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报告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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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衡你看，暖暖，薇薇真的是暖暖！”邓琴雅的音量拔高，伸手迫不及待捞住下滑的报告单。
她用双手捧着单子，又仔仔细细认清上面每一个字，激切又珍惜地将单子捧到胸前，牢牢抱住。
“继衡，是我们的暖暖，我就知道是我们的暖暖又回来了。”她又转向儿子苏云深，明媚的大眼睛里闪现出水光，“云深，薇薇是你妹妹，你以后要好好保护她。”
苏云深愣愣地盯着那张单薄的白纸，大脑仿若宕机。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会不会……出错了？”苏云深嗫喏着，缓缓地出声。
“怎么会错！”邓琴雅立即将怀中的报告册搂得更紧，像是用力地在牢牢抓住什么，她美目瞪向苏云深，“云深你不许这么说，如果薇薇听到，她一定会伤心的。”
她才不像是会伤心的样子。
苏云深几乎失口就要说出这句话，话至喉头，生生咽了回去。
他突然想到昨天第一次见到明薇。
陈旧泛着棕黄的木门被拉开，灿金色夕阳让他不适地轻轻眯眼，而跃入视线的少女却让他的瞳孔和心尖同时一颤。
从那人的身上，他像是看到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妈妈。
三分艳丽，三分明媚，只是在明薇眼中投射出的倔强和冷淡生生让苏云深从那份熟悉感中抽身。
是啊，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怎么会不是母女呢？
可随即联想到的后续，却又让苏云深眉头一紧。
明薇那样肆意叛逆的人，怎么就是他的妹妹！
“婉婉，快和妈妈一起给你妹妹挑礼物，薇薇是我的孩子，那是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回京都的，别墅里二楼西侧的房间？不好，还是三楼书房旁的房间好，环境通透，阳光也好，我要把那个房间作为暖暖以后的卧室！”
“还有衣服饰品，我现在立马打电话给刘姐，让她把当季明薇这个年纪最新款的衣服和饰品都送到别墅去，不知道薇薇喜欢什么风格呢，让她各项尝试一下再慢慢调整选择好啦。”
邓琴雅“暖暖”“薇薇”交错叫着，精致成熟的脸上闪现着为某件事筹划准备的热情和激情：“哦对了，薇薇，薇薇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结果了，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担心，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找她！继衡，你让司机带我们去找薇薇吧？”
邓琴雅的激动变成了希冀，渴望地仰视着苏继衡，天真的眸子里一片热忱。
“……”苏继衡张了张嘴，难得地面对妻子感到无措。
他顿了顿：“雅雅，这件事情我去通知明、薇薇，现在还不确定她在哪里，我先打电话把消息告诉她，我们明天再去见她怎么样？”
邓琴雅撅嘴，有点不愿意。
苏继衡轻轻搂住妻子：“给薇薇准备东西可是一个大工程，雅雅你先不急，我们也要薇薇一个接受的时间。”
邓琴雅这才眼睛亮了亮：“好，我一定会给薇薇准备一个惊喜！继衡，你打电话的时候，记得告诉薇薇，我很高兴，我们都很欢迎她回家！”
苏继衡的心重重跳了一下，面上没变：“好。”
邓琴雅满怀欣喜地让苏云婉陪着自己给明薇准备“惊喜”。
苏云婉面露笑容，实际心口被割裂的那一处好似有鲜血汩汩流淌。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么巧，明薇恰巧是苏家丢失十五年的女儿？
得到结果的那一刻，苏云婉只觉得天崩地裂，满目晕眩。
如果只是相似，同样是替代品，她总有办法让明薇永远翻不了身，偏偏，明薇竟然真的是邓琴雅的女儿。
苏云婉匆匆应下邓琴雅对服装风格的询问，又听邓琴雅给明薇买东西的同时，不忘给她也订了数套著名品牌的当季新品。
苏云婉掌心一紧。
不行。
她不甘心，她已经顺利在苏家待了十三年，怎么可能轻易将现有的地位拱手让人？
不过是个没见识的村里人，对，明薇只是见识浅薄的乡里人，就算她想跟着他们回苏家，京城和绵麓村截然不同的格局，以及外面更大更广阔的世界，苏云婉等着明薇自惭形秽，对她认输的那一天！
***
正处于苏家每个人的关注中心的明薇正在大太阳底下卖西瓜。
她前往市区搭顺风的正是村里卖西瓜的钱伯伯。
当季刚摘下的西瓜放在镇上和城里是两个价格，虽然一斤只涨几毛钱，一车下来，减去来回的油钱，也是赚了不少。
没有凉棚，明薇和钱伯伯就站在最热的地方吆喝。
明薇戴着钱伯伯给她扣上的尖顶大草帽，大大的帽檐遮住她大半张脸，只有微微仰头朝买西瓜的人微笑时，才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
明薇吆喝的声音清脆，吸引不少在烈日下干活的工人前来，再加上她算账找零钱又快又好，往日要傍晚才收工的钱伯伯提前两个小时就收摊了。
“哎老板，不是那还有两个西瓜吗？卖给我再收摊呗？”
“不卖了不卖了。”实诚的钱伯伯摆手又摇头，“那两个西瓜留给我侄女路上解渴吃，我侄女帮我忙活一下去了，脸都晒红了。”
问话的民工经常光顾钱伯伯的西瓜，知道他的性格，故意道：“要不我给你加钱，我和我兄弟也正渴着呢？”
钱伯伯：“真的不了，大兄弟不好意思，不然明天早上你早早过来，我给你挑一个又大又甜的，不收你的钱。”
都是辛苦的打工人，民工伯伯又怎么会贪这点小便宜。
他咧嘴，黝黑的脸上正朝着阳光：“刚才说笑呢，你快带你侄女回家吧，赶回家，刚好吃顿热饭，我看你这侄女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钱伯伯忙不迭地认同点头：“好孩子，薇薇可是村里一顶一的好孩子！”
被提到的明薇已经把带过来的小马扎收拢抱好，闻言朝着民工伯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时刻等着钱伯伯收工回家。
带斗的小卡片发动，明薇抱着被钱伯伯徒手劈开的西瓜，拿着铁勺一下下挖中心的红瓤。
钱伯伯为人敦厚实诚，对外人话不多，但明薇是熟人，一路上便听着钱伯伯谈他从前放羊养牛，还大去海边撒网打过鱼，现在归于种西瓜的一系列经历。
道路不平，卡车摇摇晃晃，明薇的思绪也跟着变得模糊。
“后面有个小床，薇薇你快去睡一会儿，等到了家伯伯叫你。”钱伯伯偏头看她下巴开始一点一点的，连忙靠边停下车。
明薇也不客气，把最后一口西瓜吃掉，擦擦嘴，躺倒在隔出一片小空间的小床上。
卡车再度摇晃起来，明薇的意识越来越沉。
……
纤尘不染到反光的地板，头顶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灯，仿佛能将人身上的污垢照得无所遁形。
明薇站在大门的门口，藏在鞋子里的脚趾羞耻地蜷缩着。
她不敢抬头，却更不敢低头，生怕看到鞋面上的一小块洗不干净的污迹，又害怕，鞋子上的污迹被其他人看到，被其他人耻笑。
而一双温热柔软的手牵住她，以一种温柔到不忍拒绝的力道，将她带进了这片与她格格不入的殿堂。
“暖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妈妈爸爸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妈妈会一直保护你。”有一双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明薇仰头，看到的人，是邓琴雅。
画面一转，同样是豪华精致的殿堂里，深色的实木长桌上，气氛一片沉凝。
“怎么又是倒数？暖暖不是妈妈想说你，你应该在学习上更用点心。从前在那个小村子里成绩不是挺好的，怎么到这就不行了？妈妈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连成绩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办法解决，以后会有更多困难的。”
“不要找理由，那些都是借口。婉婉只比你大一岁，从小到大她的成绩可是从来没让我说过，就连你哥哥他，别觉得他上了大学表现地轻松，每年他得到的大大小小奖项不少，奖学金也是最高等。”
曾经炙热的温暖，如今已变为慢慢厌倦后的嫌弃。
“什么叫作别人合起伙来欺负你，你不要无理取闹，学校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不排挤其他人，偏偏是你？”
“苏明薇，妈妈对你的要求一直都不高，你怎么连最基本的都达不到？你哥哥和婉婉两个人从小到大加起来的事情都没你多！”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真让妈妈失望……”
一次次地解释得不到合理应答。
一次次争取得来的却是对方口中的无理取闹，那个对着璀璨晶莹的新家满怀期待的女孩，双眼被泪水模糊。
她想要的一直不多。
她只是记得，来到新家的那一刻，那个人对她承诺过“会一直保护她”。
她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
“薇薇，嘿，薇薇你到家啦。”
朦胧里听到声音，明薇从虚幻的梦境里跌落到现实。
眼角有什么晃悠悠地滑落，明薇随手擦了一下，睁开眼一探头，一眼看到站在车外摊开双臂准备把她抱下车的明奶奶。
“谢谢钱伯伯的西瓜，那我先和我奶奶回去啦。”明薇把自己吃剩的另外半个西瓜抱起来。
“不用谢不用谢，哎，这还有一个呢，薇薇你一起带回去。”
明薇转头朝钱伯伯露出一个笑：“不用啦钱伯伯，我这还有半个呢。”
她不用明奶奶抱，像挥着翅膀的小鸟扑棱棱地跳下车，不过投入的，却是一处充满希冀的小家。
明奶奶知道明薇今天去做什么，但看到明薇什么都好的回来，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
“奶奶你想我没？我今晚想吃奶奶你做的茄子焖饭。”明薇亲昵地往明奶奶怀里靠。
明奶奶眼眶一热：“好，薇薇想吃什么奶奶都给你做！”
***
明薇到了家，时间却还早。
她没管明奶奶让她休息的话，牵着家里的三只羊，带上摘抄的背书小册，晃晃悠悠地去放羊。
来往路过的村民一一打招呼，有人询问明薇今天出门的事，明薇只挑了和钱伯伯一起卖西瓜的事说，村人八卦多，却也不会绞尽脑汁挑人的刺。
悠闲地把羊群带到草叶茂盛的地方吃草，明薇就地坐下，翻开小本本。
没背完一页，明薇若有所感地回头，果然看到朝她小跑而来的江承季伊伊和宁君泽。
江承手里还抓着直播手机。
“来，明薇，和你的粉丝们打招呼吧，一听村人提到你回来了，粉丝们都争着抢着让我们来找你！”
不需要明薇再多解释，中午饭点遇到的两位微光已经将“明薇今天出门办事，之后给粉丝加了卤蛋，又蹭车回村里”的实际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再加上带明薇回来的是种西瓜的钱伯伯，她下午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嗯，谢谢我的微光们的关心。不过我觉得如果我再晚点回来，你们都有时间把我今天的经历写成小论文了~”明薇眉眼弯弯，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愈发青春无限，美好肆意张扬。
【关于薇薇的小论文哪需要那么多时间？我现在就提笔，写完立马发送！】
【我也来！薇薇辣么可爱又善良，我一定要发挥我全部的语文功底，写出最好的薇薇！】
一时间，直播间掀起了评比“小论文”的热潮。
江承和季伊伊对这走向都看呆了。
倒是宁君泽，诸事不扰地温和笑着，而自从见到明薇，她就再也没能脱离他的视野。
“宁哥，今天中午郑哥的手艺怎么样？我没吃到，下午一直遗憾来着。”江承和季伊伊去惊奇地盯着直播间，未免气氛尴尬，明薇只能随口提了句。
出乎明薇地预料，一向觉得和乡土有些距离的宁君泽却长腿一迈，自然而然地坐到地上，正好坐在明薇的身边：“很好吃，本来说好给你留一份，结果让江承那个大肚崽给吃光了！”
一句话，明薇忍不住笑出声。
那边研究起小论文的江承像是背后长了只眼睛，一听果然在讨论他，果然不愿意地过来掺和。
一行四人笑说了几句，三只小羊肚子鼓鼓，也到了各自散开回家的时间。
明薇晃悠着草溜着的小羊到处跑，刚走到路口，又看到了偷偷张望的小胖秦山。
“薇薇！”秦山喊了一声就开始拼命朝明家的方向使眼色。
明薇愣神的功夫，手里的草被两只小羊崽一扫而空。
明薇把空荡荡的手揣进裤兜。
哦，和苏家人分开以后，她好像一直忘了把手机开机来着。
打不通她的电话，所以找来村子了？
看来这回苏继衡学得礼貌点了嘛。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报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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