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原镖局》白云泉

5、恶斗杀手

　　如今的朝廷，内忧外患，内有外戚宦官干政藩王造反，外有敌国扰边战火不断，京师还有不少细作出没。
　　不久的将来，也许会爆发大战。
　　沈旻自小抱着报效朝廷的心思，为此孜孜不倦无怨无悔，就算祖父战死父亲受冤，但最后祖父死后封侯，父亲也沉冤得雪，所以他的信念从未变过，秉持初心走着父辈的路，一心为国为民，愿殚精竭虑。
　　哪怕自身也蒙受冤屈被罢官为民，也依然记着禹牧那句“等候时机，真相终有大白的一天，日后朝廷必然召回”。
　　他始终相信，只要等，也许过几年就能重回军中披甲上阵杀入敌国取白朗首级，为岑松报仇，也为自己实现最初的理想。
　　可裴曜却说“这样的朝廷，不干也罢”。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虽缓，但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冰冷的，甚至带着几丝鄙夷和嘲弄。
　　他为什么这么说？
　　沈旻眼前忽然横上了一扇叫裴曜的门。
　　……
　　尽管劳累，但这一夜大家伙都没睡踏实，梁循有自己的心事，陈隽永担心有人夜袭时刻绷着一根弦。
　　裴曜则闭眼坐了一整晚，不知道他到底睡着过没有。沈旻仰躺床上，脑中思绪万千，伴着过往的回忆思考裴曜的话，同时也对他个人产生了疑虑困惑。
　　翌日。
　　仍是裴曜去外面买早点。
　　“下午就能到樊家镇，咱到那补充点干粮把马车换了继续走，”出发前陈隽永认真道，“今晚不一定能住客栈，保不齐要去借个宿或者找个庙将就一晚。”
　　梁循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老头都不介意了三个年轻人还有什么话说，不废话了，走呗。
　　今天换裴曜赶车，是他自己提的，主要是陈隽永一脸老子没睡好的模样，这个样子让人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把马车给带出满是陡坡的山路。
　　一行人走小道跨山路过村庄，借个宿睡庙宇眠山洞，被烧过庙放过冷箭还被困在山洞扔过蛇蝎放过毒气，诸多阴招损招皆被几人见招拆招，风餐露宿惊险万分的走过近半月。
　　“再走两天就能到柳州了，”再次山洞中醒来的陈隽永伸了个懒腰，由衷感叹，“太不容易了我的娘诶！”
　　天还没亮就醒来的裴曜已经在山林中摘了一布兜的野果子，还打回来一只野鸡。
　　陈隽永喜闻乐见的一把搂住裴曜脖子，“兄弟你行啊，太可以了你！”
　　他尝了个野果，又拿起一个远远丢给沈旻，“快尝尝，果子可甜了。”
　　沈旻边吃果子边说：“别高兴早了，我要是那波杀手就会选择在进入柳州之前再下手，而且还是绝对一击必中的那种。”
　　陈隽永顿时哭着一张脸抱怨：“夭寿。”
　　沈旻看了眼角落里神情凝重的梁循，缓和语气道：“放心吧，都走到这了我们还能让那些人得手不成？”
　　梁循叹了口气，从裴曜手里接了一捧的野果，抬眼接收到可以让他放宽心的眼神，他感慨：“多亏有你们，如此出色的后生却只做镖师真是可惜了。”
　　此话一出，除了裴曜依旧面无表情，沈旻和陈隽永神色都有微变，是啊，一个心有不甘一个对大世界怀着憧憬向往。
　　“能平凡安稳度过一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心愿。”裴曜这话就跟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把陈隽永脸上的憧憬泼没了。
　　“也是，”梁循这把年纪更有感触，但他又道，“可年轻人都是不甘于平凡的，总得出去闯一闯人生才不会有遗憾。”
　　陈隽永颇为赞同的点头，沈旻若有所思，唯独裴曜一双深邃眼眸里看不出半分波动。
　　“走吧。”裴曜率先走出山洞，背影落在暖黄晨曦中，如沈旻初见那般，朦朦胧胧，如真似幻。
　　沈旻所料不差，尽管几人已经最大程度的隐藏行踪，甚至打扮成过往商人的模样，最终还是在离柳州尚有半日路程的山间被截住了。
　　这次来的人并不多，不像之前成群出现，就三人，但这三人，是一等一的高手。
　　沈旻裴曜站前头把陈隽永和梁循护在身后，裴曜压低声音道：“我殿后，你们一找到机会就带着梁循走，以最快的速度到柳州，不用回头管我。”
　　沈旻闻言皱眉：“你开什么玩笑？”
　　陈隽永不解：“裴曜，这三个人你有把握拦得住？”
　　“哪来的把握？”沈旻握紧弓、弩，“这三个比之前出现的所有杀手都强，你让裴曜一个人留在这送死吗？”
　　裴曜：“我不……”
　　“那我们一起跟他们拼了！”裴曜开了个头就被义愤填膺的陈隽永盖了过去。
　　“隽永，”沈旻回头看一眼紧张的梁循，回头道，“你找机会带着梁老跑，我和裴曜一起截住他们，到时候柳州城外会合。”
　　“好！”陈隽永答得爽快，这一路过来他也看出来了，沈旻和裴曜绝对是个中翘楚，二人联手能否杀得了那三名杀手不说，拦住他们那是没问题的。
　　商定了，沈旻盯住其中一人，举起弓、弩“嗖”的放出一箭，一场恶斗随之展开。
　　杀手们事先也有商量，一对一对决，并且冲着陈隽永的那个是最强的，旨在对梁循一击必杀。
　　他们也很清楚，若让沈旻几人活着把梁循带入柳州，那他们就没有机会再下手了。
　　沈旻飞身回来护着梁循，与陈隽永一起对敌，另一名杀手见状闪身而至，欲从后面对沈旻发动袭击，在淬了毒的剑尖堪堪划破沈旻肩膀时一支匕首如寒光闪现，击飞了杀手握着的长剑。
　　沈旻眼角一瞥，见裴曜冷着一张脸抽出插心宝剑，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对付面前的杀手，还能留一丝神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以便随时出手相助。
　　这还是沈旻第一次见他拔剑，之前数次袭击他也只把宝剑当棍使，却照样击退敌人。
　　躲过杀手当面一击的沈旻腾空而起，从腰间拔出软剑如灵蛇般快速又出其不意的翻转滑行跳起，近身圈颈划过杀手后脖子，顿时飞出一串血珠。
　　转头见裴曜长剑刺向杀手握剑的左肩，机会来了，沈旻飞出一脚踹在脖子受伤的杀手后背，借力飞回梁循身边，抓着他肩膀一把甩在马上，用力一拍马背。
　　马儿一声嘶叫，如烫了屁股一样飞奔出去。
　　沈旻再度执弓、弩射出一箭，趁杀手躲避时飞身拉起陈隽永手臂，再次硬生生甩飞一个人。
　　陈隽永空中一个翻转，落在疾奔的马背上，当即拉住缰绳，一声“驾——”便策马狂奔。
　　杀手想追，一个被沈旻缠住，裴曜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至另一个面前，并以飞石击飞最后一名杀手掷出的毒匕首。
　　很快，马上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径深处，只留耳边隐隐的马蹄飞踏声。
　　沈旻裴曜并肩站一起，就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城墙。
　　三名杀手怒不可遏，对抗升级，非得拼出个你死我活不可。
　　沈旻原本没想过要杀人的，但在这场打斗中，他的软剑割破了一名杀手的咽喉。
　　此前，他最后杀的一个人在战场上，是用长枪刺穿了对方的腹部，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滚烫的血喷洒在沈旻脸上，他看着那名杀手倒在自己面前，濒死的一双眼满是怨恨和不甘。
　　这眼神，沈旻见过。
　　岑松死在白朗刀下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一模一样。
　　他握着软剑的手不住发抖，一时间血气翻涌，对白朗的怨怒直冲天际，转头就要对另两名也痛下杀手。
　　但这一转头才发现，与裴曜缠斗一起的两人都不见了。
　　他一回神就朝前方飞身追去。
　　裴曜一直挡在去柳州的必经之路上，不管怎么打杀手们都越不过他，只能与他苦苦纠缠。
　　但这会，他们不知打到何处去了。
　　沈旻追出一段路，看见百米之外的断壁上有衣服碎片挂在石尖上，沈旻认出那是杀手的衣服，看来有一名从那儿摔下去了。
　　此处往下看，深不见底，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他循着足迹继续寻找，在一片竹林中听到打斗声。
　　等他风驰电掣般冲将过去，刚好撞见最强的那名杀手双手握剑朝躺在地上的裴曜刺下去。
　　“裴曜——”沈旻怒吼一声飞出一脚踹向杀手头部，被躲开后一个旋转单手捞起裴曜朝一边滚将出去。
　　没留意翻滚的方向是一个斜坡，一时控不住冲出去的力量，就那么抱着裴曜滚了下去。
　　“唔——”一声痛呼。
　　裴曜：“怎么了？”
　　沈旻忍着后背被尖利石头刺入的痛苦，提醒伏在自己上方的裴曜：“小心。”
　　裴曜反手划出一剑抵住背后的袭击，起身时顺势把他拉了起来。
　　现在的局势变了，成了二对一。
　　杀手不知何时已身负重伤，他敌一个裴曜就吃力，现在多个沈旻更是没胜算，最后偷袭没得手，转身就遁了。
　　沈旻还待要追，被裴曜拉住手臂：“穷寇莫追。”
　　沈旻神情犹带担忧，裴曜沉声道：“放心吧，他受了伤，又已经过了这么久，陈隽永应该已经带着梁循到柳州了，他追不上的。”
　　沈旻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