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虚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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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舟今天上午考完试就要去赴江明希的约。
严齐早上送完他后就一直在家，整理下周新队员的实战演练资料。
中午简单吃了碗面后准备收拾后院，以及二楼那个空置很久的房间。
后院一直有园林系统进行定期管理，攀爬成篱的蔷薇，还有高大的枫树都长势正好。
严齐每次执行完任务回来，都会添置一种新的植被，让后院看起来有生活气息。
昨天联系的工人们大概要一小时后到，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整理二楼那个上锁的房间。
在电子门盛行的时代，机械锁像是旧文明的产物。
带宋云舟熟悉房子的时候，严齐注意到他眼神瞥过很多次，如果宋云舟开口问，他当时不一定有勇气打开门给他看。
因为这个房间藏着些秘密。
机械锁的声响不大，打开锁的瞬间却让他觉得心里的那道锁也松开了锁扣，仿佛叩开了记忆的门。
推开门的瞬间，带着潮气的微凉裹着涩意——是显影液残留的气味。
主人半年没回，房间里透着冷。
严齐熟门熟路地按开开关，暖红的光荡漾开，漫射在台面上时，能看见细微的灰尘在空气里游动，一浮一动地提醒主人该清洗了。
指尖抚过工作台，留下一道痕迹，指腹沾染上薄薄的浮尘。玻璃量杯依旧整齐立在台面上，标签纸依旧平整，字迹被光照得醒目；金属显影盘叠放在角落，透着寒光。
角落里的放大机被透明袋遮着，掀开来，抖落下不少细尘。按下开关，投射出的光依然稳定又柔和，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指尖触到托盘，冰冷侵染进皮肤，钻进回忆里。
除尘器将灰尘扫开，沉寂了半年的暗房得以重见天日。
拉开抽屉，相纸分门别类地存放在密封袋里，他习惯给相纸标上日期。
最上面的那张停留在半年前，是一棵高大的槐树。
“主人，那几棵新运过来的山茶花树要种哪？”
飞鸟站在门外，这个房间是严齐的私人领域，只允许他自己进入。
严齐现在的心率平稳，它不需要强制干预。
花树是昨天下午去花卉市场预订的，本来是想和宋云舟一起种。
严齐关上灯，又看了一眼装着相纸的柜子，上锁。
“全部地栽，不遮挡视野就行，留一棵山茶花树盆栽，放到二楼阳台养。”
二楼的露天阳台很久没添新的植物了，飞鸟是个很尽职的园丁，把阳台的绿植照顾得很好。
现在来了新宝贝，自居管家的飞鸟需要熟悉它们的居所，方便打理照顾。
飞鸟跳上严齐的肩膀，“那我可以变回猫吗？”
严齐应允：“可以。”
话音刚落，飞鸟就变成猫跳下楼，直奔后院。
家里很久没来外人了，飞鸟有点亢奋。严齐只能暂时关闭它的语言系统。
毕竟猫开口说话也很吓人。
于是后院传来一阵喵语和人类的疑惑。
“喵——”
“喵喵喵？”
“喵喵！”
人类听不懂喵语，但喜欢这个绿眼睛的小家伙。
“嗯？你想说什么？”
“你也要来种花吗，小猫？”
严齐从屋里走出，见主人家来，工人们放好工具准备开工。
飞鸟无法用喵语和人类沟通，开始做一些叼工具的活计。
“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帮忙。”严齐一把捞起它，叮嘱工人们：“按照我之前给的要求种就好，辛苦。”
“您忙，我们弄好了就和您说。”
工人们很麻利，飞鸟受制在严齐的手掌下，进了一楼书房才重获言论自由：“擅自关闭语言系统，有碍我们的沟通。妈妈说嘴巴是用来沟通的。”
每次都用同样的话术，严齐一定知错就改。
“我错了，飞鸟大人。下次提前通知你。”严齐一杯温水，分出一半倒进桌上的花瓶，“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能说人话，你忘了？”
“我的记忆存储系统没有损伤。”飞鸟很认真地自我检讨了几秒，得出结论：“这一条你没有说过。”
严齐面不改色独断专权道：“现在有了。”
飞鸟不记仇，叼来一支开得正好的白色马蹄莲，严齐接过花放进花瓶。
“走吧，收拾一块新地方放花。”
飞鸟跑跑跳跳地先一步到二楼阳台，然后邀功一样，抬着爪子点点花盆。
“这盆睡莲，今年花苞开得多，我每天都会夸它。”
“这些—栀子花，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帮它除虫，它现在白白净净的，开得很多。”
“这些—马蹄莲，你刚才已经知道开得很好了，把它放进了花瓶。”
在阳台开得最好的花会被严齐放在书房的花瓶里，飞鸟把这个当作对它劳动的认可。
严齐点头赞同：“是，你把它们都养得很好。”
连残枝败叶都清理干净了，堪比花店的展示架。
“花都很好，但你之前带回来的那根木头不太好。”
木头？
严齐不记得他有带回什么木头，还让飞鸟种在阳台。
跟着飞鸟，他在一个角落看见了它说的“木头”
那是一节枯枝，早就看不出品种的死木。
严齐早就不记得这个东西的来历了。
“不用种了，它本来就活不了。”
飞鸟凑上去看，用没有嗅觉的鼻子去闻，最后失望地围着花盆绕几圈，说：“真可惜，我还给它换了一个大的花盆，没想到它居然活不了。”
飞鸟用爪子碰碰枯枝： “那我把你埋在花墙底下吧，那里够漂亮。”
严齐摸了摸飞鸟的头：“好，晚上找时间再去。”
收拾完阳台，找出了一个足够大的花盆，把新来的花树移栽到盆里。
花还没开，但树上结满了花苞，花店老板说这几株都是花大的品类，保证开得久开得艳。
水珠沾在叶片上，晶莹剔透的，折射出耀眼的光。严齐抬手摸了摸最底下的花苞，水珠顺着花尖点头滴落进土里，滋润着泥，养育着花。
移栽好花树，严齐正要再回暗房整理相册，就收到了一条访客消息。
十分钟后，家里来了一位比飞鸟还聒噪的客人。
“严队，这是一回来又要翻新后院啊？”
萧星也一来就听见后院黄土大动，一副要翻土重建的架势。
一进屋，主人却不见踪影。
“严齐？”
飞鸟先来迎客：“萧少爷，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飞鸟。”萧星也轻车熟路地自己招待自己，接过飞鸟端来的杯子，环视一圈后问：“严齐还在书房？”
“没有。”
回答他的是从暗房出来的严齐。
他没想到萧星也会在今天来找他。宋云舟不在家，家里确实是谈论那件事的最佳场所。
萧星也拿起水杯问：“在一楼谈？”
“嗯。”严齐走下楼，注意到萧星也手里拿了一个大文件袋，“资料这么多？”
萧星也点头：“这还是筛过的。大多数是图片。你昨天要我帮忙找他们两个的资料，我可是连夜帮你筛查。”
家里有客，飞鸟自觉留在客厅监工，时刻关注着严齐的情绪监测系统。
“你看看吧，时间紧，只能先查宋泽恺和林瑶的社交平台和一些活动上的消息。”
萧星也前些天得知宋云舟并非宋家亲生子的消息时，只觉得严齐这一年来的退却简直是在是杞人忧天。
本以为是好友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成想是天赐红线，阴差阳错得良人。
严齐沉默地翻看着有关林瑶这些年的行动轨迹。
宋云舟的一切他可以从宋云舟本人口中的得知，或是自己观察总结。
单从林瑶的资料里，就可以窥见宋云舟前十六年的一些生活。
林瑶在和宋泽恺结婚之前，人生轨迹十分简单。
出生于书香名门的林家，读书，画画，四处旅行，在外采风和宋泽恺相识，热恋三个月后闪婚。
22岁时诞有一子，孩子在一岁左右无故失踪，再找回来是在两年后。
那时候，宋云舟到宋家，只有三岁。
宋家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看顾得很紧，找回后没有任何一张照片流露出来，直到四年前。
“这位林瑶女士，十年前才又活跃在各大星系的画展活动，慈善活动。在此之前，活动范围一直在主星。”
萧星也拿出林瑶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图文动态，从早些年的资料里能看出来她的状态很好，照片上都是笑，眉眼间都是幸福。
但最近这几年，社交平台上只有一些风景照和画作的一角，风格偏灰暗，林瑶本人基本不出镜，文字也变得简洁。
一切都是从宋云舟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变化的。
是因为什么？
严齐把疑惑放在一边，翻看起宋泽恺的资料。
宋泽恺倒是一成不变，全部都是和业务相关的商务信息，只偶尔夹杂几条家庭聚餐，让整个账号看起来不那么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其中只有两条消息显得格格不入。
“宋泽恺很有商业天赋，宋家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功不可没。简直就是赚钱机器。”
听着萧星也的评价，严齐嗤笑一声，抽出其中两张图片：“这样的机器，也会在社交平台专门设置时间，表达自己新婚的喜悦。”
一张是和林瑶在新婚典礼上，鲜花簇拥的湖泊旁拥吻的照片，发布时间是13:14。
“还有失去孩子的痛苦。”
一张是发布寻人启事的动态截图。
这是宋泽恺所有社交平台上文字最长的一则信息，也是除了结婚照片之外，唯二图文俱全的动态。
手写的标题和清晰的照片。
潦草的笔触和小孩儿模糊的面容。
宋泽恺彼时还是医药领域的新贵，同行里眼红宋家的数不胜数。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这条寻人信息发了出来，只是为了找到那个失踪的孩子。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化如此之大，资料上无从探知。
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但只爱自己亲生的那个孩子。
因此在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孩子流落在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宋云舟。
在几个月前星源市的活动上，还能看到林瑶的身边站着宋云舟，但从图片上看两人并不亲近。
两人侧对着镜头，依稀能看见宋云舟情绪不佳。
那云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宋家的孩子？
为什么那晚如此平静地和他谈起婚礼？
是积攒的失望让你在看到那个人出现在宋家的时候，只想快点离开宋家吗？
所以即便是和他结婚，也答应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严齐暂且无从知晓，只是想想就会难过。
可那天晚上，还有婚礼上，都没见宋云舟红过眼，只是婚礼上那几道掐在掌心的印，结结实实扎在了严齐的心上。
“你不让查小宋，我就没查。宋景洪很精明，我这些都是好不容易筛出来的。”萧星也把水喝完，留在茶几上，“这段时间不太好查他们家了。”
严齐收好所有的资料，沉默许久才开口：“辛苦你帮忙，后续我会再找人查。”
萧星也见他眉头蹙在一起，心下感叹兄弟情路坎坷：“这些天我也没来得及问，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严齐低垂着眉眼回他：“不知道。”
萧星也的话让他想到了婚礼上躲开的那个吻，晚上缩在被子里睡成一团的背影，客气礼貌的问候，每次询问都小心客气的眼神。
不知道宋云舟知不知道。他不敢想，也不敢猜，怕自己会错意。
能帮到宋云舟，得到一个靠近的机会已经实属好运，现在知道宋云舟这些年在宋家可能过得不开心，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靠近。
萧星也又问：“那你打算让他知道吗？”
他也不知道结这个婚对严齐来说是好还是不好。爱情这条路他自己没走过，但看身边没几个走得顺的，只希望师出同门的严齐能走得顺一些。
本来对Omega信息素过敏就挺那什么，现在喜欢的人还是个男性Beta。
这憋久了别给憋变态了，又把火气放在训练上了，到头来还是这帮兄弟陪着受苦受难的。
虽然萧星也知道严齐只会逼着自己加训。
理智告诉他只需尽到一个名义上的伴侣的责任，心却控制不住想让他开心一点，把这些年缺的开心都补回来。
想对他好，但他给宋云舟的好，只会让宋云舟想回馈给更多回来。
严齐闭了闭眼，还是只能说：“不知道。”
萧星也突然想到，当年的辐射事件导致一些幸存者的基因也受到一定影响。
有些会在分化一次后，又二次分化，腺体发生劣化反应或是异变成其他性别。
三次鉴定后，就可以确定第二性别。
他哥哥当年受辐射影响后出现了腺体劣化，腺体等级从高阶退化到低阶。
宋云舟的分化结果他是从严齐那知道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确定分化成了Beta。
“小宋先生有做分化鉴定吗？”
毕竟Beta异变成Omega的例子也有不少。
严齐答得肯定:“前天在陈浪那做过了，确定分化成了Beta。”
板上钉钉的Beta。
萧星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严齐知道萧星也想问什么，但性别在他这里从来都不是阻碍。
萧星也并不知道这些年他的异变正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横在他和宋云舟之间的除了感情，还有他那副怪物的模样。
目前无解的话题一味深究只会徒增烦恼，严齐岔开话题：“那天晚上的事，处理好了？”
说的是萧星也无法参会的那晚。
萧星也挂上笑意：“处理好了，目前一切顺利。”
严齐眉眼舒展开：“需要帮忙记得说。”
萧星也从不和严齐假客气：“会有让你彻夜帮我查消息的时候的。”
“好了，东西也送到了，任务完成，我先享受我的假期了，这个点了，该吃晚餐了。”
见严齐要起身，萧星也受宠若惊，连忙抬手：“不用留我，我有约了。”
严齐掀起眼皮看他，骂了一句自作多情，径直略过萧星也，打开书房门，一副慢走不送的姿势，让萧星也指着他欲骂又止。
最后只能在心里骂，憋久了就是容易变态！
飞鸟人情味更足主动留客:“不留萧少爷吃晚饭吗？”
这话让萧星也不由生出世风日下的感叹。
“婚假结束了就赶紧回来帮忙写新人作战的策划，队里一堆活等着队长盖章拍板。听说这一批新人有不少好苗子，一起商量商量好好挫挫锐气。”
说完这个，他就自己开门走了。
严齐送完客顺便验收了后院的移栽工作，送走了工人后抬眼看了一下挂钟。
五点四十五分，确实到了晚饭时间。
正想询问外出的人会不会回来吃饭，几乎是刚点开对话框，对面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S】：严哥，你在忙吗？
严齐马上回了句不忙，怕宋云舟有事不好意思麻烦他，又补了一句。
【Y】：需要我做什么？
那边似乎在组织语言，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
两分钟后，严齐总算知道宋云舟需要他做什么了。
【S】：那你想来体验一下午夜场的鬼屋冒险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虚情假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