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71、请吃和被请吃

　　学校的英语话剧表演和英语演讲比赛相继拉开序幕，我捂着受伤的心还是跟同学们一起跑去观看，毕竟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盛事啊。我们学院的《河东狮吼》果然持续了之前先声夺人的热度，在决赛时无论是扎实饱满的台词还是流畅悦耳的发音，无论是行云流水的形体还是宜古宜今的道具，真的是让人过目不忘耳目一新。而其他学院的表演也是有强有弱，各有特点打开了我认知的新大门，原来表演可以如此自由放飞，创新的思维观点多么弥足珍贵。后来我听龚晖提起，获得一等奖的他们都有份参加话剧主创组的聚餐，这一次没有凑份子而是因为替学院争光长了脸面，而由学院掏钱饱餐一顿。龚晖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好像他是男主角一般。我差点没忍住拆穿他不过是众多配角中一个连角色名字都没有的路人，不过就是“东方红”似地起跳并抛出一根长长的红丝带，把男女主角有些伤感的场景突然变得喜感，突出了一个悲中带喜互为转化的主题。换做是我，我宁愿辞掉这个参演，因为那几秒的出场换谁都可以，为什么要我去做那个工具人？演讲决赛现场以师姐为主，几乎看不到大一新生的身影，每一个人的发音和讲述都让我不停对照并反省自己，原来自己真的还有不少的差距和进步空间。我暗暗决定明年再战紫禁之巅，不求成名但求突破。
　　邓莹莹貌似总是每周末都往家里跑，我已经托她帮我带了两次东西。除了她觉得所学非所需以外，她的寝室另外三个室友，两个是平城本地人周末肯定是回家了，方便又快捷。另外一个临省的同学在平城也有亲戚，基本也是每周都要过去改善下生活，所以她留下来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去附近车站买张车票回崖城。她这次给我带来了家乡的小吃，而且妈妈还给我包了一些龙眼和其他吃的，我觉得真不少。我的室友们以前也都吃过了，这会儿也都不在寝室，干脆分一些给排话剧的师兄吧。我拨通了排话剧时一个师兄留下的电话。接通后我说：“请找孙伟业。”
　　对方让我稍等，过了一会儿孙师兄在电话上问：“你好，请问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我有些尴尬地说：“我是沙拉碧，麻烦你帮我叫一下蔡磊，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只听到一句“好”以后，电话那头传来大声呼叫并一通笑声，让我着实有点难为情。事情是这样的，孙师兄虽然是沙拉碧名义上的老婆，但是我跟他真的不熟悉。那天预赛结束后他说有事情先走了一步，只在赛前留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因为他不常用网络聊天账号。而只有聊天账号的蔡、胡两位师兄我相对要熟悉的多，赛后那天因为我们没有聚餐但提到了吃，我把崖城的小吃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他们便顺口说：“那你啥时候请我们尝尝？”我自然回答“没问题”，所以我一直记在心里，这不就给他们带来了。蔡师兄开始客气地推辞了一番，后来便同意他过来找我拿，免得我走到他们在学校另一头的宿舍。我挂了电话后又随手拨通了在另外一个班的赵师兄的寝室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人就是他。我说明了请他吃小吃的意思，他没有推辞说跟着就骑车过来拿。好吧，那我就一个人在宿舍门口等你们吧。
　　赵师兄骑车最先到达我的宿舍门口，我拿起一份小的递给他：“你尝尝吧，真的挺好吃。”
　　“谢谢你，那我受之不恭咯！”赵师兄酷酷地依然坐在车上，一只脚撑在地面。
　　“小意思，不客气。”除了说这个，我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平时在网上感觉无话不谈的我，到了现实世界里总是有顾虑和矜持，完全没有了虚拟世界中的不羁和自由。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赵师兄仿佛也感觉到我的不自在，找个借口再次感谢我后骑车一溜烟走了。我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好，而且赵师兄已经走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我继续站在宿舍门口旁边的树影里，等着另外两个师兄过来。
　　终于看到蔡师兄骑自行车载胡师兄的身影出现在我宿舍门口，我从树影里走出来把另一份大的递给空手的胡师兄说：“我兑现诺言请你们吃了喔，真的好吃！”
　　“是吗？我们吃了就知道了，谢谢啦！”胡师兄的脸笑成一朵花。
　　“刚才你知道有多好笑吗？”蔡师兄停好车走过笑着说，“我接了你打来的电话，你说找孙伟业。然后孙伟业过来接了电话，你又说找我，所以你到底要找谁？”
　　“啊？真的吗？”我一脸窘迫地解释道，“我只有孙师兄的电话号码，我又不知道你们在同一个寝室。”
　　“开个玩笑啦！谢谢你！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吃一吃，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吃！”蔡师兄指着那袋小吃做出垂涎三尺的表情。
　　这天下课后，生活委员递给我一张包裹单。我有些意外地接过来一看，来自园子老家所在的城市。去了包裹单所在邮局取了打开一看，是一大盒当地的特产小吃。陆达果然按我半开玩笑似的请求寄来了东西。说实话，那信写了话也说了，写完说完我也就不当回事了，没想到他还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轮到我有点不好意思和过意不去了。毕竟好像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我的东西，虽然这不是一束花什么的，非常接地气，但是我还是觉得挺感动的。抱着这盒东西回到寝室，园子确认了这是他们当地最有名的一家小吃卖家，我分了一些给室友，剩下的带回崖城给了父母，毕竟妈妈也是一个好吃嘴。
　　精读课老师要求分小组角色扮演精读课本的一个故事，他把我和邓鹤立、陈勉、柳若云、伍华及崔鹏分到一组。我大概已经有些厌恶所谓的英语话剧，不愿意承担角色演绎，出乎意料地决定接过导演的任务掌控全场。邓鹤立的口语口音挺重，好多时候我如果不全神贯注听他说真的听不太懂，但是他阅读和词汇很厉害。这应该是应试教育下，语言学习的一个通病，毕竟笔试里的阅读部分是拿高分的关键。口试的标准和判定，人为因素和主观判断很重要，很难避免水分。陈勉太熟悉了，是我曾经的“儿子”，略微大舌头想法很多野心很大。柳若云是行政三班的美女，可是她住的寝室有两个室友是其他专业的，还有一个我们专业的女生，英语也很优秀而且非常有傲气和个性，基本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她被迫在学习过程中结交别的同学。伍华就是我烧烤活动组员，虽然长相平平但为人谦虚，跟她说话很舒服。至于行政一班的崔鹏，来自临省说话不拘小节，也算好相处。把角色分配台词拟定后，大家各司其职找了几次时间排练几次，自我感觉效果不错。
　　轮到正式小组汇演那天，看到我居然端坐在观众席上没有直接参与表演，精读老师有些意外和吃惊。按正常推断，这是一个展示我优势的大好时机，但是我不知为何开始厌烦这些表演，尤其是在对自己的外貌有客观认识之后，不想再在讲台上被别人从别的角度来评头论足。是的，我变得更胆怯和不单纯了。我很怀念初三毕业在平城大学学习口语的那个暑假，也很怀念小时候在收音机和小花旁边模仿学习发音的自己。组员们的表演可圈可点，邓鹤立的发音在大家的帮助下有了进步，陈勉和柳若云配合默契互动中有肉眼可见的火花，连老师的目光里都闪着光写着一个字“好”。只有后面伍华和崔鹏出现的时候，场面略显平淡。最后老师总结时给我们组高度评价，最后一句更是毫不吝啬地把赞美之词献给了今天因表演需要化了妆的柳若云。嗯，挺好的，所以我们的表演最大的功劳是才子佳人的视觉效果，幸亏我没上场啊，不然岂不是拖垮全组。
　　师兄师姐嘴里考试最容易不及格的科目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简称马政经。这个问题我倒是很少与排话剧的几个师兄讨论，因为那会儿毕竟刚入校不久，根本不想提与考试有关的任何事情。后来由于学院学生工作需要，我和严力需要支持大二的另外两个组织委员工作，以实现学院在政治思想工作方面达标，而严力随着期末接近，老是向他们打听考试的事情，我才有所了解。师兄段毅来自西北，有名的话痨且口条顺：“师弟啊，你不能老是投机取巧混及格啊，人还是得有点追求对不对？”
　　一句话让严力低下头后又赶紧抬眼赔笑说：“当然不是只求及格，但是前提也得是及格啊！”
　　“哎呀，我都是过来人太清楚你们的小心思啦！平时学习不认真，临考前到处问重点求‘背多分’，这样不好！”段师兄义正言辞间用剑眉星目死死盯住严力。
　　“人家也只是来取经，并不是要照搬，”美女师姐温柔地说话之间偷偷瞥了一眼段师兄，“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习，考前一般会有一到两周没有课程，抓紧时间好好复习通常都不会有问题的。”
　　“微积分不是很好学啊，”严力搓着手继续说，“其他科目心里也没底，关键是不知道考试难度深浅。也没个真题什么的…”
　　“我们当初也没有真题啊，你现在问我一年前的考题我也记不住啊。”段师兄经范漪师姐轻轻提醒后语气放缓，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我听说马政经好像不能掉以轻心。”我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哟，你知道的还不少啊，老师给的那个自编习题册是关键。”段毅师兄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盯着严力。
　　“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利用了。”严力眉开眼笑。
　　“我们这一届就有男同学没及格啊，经常在小树林里两个人一抱就是一整天，不思学习可不就挺难吗？”段师兄扫了一眼我和严力，仿佛要瞧出端倪什么的。
　　“什么小树林？为什么要抱一天？”我非常好奇也真的不懂。段师兄、范师姐和严力同时看向我，貌似我从火星上降落，不懂这个星球的基本常识。
　　“谈恋爱啊，财大那个小树林是几大最佳地点之一，”段师兄还是忍不住给我解释了一下，“还有那个梧桐小道，锦鲤池边垂柳林下…”
　　“不是来谈工作的吗？怎么扯了这么多不相干的？”范师姐差点打断段师兄的话。
　　“你这么着急，是还有秀场要赶吗？”感觉段师兄在跟范师姐抬杠。
　　“哇，师姐，你还是业务模特吗？”严力盯着范师姐，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了。
　　“没事你提这个干嘛？”范师姐有些嗔怒地反问段师兄，有一瞬间我在想段师兄会不会是段誉，范师姐是段师兄的几个女朋友之一？
　　“这又不是新闻了，学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师兄，我还真不知道…”严力嬉皮笑脸地接话。
　　“那可真要跟你说说，你们范师姐身材高挑相貌出众，时不时在平城市中心的T台走秀，是学院有名的业务模特。”
　　“哎呀，也没有那么夸张了，一学期最多两三场，主要是挣学费。”范师姐赶紧制止段师兄继续讲下去，“现在说工作了，不要再扯其他。”
　　马政经老师是一个中年妇女，丈夫是平城某银行的高层，儿子也在平城重点中学，是工作体面稳定，家庭美满幸福，家庭事业两不误的新女性典型代表。但我不太明白的是，她在大课上几次极力推荐郭敬明及其青春伤痛小说，比如让他名声鹊起的《幻城》，以及乘胜追击但饱受抄袭争议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这是一个反传统且名利双收的成功案例，但是这样万里挑一的特例能作为主流推荐吗？我持怀疑态度，直到我听说表弟也很喜欢读他的小说后，特意找来《梦里花落知多少》来读了一遍。或许是马政经老师的儿子年龄也跟表弟相仿吧，我是真的读不下去，哪怕自己也经过那种叛逆倔强的时期，但是这种有问题偏不说，直到小问题变成大问题无法解决酿成大祸以后，再以一种决绝方式处理，让所有当事人都承受难以拭去的痛，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生活本就平淡琐碎，哪里有那么多戏剧化的起落？反正我很难苟同，也不知道该跟表弟在这方面如何沟通，我毕竟大了他好几岁啊。虽然我不会像表姐对我那样对他，但是我跟他的代沟还是客观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