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嬴采薇心里松一口气，笨拙地回忆家乡话该怎么说，有些蹩脚地回道：“没怎么，刚才在忙别的。”
张爱萍没有多想，拿起手机眉开眼笑地跟姑娘说话：“啊哟，你大姨今天过生日咧，我们在外头吃火锅，给你看看。”
说着将镜头调转，对着桌上的鸳鸯锅、各色食材还有大姨一家。
嬴采薇生涩地打招呼：“嗯，那挺好么，祝我大姨生日快乐啊。”
“诶，快乐快乐！”大姨笑呵呵回道：“薇今天中午吃啥啊？”
嬴采薇视线扫过床头柜的零食和外面餐桌上的水果，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我吃大米呀，炒了两个菜，都是肉的。”
张爱萍不满意：“哦哟又吃肉！回回问你都是吃肉，你能不能吃点蔬菜啊，营养要均衡的哇！”
嬴采薇仿佛说了千百回一样顺畅接话：“在吃了在吃了，有素菜呢。”
话音刚落，鼻头突地一酸，嬴采薇动作敏捷将手机拿开，一滴泪猝不及防落下。
好在那头准备开始吃饭了，张爱萍并不稀罕这个上周才视频过的闺女，干脆地挂断：“就这吧，我们也要开吃了！挂了哈！”
说完，不等嬴采薇回话，那边已经黑屏了。
嬴采薇盯了手机半晌，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哈。”
她起身，拉开窗帘，感受一番初夏阳光的温度。
经过昨天那一出，嬴采薇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出门，尽管还有些疑虑，但这里很可能并不是死亡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遍的无限空间，而是一个和平的没有威胁的环境，她的故土。
那么在彻底确定之前，她有必要保护自己唯一的家园，毕竟这里要是毁了，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暂时老实呆在家里比较好，嬴采薇煮了一锅速冻饺子，这样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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