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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家宴 ...

  •   又是一年新春。过年,是中国最大最热闹最幸福的节日。

      但对于徐尧却是个无法忍受的日子。国外八年,她可以在过年那天不去华人集聚区,不上网,不看电视,可以装作忘记,可以跟平常的日子一样过去。

      只是今年不同。

      “原来结了婚依旧是一个人。”徐尧晃着手里的红酒,暗红酒色在指尖流动。

      “不还有我?”欧阳腾举杯,“来吧,结婚的女人,为单身干杯。”

      “切!”徐尧白了他一眼,“你有事就去吧,别老偷偷看表,我不会怎么样。”

      “徐尧,有没有人说过你真无情。”

      “有啊,你!”

      “好吧,不跟你多说了,我还真要走了,老头喜欢虚荣,过年要大家都给他敬一杯,我很多年没回来,这第一年跑不掉。”

      “唉,最后一个难友也走了。”徐尧对欧阳腾遥遥举杯,两人喝了一杯。

      欧阳腾站起来,把手搭在徐尧肩上,看着徐尧的眼睛,“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过年的,是吧?”

      “那就要看你的了,有没有那个本事。”徐尧嬉皮地笑,满脸不正经。

      欧阳腾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俊朗的脸柔如春风,“不要让我等的太久,我也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的。只是……到时候不要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这个中国年?”徐尧反问,笑容依旧,只眼已冰冷。

      欧阳腾叹息,无奈,“你总是这样固执,一件事做不成一辈子不安心,我就可劲让你折腾,总有一天,徐尧你会发现我是最好的,一定会乖乖留在我身边。”

      “别肉麻了,你还是赶紧回家敬老爷子酒,然后跟你的美女鬼混吧。”徐尧推开欧阳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阳仔,你现在尽可以退出。”

      “人生无趣,能看一场风华雪月的狗血剧情,我何乐不为?为什么要退出?钱是何物?本就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花了再挣,不花也不会变出快乐。与其让它死在银行,还不如投出去,让它赚个花花世界,将来历尽千世,它也可以独坐山头,望等僧道,然后畅谈自己曾经历之事,也好成就一本假语村言的金钱记!”

      徐尧“噗嗤”笑出来,捶了欧阳腾一拳,“你就可劲贫吧!还不走啊?”

      欧阳腾耸肩,“那我走了。”

      欧阳腾走后,徐尧一个人面对一大桌子菜,慢慢地吃,一盘一口,喝点红酒听听曲子,看窗外烟花灿烂,灯光万千,倒也惬意。

      摸了电话很久,终于没拨出那个号码。几次电话响,都神经质地紧张,接了不过是些狐朋狗友的谄媚之词。

      电话接到手软,午夜钟声敲响,外面的鞭炮声壮大了好几倍,烟花也似疯了似往天空冲。徐尧拉开窗户,看着外面五彩世界,又有一个电话进来,看了看那陌生号码,徐尧手指终于摁上红色的关机键。

      习惯了寂寞,还是不要叨扰别人的世界好。

      此时的赵若风正陪着母亲站在楼下看烟花,都道寂寞如烟花,不知那女人现在哪里,会冷得一个人窝在被窝吗?

      他看了一眼幸福微笑的妈妈,“妈,我想起家里我买的鞭炮还有一卷,我上去拿过来,也放了吧。”

      赵妈妈点头,“……不要给那个女人打电话!”

      赵若风皱眉,“妈,这话你说一晚上了,我知道。”

      赵妈妈看儿子上楼而去,眼底还是有不放心。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重,自小她就不知道他想什么,自从高三那年的事后,他越发的沉默寡言,工作这么多年,身边不乏美女知音,却没有交过一个真正的女朋友。趁着送她出国旅游,他突然结婚,却不料还是那个女子。那女孩,她的成见是没法消除的。只是儿子都三十几了,她能怎么办?用母亲的身份束缚他,也只能是今晚吧?

      赵若风上楼,摸出电话,拨出那个号码,却是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轻叹一声,外面烟花灿烂,鞭炮声响,已是新的一年。

      ————————————————————————————————————————————

      徐尧在初八公司上班那天就回来了,赵若风晚上回家,开门带了一股寒风,他摸索着灯,却听徐尧说:“把门关上,冷死了。”

      灯开了,赵若风脱去外套,这才看见徐尧跟只小猫似地窝在沙发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赵若风眼角有些发热,看着徐尧好像又瘦了一些,“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徐尧说她这段日子回美国跟朋友玩了,“我可以去接你。”

      “谢谢,不用了,阳腾跟我一起回来的。”

      “哦。”赵若风眼眸略深,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那在家多休息几天,公司暂时也没什么事。”

      电影后期剪辑制作,徐尧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嗯。”

      恢复原状。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赵若风在房间,站在窗户边抽烟,他本有许多话说的,可在她那双淡然的模样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是欧阳腾。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凌云》杀青庆功宴举行很盛大,也很成功,记者云集,导演,演员,幕后人员爆些小噱头,无伤大雅,倒勾起看八卦的万千好奇心。

      随后的,后期工作让赵若风忙得脚不沾地,配音,剪辑,宣传,公司的一大堆事……男人最在乎的始终是事业,如果事业充实了,感情便没有了余地。

      徐尧与他配合也不错,他们再没为宣传的事而闹过,秀恩爱,宣传电影噱头。电影终于制作完成,根据合同欧阳腾公司买下发行权,报价分成的模式,是需要勇气的,但欧阳腾似乎财大气粗一点不为这个担心。

      赵若风看过他的团队,看过他的营销报告,加上对自己电影的信心,还有从开机前就开始炒作的运作,电影《凌云》已是最近影视界风头最盛的一部片子。

      五月,石榴花开,灿若朝霞。

      一切完成,只待审核通过,公映。七月的夏戛电影节,赵若风踌躇满志。

      赵若风心情很好,在梁晓芬小李等的哄闹声中,决定在家里招待《凌云》众功臣,也是为下一步的工作鼓劲。

      梁晓芬满脸期待,“听说先生的新房在市里环境最优美的小区,还从未向外界公开过呢。”

      赵若风笑,“不许带相机。”

      摄影老顾便说:“我带针孔摄像头。”

      众人都笑了。梁晓芬说:“先生,我给徐姐打电话,却老接不通。”

      赵若风想起昨晚,她房间的音乐一直开到很晚,他不用细听就知道是舞曲,她又在跟人视频跳舞!今天一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这两天又哪根神经不对,看着他的脸都是冷的,赵若风决定不理她。

      赵若风便说:“不用管她了,她今天有事。”

      张明明也笑得开心,紧跟着赵若风,“我坐先生的车。”

      赵若风看张明明消瘦的脸,她最近安静的很,说在创作新的剧本,为公司下一步发展打算。赵若风便默许,带着张明明先走。众人随之跟上。

      徐尧这两天心情的确不好,眼泡都有些红。一个人在外晃荡了一天,烟抽得嗓子都疼了。幽灵似地晃到天黑,清醒时原来却回到家门口。

      隔音很好的房子也隐约有音乐声,徐尧在门口站了会,似乎不只赵若风一个人在家。

      屋子里,赵若风系着小熊围裙,舞着勺子说,“你们都等着,我下厨。”

      众人自然起哄,将音乐放得更大了,只等着赵导亲自下厨。张明明见众人各玩各的,便悄悄去了厨房。

      赵若风很熟练地在厨房忙碌,头也不回说:“谁都不用帮忙,我自己来。”

      张明明娇笑,“你不是怕腥么,我做鱼头豆腐汤。”

      赵若风的确不爱动鱼,便由着她去了。他们以前也一起做过饭,温馨,或许也有过。

      一个多小时后,餐厅铺好的圆桌上已摆满了菜,赵若风站在桌子边,用围裙擦着手得意地挑眉,“怎么样,不知道我还有这手吧?”

      梁晓芬冒星星眼,“先生,我有罪,我承认,我以前只是因为你长得帅而仰慕你,从今天起我决定——爱上你!啊,你居然会做饭!”

      众人被梁晓芬夸张的表情弄得哈哈大笑,小前台蔡芬芬依旧长进不大,看着张明明端了最后一盆鱼过来,脱口而出,“梁晓芬,你就花痴吧,小心明明姐敲你头!”

      梁晓芬脸色一变,狠狠掐了一把蔡芬芬,众人哪里肯接蔡芬芬话茬,马上有人岔开说其他话了,赵若风也装作没听见。眼见张明明端着大汤盆,跑过来,将盆一放到桌上,吹着手跳脚,“哎呀,烫死了烫死了。”张明明抬眼看见赵若风一直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胆子突然变大,伸了两只烫红的手捏住赵若风的脸,往两边一拉,“先生别老笑得这么含蓄,应该——”

      “咚”一声,众人回头。隔着厨房半片落地玻璃,穿过客厅,只见一身黑色的徐尧推门进来,踢了脚上的鞋。

      梁晓芬捂住嘴。张明明没动,赵若风没动,众人都没动。所以徐尧清楚地看见张明明的手还在微笑的赵若风脸颊上,众人眼底的暧昧、笑意尽落眼底。

      她将另一只鞋也随意往地板上一扔,也懒得再看人,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赵若风推开张明明手,对徐尧喊,“徐尧,过来。”

      徐尧侧头看他,脚步却没动。

      众人都有些尴尬,赵若风也觉得过意不去,便说:“你怎么也不跟大家打声招呼?”

      徐尧一眼扫见赵若风身后些许得意的张明明,“人又不是我请的,我凭什么打招呼?”

      “大家都是同事,来你家玩,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原来这是我家啊!”徐尧点头,走了过来,看桌子上满满的菜,“真香,都是先生做的吧?”

      蔡芬芬觉得众人都不做声,气氛很诡异,便不怕死地说:“除了这个鱼是明明姐做的,其他都是先生做的。徐姐,你也一起吃吧。”

      “哦。”徐尧看赵若风,笑,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原来是赵导和张编剧的心血啊!”侧头故作为难地又说:“如果我不小心将您二位的心血给砸了,会怎么样?”话音刚落,众人只见淡色的桌布一动,满桌的酒店哐当当全部落在了地上,热菜红酒杯盏一股脑地滚落,溅了最近的张明明和蔡芬芬一身菜汤。

      破碎声渐停,室内安静的只有空调的呼呼风声。

      徐尧冷哼一声,扭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砰”一声被撞上。

      那声响比刚才的盘碟声更叫人害怕。赵若风冷着脸,深邃的眼睛冒出一簇簇火焰,众人都觉得皮肤似灼烧了般,没有人敢大声呼吸,这样的赵导,以拍摄苛刻现场冷酷扬名圈内外的赵导,在拍摄现场发火都没如此让人害怕过。赵若风缓缓走到房门前,突然抬脚狠狠踢出,房门应声而开,赵若风慢步走了进去同时缓缓关上门,眼底的火焰已成金色,站在门边从牙缝蹦出来几个字,“出来,道歉!”

      房间毫无动静,倒是卫生间有簌簌的轻响,赵若风咬牙,眼睛从房间撒花地毯上掠过,随意丢弃的外套,皮包,撕破的丝袜,赵若风来不及思考,几步跨过去猛然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道……”最后一个字嘎然而止,赵若风看着眼前的人,火烧的眸子瞬间凝固。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眼前的女子(修删)他一直知道徐尧是美丽的,他一直认为这么多年他见过美丽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拒绝任何诱惑,可这一刻他动摇了。

      徐尧终于摇摆着脱掉最后一丝束缚,仰头看着赵若风,唇色因为酒变得更加粉红娇艳,咧嘴傻呵呵地笑,纯若婴儿,半响才摇晃着向外走去。赵若风的目光终于落在徐尧雪白圆润的脚趾上,看着那双美丽的脚慢慢从身边走过,直到那只脚就要迈出卫生间那一刻,他才醒悟,一把拉住徐尧胳膊,厉声喝道:“你疯了,要干什么?”

      徐尧嘟嘴,天真地说:“道歉啊,你不是要我出去道歉吗?”

      赵若风额头的青筋又暴起,咒骂了一句粗话,将徐尧彻底拉回卫生间,反脚踢上门,“该死的,你就这样出去?”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吗?”徐尧伸开两手,甚至在赵若风面前转了一圈,“都道赤裸裸来,赤裸裸去,古人负荆请罪,如今我徐尧为表达诚挚的歉意,要坦诚相待,以无牵无挂之身以表诚意。赵导,您觉得我这样道歉还不够吗?跟你道歉,跟你的明明道歉,跟你的同事道歉?”徐尧将脸几乎贴上赵若风的脸,四目相对,赵若风望进徐尧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那里没有怒气,没有嘲讽,没有天真,却是深深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丝悲伤。赵若风再次怔住了,今天的徐尧太奇怪了。

      徐尧见赵若风不理自己,又呵呵笑起来,晃着身子打开冷水喷头顺头浇下,哗哗的水声和冰冷的声音惊醒了赵若风,“赵若风,还没看够么?出去!”

      赵若风看了一眼徐尧洁白挺直的后背,顿悟,也许她根本就没醉,醉的只怕是自己!

      听见关门声,再听见脚步声远,再听见大厅凌乱的道别声,徐尧再支撑不住自己,跌坐到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泪水和着水流从眼角滑落,溅在冰凉的地板砖上,噼啪作响。

      今天是爸爸自杀的日子。十几年了,每年到这天心都会疼得无法呼吸。当初,她又怎么知道,将一个被刻意诬陷的“罪人”从狱里弄出来,也会成为爸爸的一条罪证?可赵若风,爸爸救的那个人,却在这里欢歌艳舞,开槟庆贺,甚至把情人带到家当着众人当着她的面调情。

      生活就是如此。以为是对。以为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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