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汪汪出逃记》果灯阿珀

39、第 39 章

　　通讯机泡水后没用了。
　　但既然是追杀他的人，也不用将贝姆扯进来，毕竟贝姆的手臂就是这般没了。

　　列维翻上了岸边，前行在夜色中，依旧察觉到被瞩目着。

　　美术馆中，灯光明亮。
　　雪白的墙面上画框半挂，地上是了无生息的生命，是块块残存的碎片，是尽力挣扎过后的痕迹。
　　道道红色手印抹过墙面，留下长痕。

　　除了陷阱，没有其他可能。

　　列维在隔开的墙面间穿行，一脚踹开了通往二楼的门。

　　脚步声传来，他追了上去。

　　女性的尖叫声，非人的孩子被护在怀中。
　　“拜托了……”她说道：“放过这孩子……”

　　列维俯视着两人。

　　被转变成了能主的孩子，肌肉依旧萎缩，瘦巴巴的样子像是刚从山洞里走出来。
　　孩子的目光呆滞，顺着母亲目光看向列维。

　　“发生什么了？”列维问道。

　　母亲警惕地看着列维：“怪物……门锁了，大家都躲了起来……刚才我陪这孩子在洗手间，他要坐轮椅……”
　　她的话语语无伦次，看样子受到了不小惊吓。

　　列维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男孩身上，
　　“他不会恢复原状，迟早有一天他会需要人类。你救不了他。”

　　“他是我的孩子！”母亲叫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保护他！”

　　列维沉默地看着她，侧身走过她的身旁。
　　母亲先是露出一丝诧异，就见到列维手中的利刃。

　　她的手放进口袋，摸到了□□。

　　一阵风掠过耳旁，墙壁被烧灼。
　　列维转过身去，这母亲就大叫着朝他冲了上来，手中接连扣下扳机。

　　列维闪身躲过，反手将女人摔倒在地，女人脸上全是泪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列维的呼吸一瞬轻了下去。

　　一旁呆着的能主男孩好似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从嘴中发出混沌“啊啊”的声。

　　列维看了他一眼，男孩朝列维扑来。

　　“不——————！”女人发出叫喊。

　　她手中的刀刃捅进了列维的手臂里。

　　列维的身体中像是传出了一声低鸣，刀刃掉在地上，他拉过女性的衣领。

　　“谁给了你武器？”

　　女人像是失去神智，拼命伸长了手，要触碰男孩不再动弹的手指。

　　她像是无法说话了，列维松开了手。女人就爬向男孩，用力地将他抱在怀里。
　　“不痛不痛……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恶魔，恶魔！滚开！”她忽然大声叫道。

　　【从这里滚出去！】
　　【你的母亲是恶魔，你是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去死吧！】

　　“砰”的一声。

　　列维仓皇地回头看去，女人紧紧地抱着她的孩子倒在地上，红蓝相映。

　　【你没事就好】
　　……他还记得自己被这样搂在怀中，那个身影为他遮挡住了伤害。他活了下来，母亲的生命是代价。

　　列维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将刀刃握得更紧，脚步一转，往楼上走去。

　　螺旋的楼梯，好似无穷无尽，

　　二楼和三楼都是在缓慢活动着的能主。

　　能主吃饱会陷入一种类似梦游的状态，也是最不具危险性的时间之一，像是大只的蚊子，吃饱后飞也飞不动。

　　少数几个还在找寻，扑向列维。

　　列维动作不若方才迅速，似是陷入泥沼。
　　——女人伤到他的那柄刀上涂了毒。

　　到底是谁……！

　　思索间隙，又有身影跑了下来。

　　巨猿身形的能主从楼梯上落下，一脚往列维身上踏去。

　　列维要躲过，动作却颇为迟缓。

　　美术馆外传来轰隆两声，像是发生了爆炸。

　　“怎么，”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可是能杀死大象的毒药。”

　　躲避着能主的攻击，列维看了过去。

　　齐齐切过脸上的神疤，鲜红的双眸宛如鲜血凝成，本应在降落场被吞噬了的人复活了，像是幽灵一般。

　　一拳集中了列维的胸口。

　　卡桑哈大笑起来，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沙哑声音极为刺耳：“吓了一跳？你，吓到了吗，列维——”

　　他同另一只能主发起夹击。

　　“这个身体真是便利啊——”卡桑哈击中了列维的腹部，抬腿将他扫了出去：“我没死，我不会死，死的是你——！”

　　列维重重地撞在墙上，滑落下来。

　　看来卡桑哈被能主咬后，凭借着意志力活了下来。

　　“怎么了，列维！”卡桑哈一把抓过他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不能动了？”

　　列维咳出一口血，努力集中着注意力，要控制住身体。
　　由于毒素，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心脏鼓动着，像是金属般烫手，在两部分血液的争斗之下，像是很快就要自我焚毁。

　　哪一方会占上风，他也不知道，但这样下去，他也会……

　　【你还是死了好，恶魔！】
　　他又想起了这些声音。

　　无论过去多少年，它们都刻在脑海海中，将他推向死亡。

　　他可以受伤，无数次受伤，可一旦被其他物质打破平衡，就是穷途末路。

　　是的，就算要在此刻死去，列维也并无所谓。

　　卡桑哈挥到空中的手一顿。

　　列维的眼睛在变换颜色。从深蓝到红，再到金。

　　卡桑哈松开了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刃。早些结束，他才能安心。

　　一道身影朝他扑来，卡桑哈迅速躲避，激光落在了他的退路上。

　　“列！”贝姆大吼一声。

　　卡桑哈捂住腹部，定睛一看，一个小巧身影落在了列维身旁。

　　“列维？”小狗仰头看去，轻声说道。

　　列维勉强睁着眼睛，手指触过小狗柔软的毛发。

　　气味，第一次将这只小狗抱在怀里，他就嗅到了，熟悉的气味，让人平静的气味。

　　“……没事……”列维吐出了字句，让自己平复呼吸，撑着墙站起身来。
　　他的身体僵硬，不成样子。

　　贝塔的目光转向身旁。

　　她和贝姆从逃离了炸毁的能主，估计它们不久就会重新拼合，但好歹争取了时间。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无袖衫，横切过的伤疤触目惊心，和她在商会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半面人与她之间，不过咫尺。

　　几乎是出自本能，她即刻找到了水上美术馆中的仿生人，进入其中。

　　贝姆被困于另一只能主的范围内。

　　卡桑哈看着列维，发出一声笑：“狗？我当着你的面吃掉它怎么样，列维？”

　　列维的背靠着墙，抬眸间杀意尽现。

　　卡桑哈又笑了，笑到停不下来：“列维，我必吃不可！”

　　他握刀刺向贝塔，列维抬手握住。

　　一滴落了下来，掉在贝塔的鼻尖。
　　这具身体里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意识，小狗仰着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蔷薇园的气味刺激着她，她看向身旁的人，他快要崩溃，却将她挡在身侧。
　　这是……在做什么？

　　贝塔不明白，她从来都在最前，从不需要他人将她庇护。

　　“没关系……贝塔，”列维紧紧抓着刀刃利齿：“说好我会照顾你。”

　　无所谓了。

　　列维一只眼睛化作金色。

　　卡桑哈猛地后退了一步。他想拔出刀，却没法割断列维的手掌。

　　“不行！列维——！”贝姆大吼一声，要跑过来。

　　一个能主的脑袋掉落，另一个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列维！”贝姆的声音充满绝望，像是要阻止什么。

　　卡桑哈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从列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发自本能感到了恐惧。
　　在此之前，哪怕是在降落场，他也从未感受过这种来自心底的，像是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会这样——！

　　卡桑哈转身要跑，又一个身影落在了他面前。

　　列维的呼吸一时慢了下来。

　　有着优雅外表的导览仿生人，胸前的牌子还未摘下。
　　仿生人一刀刺进卡桑哈的肩膀。

　　“我要杀了你。”仿生人同卡桑哈对视着，大大的褐眼，像是燃烧着火焰。

　　“哈，哈……”卡桑哈抬腿踹向仿生人，发出一声吼叫：“我送你们一份礼物！来——！”

　　他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贝塔又一刀划去，列维的身体忽然歪了一下，卡桑哈就趁着这间隙，闪过了仿生人。

　　脚步声从上方传来，能主一口压断了贝姆的手掌，连带着将他的手臂往外扯。

　　“可恶——”
　　贝姆懒洋洋的声音不再，一边追着卡桑哈，一边盯着列维，还要注意突然出现的西装女人。

　　卡桑哈往楼梯上跑去，贝塔的脚步一转，要追去，身后的人却更显虚弱。

　　卡桑哈从上层往下看，扯开了一个残忍笑容。

　　十几个小小的身影飞跃而下。
　　和刚才的男孩一般，这些能主个头不大，身上还挂着参观的牌子。

　　半面人，必须被杀死才行，贝塔想道。

　　身后的人像是要站起身，她莫名生出一股脑怒之意。

　　“你给我躺好。”小狗跳到列维身上，两爪扒住他的衣服，蹭了一下他的脸：“……很快就结束了。”

　　说完,小狗趴下了身。
　　列维的视线模糊闪动，他看到导览用的仿生人挥出了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