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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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容很难理清，刚刚他听到安舟跟文思思的对话时的心情。
就像来自旷野的风，理所当然地迎面吹来，吹散了遮蔽太阳的阴云，天光乍泄。
又像永不停歇的海浪，蛮不讲理地推平沙滩，冲刷掉所有痕迹。
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明白些什么。
他怀抱着自己也不清楚的心绪，迷茫地向面前的人发出了疑问。
安舟认为江容应该是因为校园霸凌产生了一些心理问题。
就算他没有遭受过，关于这方面的新闻报道却从不曾断绝。
人向来不惮以对同类释放最坏的恶意。
仅仅是十几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完全地明白了江容的遭遇。
来自同学的武力威胁，歧视，谩骂，冷暴力，来自老师父母的忽视不关心。
心理已经超龄的社畜当然是完全不在意这些的，但与生俱来的同理心让他能感知到江容心里的痛苦。
“我说，”安舟直视着江容，再次拨开了他过长的刘海，露出了那双眼睛，“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说的话吧？”
“那群垃圾人说的垃圾话有什么相信的意义吗？还是说你真的觉得自己才是灾难的来源，都是你的错？”
江容垂下眼帘，他避开了安舟的视线，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口。
“难道不是吗？”情绪波动过大让他的声音生涩中带着嘶哑。
他不是在问安舟，他在问他自己。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被欺负是你的错，你被骂废物也是你的错，你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一遍两遍，他还能挣扎着反驳，一年两年，他开始自我怀疑。
虽然还是在说着不是我的错，我不是废物，但他的潜意识已经完全认同了这种扭曲的想法。
“唉，你也多读点书吧，一门心思扎在考试上是没有前途的。”安舟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安舟斟酌着语言：“人生而不同，但没有哪个人是活该被欺负的。那群垃圾只是在为自己的发泄行为找个‘合理’的理由。他们比你比我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吗？凭什么能自认高人一等呢？相信我，你被欺负绝不是你的问题，有罪的永远是施暴者，他们才应该反思。”
“这不是你的错。”
安舟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改变江容的想法，但他还是想说出来。
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如果所有人都在说你是废物，那你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废物。
这是不对的。
他想做那个打破江容观念的人，告诉他你没错，你很好。
没错，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
江容空茫地想，许久不曾出现的喜悦从内心深处滋生。
他脸上看不出来一丝的高兴，眼泪却流了下来。
“谢...谢...”他哽咽着说。
我终于还是抓住了这根稻草，他想。
安舟看似从容实则慌的一匹，他强装镇定地向江容伸出了手。
不行了，虽然这样想不好，但是江容哭的样子实在是狠狠地戳到了他的xp。
江容你这样是犯规的啊！他心里呐喊。
“需要一个抱抱吗？”说的是个疑问句，他却不带一点迟疑地直接抱住了江容。
“肩膀借你靠靠吧，只要没有声音，我就看不见你在干什么哦。”
话是这么说，不过微小的抽泣也还是很明显啦。
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糟糕了呢。
做个人吧安舟。
江容最终没有在安舟家过夜。
在收拾好情绪之后，他就跟安舟说了告辞。
这时天已经黑了，零零散散的星光坠在天空，安舟家门前的路灯是柔和的暖光。
安舟笑着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嗯。”江容平静地承认，他不愿意再放弃这根稻草了，即使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无法挣脱泥潭。
“你好，我是江容。”他补上迟来的自我介绍。
笑意肉眼可见的扩大，安舟也颇有仪式感地回道：“你好，我是安舟。”
“路上小心！”
终于成为朋友了，真不容易啊。
就算是同情，他也希望能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两个少年就此分别，带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新的一天从跟同桌say hi开始。
同桌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品，安舟笑嘻嘻地停止了耍宝。
他把带来的酸奶放在江容桌上，是他自己喜欢的芒果味。
芒果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芒果呢，安舟理直气壮地想，选择性忽略他只屯了芒果酸奶的事实。
这几天江容已经习惯了安舟的投喂，今天他也准备了回礼。放在便当盒夹层里的紫菜包饭，等吃午饭的时候给他吧。
也不知道谁告诉安舟的是好朋友就要一起吃饭，该说还好他没学班里的女生一起上厕所吗？
思绪飘了一下，江容很快又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数学五三上了。
他记得安舟说过想让他帮忙补习一下数学。他准备先把题目按难易程度归类一下，等到了解安舟数学水平了再做针对性的训练。
毕竟是早自习，安舟也拿出了昨天因为打游戏留到今天早上赶的作业。
安舟经常算好时间踩死线完成作业，心里有数就不会翻车。反正只是第一节课前交，早自习四十分钟绰绰有余。
高二是个很奇妙的时间，学的都会，不会的就是不会。复习阶段意味着只要你前面学的够好，后面完全可以摸鱼，但要是前面就没学会，差距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拉越大。
学霸做卷子又快正确率又高，学渣不光做的慢还不会。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安舟也叹气，说好的有了第一次经验重来高中简直小菜一碟呢？曾经的他明明也是年级前三十的学霸，可是经过大学和工作，高中的知识全还给他亲爱的班主任了。
谁让高中要求全面发展，大学只在某些方面专精啊！
只能说成年人的自制力和想法能对他的学习有帮助，但该学还是得重新学。
还好最重思维逻辑的数学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最简单的学科了，勉强算是减轻了一部分压力吧，安舟边往作业上填着套路化的答案边想。
他们俩的想法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南辕北辙。
熬过上午四节课，下课铃响的时候数学老师还在讲一道大题的第二问，听到铃声这位女老师加快了讲题的速度，三言两语把思路讲清楚了过程也排版在了黑板上，急匆匆宣布了下课，有什么问题下节课再问。
安舟盯着台上，手下笔不停歇，也飞快地把过程潦草地抄完了，松了口气合上了笔记，也不管这知识过不过脑。
下节课的事下节课再说，他转头照例邀请同桌一起吃午饭。
其实学校的食堂还不错，毕竟是青春校园小说背景下的食堂，没有个男主常去的高级餐厅他合理吗？
不合现实逻辑，但合乎小说道理，没毛病。
为了配合同桌自带便当的习惯，他也麻烦家里保姆做了便当，说实话他觉得便当也挺好吃的不比食堂差，还能理所当然地给同桌分菜。
同桌的菜总是清清淡淡的，大概是晚上做好了怕放久了太油腻吧，缺乏生活常识靠外卖养活的社畜安舟看着便当里的青菜如是想到。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吗？
江容递过来一碟紫菜包饭，安舟不明所以地接过，然后感动地想同桌也终于想到要跟他分享午餐了？
四舍五入就是他们有了孩子。
平淡的声音打断了他如脱缰野马一般的畅想：“早上的回礼。”
哦，瞎鸡儿乱想的安舟一下被打回原型，又快乐地安慰自己我其实也只是喜欢他的脸（哭泣限定版）而已。
明面上他还是很高兴地夹起了紫菜包饭，决心要好好夸夸同桌，吹个500字小作文不过分吧。
嗯？虽然他是很喜欢吃芒果啦，但是包芒果的紫菜包饭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夸夸还是该吐槽。
鉴于同桌的心意还是值得鼓励的，以及芒果紫菜包饭意外的很好吃，他还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中心思想是你真棒真有创意我很喜欢。
他不知道这样的肯定让以后江容的芒果奇葩料理一发不可收拾，简直是自作自受。
短暂的午饭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同学们也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教室。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抱着早上交的作业来了。
他让英语委员把作业发下去，慢腾腾地点名：“安舟，你作业呢？全班就你没交？”
正在等卷子的安舟突然被点，张嘴就要说他交了啊，就想起了什么。
英语课代表正是文思思的同桌，隔着大半个教室她根本不看他，旁边的文思思倒是一脸得意。
他倒不觉得受到了挑衅，也就这些高中学生才会觉得作业没交是天大的事，但是他不想放过文思思，他可还记得昨天江容挨的那一巴掌呢。
只是他也清楚班上没人会帮他说话，更不用说帮他作证了。就算加上江容，在老师的眼里也抵不过英语课代表一个人说话的分量吧。
难道早上辛苦赶的作业就这么白做了？
不对，安舟眼神一转，看向了另一个女生。
她肯定会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