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宠着你》黎箫

18、养老的第十八天

　　那晚的火锅到底周凛还是没有吃成。

　　下午五点多，太阳的余晖映照在这个小城里，就像是从天而降一层金沙笼罩着这座城。
　　刚开始的一切都很平静，至少表面上城内一片安详。
　　那时的子豪正窝在三楼的沙发上玩游戏，苏起和慕兮年准备着晚上的火锅，他俩还在计划着等会出去买点水果，小瘦在楼下收银台兢兢业业的工作，颜岁正忙着修复有问题的电脑。

　　只有周凛，由于心不在焉，游戏水平发挥失常，有的队友开麦骂他拖后腿，和他一起匹配的另一个队友，坐在他相邻的座位上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是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从哪里拉来的路人呢。你这水平也下降太厉害了，要不要休息会？”

　　周凛手心浸了一层薄汗，说道：“没事。”

　　就是在这时，他的手突然无意识的丛鼠标上滑了下来，游戏还在继续，屏幕上的那个小人由于挣脱了他的控制变成了一个傀儡，在原地等死。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至今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周围磁场的变动正告诉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事情正在以一种他无力扭转的事情发生。

　　他猛地站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有人从网吧门口冲了进来，他下意识地望去，就那一眼，他知道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来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喊着周凛的名字：“周凛在这儿吗？”
　　对上周凛的视线，他哽咽的说道：“你奶奶他……不行了。”

　　整个世界开始在周凛面前天旋地转，那一刻，他的思想被一个怪物抽走，他大脑空洞只有一条通往医院清晰无比的刻在他的脑中。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暖的让人烦燥。
　　可是成千上万的悲剧在各个城中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形式的发生着。

　　周凛还是没来得及和他奶奶说上最后一句话，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与这个世界天人永隔。
　　周凛趴在比床上哭的撕心裂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院也在默默的为他悲戚。

　　慕兮年和颜岁紧随其后而来，隔着一个病床那么长的距离，颜岁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像是在面对妖魔鬼怪时，突然退缩了那般，脚步一转，从医院出去了。

　　慕兮年感知到他情绪的转变，想说话却又止住，她没有随着颜岁出去，反而是站在与周凛一床之隔的地方，一张床隔开了两个世界。
　　她感知着周凛的痛苦，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在不久后的将来，这样的痛苦会重现。

　　医院的时间流逝缓慢又悠长，周凛身边的人来来走走，慕兮年见到喜欢周凛的女孩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她迟疑的站着，不敢上前安慰他拥抱他把她的力量传递给他。

　　慕兮年从医院离开，见到了在外面花池边上坐着的颜岁，她问道：“怎么不去安慰他？”

　　颜岁正吸着根烟，见到慕兮年过来，把烟掐灭，反问道：“有用吗？”

　　慕兮年心知肚明没有用。

　　两人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天色渐晚，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天空，周凛奶奶的去世对这座小城来说仅仅是无足轻重的事情，游客们照样夜夜笙歌，不受丝毫的影响。

　　颜岁走在慕兮年的前面，有一群成群结队的学生吵吵闹闹的向他们走过来，前面的女孩子手举着相机背对着慕兮年向她倒退着走走来，慕兮年想退让已经来不及，和那个女生撞到了一起。

　　颜岁听到声响回过头，他拉着慕兮年将她从一群道歉的学生中解救出来。直到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颜岁仍没有放开她。

　　过了一会，慕兮年听到他说：“前几天带周奶奶去医院，医生就说她不剩多少日子了。”
　　慕兮年没有打断他，听着他继续说道：“周奶奶不让我告诉阿凛，我也只能逼着阿凛回趟家。一年前周奶奶生病，阿凛考上了大学没去。一个为着自己耽误了孙子的前途而自责，另一个为了家人的健康放弃了学业投入社会。他们啊，明明是为了彼此好，可一见面，又跟仇人似的拉不下脸面说不出来一句好话。”
　　“活该。”

　　等颜岁说完之后，慕兮年才说道：“人好像都是这样，对亲近的人总是说不出亲密的话。”

　　颜岁这才意识到他还拽着慕兮年的胳膊，他把她松开，一转轻松的语气说道：“该吃吃该喝喝，快乐一天是一天。”

　　慕兮年仔细咀嚼着快乐这个词，自她记事以来，没有糟糕的事情让她不快乐，那便就是快乐了。

　　周奶奶的后事，是颜岁帮着准备的。
　　周凛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年纪轻轻早已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他有个姐姐名叫周寒，出事的第二天就从外地赶了回来。

　　因为周凛私自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周寒生弟弟的气，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两人没怎么联系。
　　周寒回来那天，颜岁去车站接她。
　　周寒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常抿着的嘴角仿佛是有着自己的坚持。

　　慕兮年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吸引了，那几天来往周家的人很多。子豪弟弟出院回来后，他妈妈听说周奶奶去世的消息后，也赶着过去帮忙。
　　慕兮年帮忙照看着两个孩子，子睿苦恼着要找妈妈的时候，慕兮年便带着他去了周凛家。

　　在一众慰问的宾客中，周寒安静的坐着，她那张不染纤尘的脸与这世俗的场面格格不入，她像是天生土生土长的古城之子，可又像是远离庙堂的隐者，她的身上有着极端的反差，却莫名的融合在了一起。
　　她与周凛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或许是挺拔的眉骨和削尖的鼻梁让她看起来比寻常女子多了分清冷，带了点攻击性。可她却实实在在的是个美人。她的一双眼中饱含了万般情愫，她的一切过往全被融合在她的一双眸子中。

　　慕兮年正在出神，突然听到身边有道女声响起：“你认识周凛姐姐吗？”

　　慕兮年扭头望去，是那个爱慕周凛的小女孩。
　　她摇了摇头。
　　不认识。

　　女孩没再继续说话，直到有个人喊她的名字把她叫走，她才又对慕兮年说道：“我叫曲烟，烟烟。”

　　慕兮年对她笑了笑，同样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溪城的葬礼有着自己特殊的习俗，入葬的前一天晚上，要请城中资质深厚的长老为死者诵经，以超度亡魂，指引她通往来世。同天开始便要宴请亲朋直至入葬结束。

　　慕兮年没有去参加葬礼，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远处隐隐的的鞭炮哀乐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她的桌上是苏起给她送来的礼盒，是周家为办丧礼，给城中好友发的甜团，为的是表达周奶奶对邻居们的感谢。

　　突然她放在礼盒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慕兮年拿起手机，是湳湳发给她的消息。
　　【兮年姐，我们学校放暑假了，我刚回来。你在哪里？我想去找你。】

　　慕兮年回给她：【在客栈】
　　【怎么了？】

　　湳湳的语气仿佛很沉重：【见面说】

　　慕兮年还以为湳湳遇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过了片刻，湳湳委屈着一张脸过来了，慕兮年刚打开门，湳湳就抱住了慕兮年，开始哭哭啼啼。

　　吓的慕兮年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

　　哄了湳湳好半天，她才止住眼泪。
　　她眨巴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问道：“兮年姐，你知道阿凛他奶奶去世了吗？”

　　慕兮年点头：“知道啊。”

　　湳湳呜咽着说道：“我就是……就是听说阿凛奶奶突然去世了，然后想起了我奶奶，我忍不住。”
　　一提起伤心的事情，湳湳又没忍住眼泪。
　　慕兮年拿着纸把她脸上的泪擦干，又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

　　湳湳抽抽噎噎的说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

　　“有人告诉我……”湳湳顿了顿，“阿岁有女朋友了。”

　　“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慕兮年满脸疑惑。

　　湳湳问道：“你没听说吗？”

　　“没有啊。谁告诉你的？”

　　湳湳扭捏的说道：“一个……一个之前追我的学长。”

　　“他怎么知道的？”

　　“他说他替他妹妹参加家长会，正好遇到了阿岁带着他女朋友去参加他侄子的家长会。”

　　等等。
　　慕兮年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不会吧？
　　世界难道真的这么小？

　　“你学长叫余轻？”

　　“你怎么知道？”

　　慕兮年尴尬的脚趾想要抠地，她原以为她下意识解释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事情呢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但话到嘴边，她的嘴巴就跟不听使唤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口中那个绯闻女友是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颜岁跟个几千万粉丝的顶流偶像一样，还能凭空冒出来一个绯闻女友。

　　果不其然，湳湳的脸色僵住。

　　就在慕兮年打算解释的时候，湳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就知道！阿岁喜欢你！果然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的准。”

　　慕兮年想要安慰她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
　　误会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