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与恋歌》隐也斯

11、Part 11

　　“当真是个聪明人。”秣耶有些汗颜，这么快就串通了她要在系统加持下不断推导，才能全盘明晰的情节。
　　嘴角苦涩的笑容越发深重，秣耶明白按照崩坏的原剧情，此时的林其只用顺着原剧情，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坐享星际和平的“美好结局”，一路升官晋爵，守着安定的a星一世安康。
　　“看来，我真成和平的访客了。”林其飞快敲动键盘的手顿了顿，讽刺地露出笑容，回头看着秣耶阴云渐渐爬上的脸，唇齿轻启，“那么你呢，杀人犯小姐，你又是为了什么，一路费劲心机来到这里。”
　　秣耶沉默了，良久，缓缓开口，“那孩子不应该死，我要救他。”
　　“所以你不惜手指染上其他人的鲜血？”林其没想到她真的做出了正面回答，起身走到沙发前，看着她眸中有些恍惚的深蓝，质问她。
　　“必死之人，出自谁手都一样，迟早的结局。”
　　“哦？那你有没有想过，安多加做的事和你杀的人有什么区别，他为何不是该死的那个。”
　　秣耶目光散滥，没有焦点。短暂的大脑短路后，秣耶聚拢了眼神，投向林其靠近的侧脸，“大概是，他本性善良吧。”
　　秣耶能感受到林其有些奇怪的眼神，她也知道这个理由敷衍得可笑，但是她不能回答他。
　　系统说男主该活，她就必须救男主。否则，就没有业绩，糟糕的业绩堆叠累计在一起，她就会被抛弃，被新的维护者取代，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可以这么说，其实，我相当于是个教徒，把自己的信仰寄托在像亚克瑟这样本性纯良的人身上，如果他死了，我的信仰崩塌了，也无法安然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了，她曾经确实信奉过一种绝对精神，所以能够体会那种献祭般的疯狂。
　　“毕竟，像我这样再罪恶的人，也会对被救赎的温暖感到渴望。”
　　“那孩子也一样，”秣耶的眼神从林其俊朗而有威慑力的面部移开，移到自己纤细嫩白的手指上，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已经如此卑微善良，还是不得善终，那这个星球上苦难的芸芸众生，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无法理解你，但这个解释还是勉强接受。”林其看着眼前的女人，卷曲的红发随意披散，蓬松而干燥，纯粹而恬静的面庞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嫣红的唇瓣乖巧地闭合，秀丽的鼻梁旁两只大眼睛积存了还未散去的氤氲雾气，俨然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
　　心中涌上一股想要抱住她、私藏她的冲动，林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很快压下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林其回过神，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他和她只不过相处了几天而已，为什么自己对她总有一股不清不楚的悸动之感。
　　一旁的“始作俑者”浑然不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林其有些奇怪的举止，说道：“虽然你可以躺赢了，还是不要抛弃我这个‘夫人’才好，毕竟我们还有一个共通的目标——让星际和平而稳定。”
　　“看起来没有我这个目标也照样能达成，但也只是表面上。”思量之间，秣耶突然想到了什么，神采有些恢复。
　　“此话怎讲？”林奇看着她突然复苏的精神状态，挑了挑眉，薄唇微微含笑。
　　“孟利尔出尔反尔后，为了家族的利益，亚克瑟构建的君主制度还是极大可能保存了下来，而莉莉克斯也极有可能成为继任者。这样以来，世代更迭，一旦后续继承者缺乏政治素养和全局眼光，就可能形成极端个人化的政治生态。由此，无休无止的内部革命和外部侵略也将成为家常便饭。”
　　秣耶讲得很入神，但愿林其能多信她几分，她抬起薄雾萦绕的桃花眼，深深地看着他，“那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你用了那么多个可能性的词汇，说到底这种结局也极有可能是你个人的揣测。”林其避开了她楚楚可怜的眸子。
　　“就算是我的揣测，也是值得考虑的，就像我之前那么多揣测一样，不是吗？”秣耶逐渐找回了自己节奏，迅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秣耶有些像个孩子一样，站在沙发上，侧头对着林其偏离的目光，见对方还是不看自己，伸出双手靠在他的脸颊旁，逼着他抬头和自己对视，“而且，先生怎么知道朵雅夫人的算盘有没有打准，之前的推导也很有可能是我们一起的揣测。”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她嘴里的“我们”，还是以这样一个别样的角度看到她饱满的胸脯后无辜闪烁的双眼，林其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思绪也被强行打断，“你的手，真冷。”
　　“你别绕来绕去，我只想知道，我还有被组织利用的价值吗？”秣耶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不得不说这个人看上去冷冷的，身体却总是这么暖。
　　“你当然还是可以用这个身份继续行事，”林其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握住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对她使上太多力气了，索性松了手，任由脸颊升温，说道，“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对策，在完成组织任务的情况下达成自己的心愿也无可厚非。”
　　“那可能还需要一个契机。”秣耶笑了，眸子已经变得清明。
　　咚～咚～咚～二人正四目相对，房间外传来了叩门声。
　　听节奏，似乎比之前莉莉克斯敲门时更缓慢些。
　　“有人来了，我去开门。”秣耶松开手，走了出去。
　　留下林其一人在原地，他看着秣耶踩着没系好的高更鞋，步调却是轻快，目光有些灼热。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轻叹一句，点开待机的接收器，坐下来继续办公，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起身向门外走去。
　　门外的亚克瑟礼节性地敲了三声后见久久没有回音，正准备再敲一下，突见门扉略微敞开，一位红发白肤衣衫不整的少女探出身子，当下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您好，安多加先生，有什么事吗？”
　　“秣小姐，首先我为之前的无礼向您和罗洛先生道歉。”
　　“没事，我们作为客人，也是初来乍到，你自然会有些不习惯。”秣耶温和的笑笑，“只有这些吗？”
　　“莉莉姐和我想在明日邀请您和先生一起去感受一下c星东部的风光，算是我们个人的一点诚意。”亚克瑟没想到对方问的这么干脆，很快挑明了主要来因。
　　“夫人觉得怎么样？”
　　“我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要看我先生了。”秣耶回头，正欲呼唤林其，却见身后披来了一件西装外套。
　　鼻尖散发着熟悉的香味，秣耶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已经挡在自己身前，用极其寡淡不惊的眼神看着亚克瑟，“我也没什么意见，你还有别的事吗？”
　　亚克瑟笑着摇摇头，目的达到了，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淡蓝色的眼睛如同琥珀般顾盼生辉，轻轻瞥过卷发被西装半掩的秣耶，又划过林其似乎不见情绪的眼眸，笑容更加意味深长，“告辞。”
　　送走了这个小祖宗，林其“砰”的一下关上门。
　　“也不知道外面是敌是友，就直接开门，还穿成这样，你把近身侦查的基本原则都忘光了吗？”林其做出一副长官的姿态教训着秣耶。
　　“是是是，先生说的对。”秣耶顾不上回嘴，眼睛里焕发出新的光彩，“林其你看，契机来了。”
　　晚餐时分，众人在宅邸的主餐厅齐聚一堂。
　　大概是人少的缘故，常客亚克瑟、以及新客人都在长桌的中心席内。
　　秣耶此时已经感受到身体的极度饥饿，在朵雅夫人仪式性地寒暄完后一言不发地吃起来，尽管速度不快，每一口都咬得实在。
　　“妹妹似乎很喜欢左奶奶做的餐品，放心吃，不够再添些。”莉莉克斯看着秣耶，有点忍俊不禁。
　　秣耶点点头，真的趁着机会让女仆帮自己把桌上每一种菜添了一遍。
　　一旁的林其还是没有什么饿意，简单地咀嚼着，余光瞥见身旁秣耶嘟着包子脸，聚精会神地盯着盘中的食物，觉得似乎比吃饭更有意思。
　　而坐在林其对面的亚克瑟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不在焉地切着手中的牛排，带着血色的汁液从刀叉间溅出，唇齿微动，“有趣。”
　　林其似乎感受到对面少年略显病态的神色，他对唇语有过专门的训练，那男人嘴里的两个字虽然含糊不清，他却能很快辨别出来。
　　他在说谁，他想做什么？林其皱了皱眉，垂目凝视眼前久久未动将冷未冷的鹅肠。
　　“你不饿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一旁的“包子”脸突然对自己撇下一句。林其回过神，看着秣耶，温和地笑了笑，手继续动了起来，勉强吃了几口。
　　晚餐后，秣耶总算感受到身体能量的恢复，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开始盘算下一步对策。
　　她总觉得，主座上的朵雅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一样的意味，那种感觉，和上次第一个世界中，女主出嫁时岳母的眼光有点相似。
　　这女人，不会对林其有什么昔日残念吧……
　　正想着，看见林其走进来，随意地倾倒在沙发上，身体蜷曲，脸色有点异常。
　　“你，你怎么了？”
　　“胃病犯了。”
　　“谁叫你不好好吃饭，真是的。”
　　“老毛病了，一会就自己好了。”林其没有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疼了一天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办法正常饮食。
　　秣耶看着有点着急，按照a星的惯例，林其在成为高级军官之前，肯定是受过基因改造和极限训练，身体素质超过绝大部分人，现在竟然会因为一个胃病疼得暴露表情，可见已经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走上前，用接收器的激光扫描功能呢做了个初步检查——萎缩性胃炎引发的胃出血，持续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
　　秣耶有点不可置信，还是抚了抚林其的胃部，在林其耳边留下了句“你等等我”，匆匆离开。
　　林其躺在沙发上，胃部的肌肉不住感到抽搐，剧烈的疼痛不断翻涌，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无休无止。
　　那女人出去很久了，他有一瞬间觉得她不打算回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这幅样子，确实也拿她没办法。
　　“就算没有我，她也能完成任务吧，或者用奇技淫巧让别人帮她。”林其翻了个身子，有点低迷地喃喃道，在“别人”二字上，他加重了语气。
　　身子更疼了，嘴里还泛着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