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30、又相亲

　　我很理解爸妈担心我找对象的迫切心情，其实我也很恨嫁。但我也不能随便找一个人结婚吧？爸爸对妈妈的真爱在这几十年的消磨里，还经常让家里鸡飞狗跳。如果一个本就跟我没啥感情和共同语言而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人生活下半辈子，我们最后会走向何方？我当然相信感情可以培养，但如果开始就一些感情基础，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妈妈的旧同事柳阿姨很热心，她听说妈妈的担忧后甚至发动了自己的女儿许珂帮我物色周围单身的的男同事和男性朋友。许珂比我小半岁，读书比我晚了一年，我们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两家住的较远，我们又不是同级同班的同学，我和许珂应该会成为关系更好的发小。她不喜欢也不擅长读书，因此她爸妈很早就替她规划好去处。许珂没有读高中，中专去了平城附近的一个卫生技术职业学校。毕业后在平城的两个医院实习和工作，积攒工作经验。其间许珂的爸爸也征求过她的意见，要不要去他工作的公交公司做乘务员。因为许叔叔觉得当护士需要熬夜值班，而且工作时候站着居多挺辛苦，他自然还是心疼女儿的。许珂和她妈妈想到有亲戚在崖城的第一公立医院里任要职，就认定了走护士这条路。所以，现在许珂早已经在这所医院里成功入了编制，工资都涨了几次，收入还不错。唯一难的就是倒班和熬夜，但许珂觉得这比起读书的辛苦容易了太多，她欣然选择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许珂从小在崖城生活学习，现在又回到老家工作，一切都有条不紊波澜不惊。因为父母双方的所有亲戚基本都在运城，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现在的男友。当然在这之前她也谈过几个别的男生，其中有她妈妈很中意的一个医生，但许珂嫌弃他个子不高长相一般，没有认识的冲动，直接在相亲前就否决了。她现在的男友是我爸曾经的高中学生，崖城这个圈还真是不大，绕来绕去大家都认识。像我这样当初努力优秀，从不动感情的硬骨头来说，估计认识我的男生都不愿意跟我相亲吧？当许珂听说我对男生的外型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后，她建议我见见这个当医生的男生，我同意了。
　　虽然运城距离崖城也就二十多公里，但公交远不如平城与运城、崖城方便，而且费用算下来似乎单价更高。学经济的我当然明白其中奥秘，因为去往大城市的人流更密集，自然产生了对交通的规模需要。我理论上每天都可以往返于运城和崖城之间，但是除了公车收车时间我还没下班，发车时间我应该上班以外，月工资支付往返车费后，所剩不多，这又是何苦呢？所以别说让我每天往返于两地，就是每周我都懒得跑。毕竟按照公交车的时间，我来回有半天时间都要耗在路上。说起来我也是有驾照的人，可拿了驾照之后再没摸过方向盘。记得有一次姨妈和姨父来我家时，姨父逗我：“清凌，等下你用我的车把我们开回到文武爷爷奶奶那里，敢吗？”
　　本来就有些胆怯的我正在犹豫，妈妈直接打断我的思路说：“别让她开，刚拿到驾照又毛手毛脚，万一把你的车擦挂就不好了！”别说我本就对开车这件事心有余悸，又担心万一真的发生车身擦挂，就算姨父不会让我承担责任，姨妈肯定心里恨死我，也不会给我妈好脸色看，这是笔极有可能巨亏的买卖，我还是别做了。我自己是没有十万买车的钱，爸妈也断然不会拿出积蓄给我买车。所以，一切都是空想，即使离家更近了，我也还是一个月回去一次。有私家车的张继松最初每天都回家，因为他厌恶每天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做。而且在运城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和同学的他比我似乎更耐不住寂寞和考验，虽然他女朋友周末偶尔会过来同住。妈妈虽然建议我搭张继松的顺风车回崖城，可也深知不能老是白搭车不掏钱，如果给钱，也得同乘公交车的费用相当，而不能过于便宜。而且张继松所在的单位管理更松散，反正不打卡，没工作时早退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所以他看着空空的办公室也如法炮制，乐得早点回崖城享受安乐窝的舒适。而我可不能随便早退，战战兢兢的我只能随绝大多数同事一样，不到点坚决不离开。综上所述，我只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守在运城的出租屋里，等周末回去相亲。说到出租屋，我们的房东居然就是黄恬爸爸所在乡镇的另一个副镇长，看来运城也是一个圈，绕来绕去都是熟人。
　　这天下班回到家里，陈琼花已经因为加班在单位吃过，现在自己房内拿电脑娱乐，张继松已经回崖城他父母的家。我吃饭做饭后，又手洗了轻便的衣服后，拿着遥控器看电视，节目和电视剧都无聊至极，只好返回自己屋内。我不是不愿意主动和陈琼花交流，但我觉得她下班后就不太愿意说话，感觉她所在的科室工作掏空了她。并且她总给我一副挺神秘和有想法的感觉，或许因为她出身农村又大我几岁，现在终于实现了人生的一大飞跃，想法肯定大不相同。
　　我只好在屋内用手机登录即时网络通讯，和在上海的姜栋聊了几句，他还在加班我自然就不再多言。突然，我接到到大伯娘的电话，这真是史诗级的通话了。在我的印象中，姨妈和大伯娘基本没给我单独打过电话，我很好奇地接通来电。短短几句话，我便知道大伯娘的来电意图。原来之前她让教授亲弟弟给我介绍的博士生相亲对象石磊最近查出身患重病，发现时已经接近于无力回天的阶段。现在他已经放下手中的科研学习，全力配合医生进行治疗。我自从第一次相亲见过石磊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中间偶尔有几次我主动联系他，他总是很忙的样子，我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没想到再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竟然是这等不一般，大伯娘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联系并鼓励他一下。也是，就算对方是陌生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善良的人也会愿意开解和鼓励，更何况石师兄是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呢？挂了电话后，我赶紧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问下他身体状况，并送上早日康复的祝福。我没打电话的原因之一是觉得有些尴尬，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话比较好，另外也怕打扰他的治疗和休息。发短信给他的另一个好处是，他可以自由选择回复与否以及何时回复。想想以前的相亲对象回复我大多都有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间隔，大家都很忙啊，没时间跟我闲扯，不是么？谁料这次我的短信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他的回复，跟我预料的一样，大体是感谢和安慰的话语。那么优秀的石师兄回答起生死攸关的问题平淡得，倒像是在安慰不谙世事的我。我当然知趣地闭嘴不再发送短信，避免打扰人家的清静。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带到，希望他早日战胜病魔。
　　终于到了周末，我周六起了大早去车站坐车回崖城。租的房子最大的优势是离车站近，走路不到十分钟，既省钱又省时间。坐了第二班九点的车回崖城，一路上车照样在乡村公路上走走停停，到了车站我又等崖城县城内的公交车二十分钟，回到家再等等就可以吃午饭了。妈妈亲自给我挑选衣服，让我为晚饭后的相亲提前做好准备。我或许了解到县城相亲的内幕太晚，只觉得自己这棵收尾菜终究要摆上摊子待来人挑选。我准时到了许珂约定的水吧门口，我拨通她手机后她出来接我进去。我的相亲对象黄医生在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下从桌边微微欠了下身子，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许珂引荐了我们后说：“那你们在这边聊着，我跟朋友在那边。”这样也好，免得有第三人在场彼此更拘束。黄医生尽管坐着我也能看出他个子不高，样貌虽然在灯光下看不太清楚，但绝对很普通，难怪许珂的第一关他就没有通过。但我本就对这些没有太高要求，而且在认识到县城相亲市场的残酷后，我更是不敢提什么要求，基本就是“男，无残疾”那样的外貌标准。不过，我更看重两个人是否有共同语言，三观是否一致。其他的生活习惯其实在将来如果没有大的分歧，比如抽烟这项，互相迁就适应也就过了。我们简单说了下彼此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后，场面有点过于冷清。我想到既然彼此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和热情，那就现实一点好了。爸爸不是老说，我们家没想过通过我的婚姻实现生活品质的提高，但也不想被婚姻拖下浑水吗？我主动说了自己的工资情况，也坦言不知年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收入，顺便问了下他的情况。他含含糊糊就敷衍过去，不知道是真的不确定还是有所提防。不到一个小时，感觉空气都尴尬地要凝结出水珠来，他主动提出有事先走一步并买了单。跟他道别后，我过去跟许珂打个招呼也准备回家。许珂关心地问：“感觉怎么样？”我坦言没有特别好或不好的地方，可以再接触看看。我见许珂和她的朋友聊得起劲便不再打扰，自己独自回家了。
　　到家后妈妈千年不变雷打不动地在看电视，爸爸给学生在家里的书房家教补习。妈妈问：“挺快的啊，感觉怎么样？”我把对许珂说的话又原封不动复制了一遍给妈妈，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现在的确工作上轻松了不少，对未来的工作、收入和稳定性不再有担忧。但是县城的小格局和有限可能性又让我心里暗暗有些压抑，这时候我想起陶裕说的那句话：“你真的想清楚了，现在就去过那种日子？”唉，真的是难两全，就看自己最想要什么了。体制考试还真不是人人都能顺利通过呢，我自己退而求其次回到县城。当初汪大东为了留在省级单位里，连外地都去试了，人家也选了本科生的他而没有要另一个女研究生啊。有时候，这些人才遴选还真不好说，运气成分有，偶然性也大。马兴华说了，肯定也要考体制内单位，但首选是平城的市一级单位，暂时不考虑县级。我打开收音机，又听到我熟悉的音乐排行榜广播，今天是周六正在揭晓本周港台流行榜的前三名。我坐在黑暗的屋里，听着回荡在空气里的音乐，心中有些怅然和落寞，可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管了。
　　周日下午还没吃过晚饭我就得忙着赶回运城，爸妈让我打包了一些饭菜到了运城家中热热再吃。我坐在摇晃的县城小车里，思绪涣散无法集中。进门后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陈琼花听到我回来的声响赶紧出来介绍这是她的男友。周末张继松大多数情况都不在，我这周又回家，这出租房就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倒是挺自在啊。我打了个招呼按部就班热饭吃了，又回到自己屋里有些无所事事地游荡。过了两天，妈妈给我打电话一开口就没忍住抱怨：“你第一次见人家问什么收入啊？人家还觉得一心只看钱，心里不舒服。”我这才知道相亲的黄医生对许珂的反馈是这样，认为我是一个很现实看重金钱的人，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何必主动报出自己的收入来自取其辱？如果我真看重金钱，估计他跟我相亲的机会都没了。我只好对妈妈说，是自己的失误，但相亲既然不看外貌不谈感情，对方也不是门当户对的选择，那说下收入也不为过啊？妈妈末了叹口气说：“这个男生也是太敏感，这就印象不好不打算进一步再结合接触看看了？你呀你，以后千万不要随便问对方收入了！”好吧，这千载难逢万里挑一的机会就这样被我浪费了，我的第N次相亲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