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古代生活》林依然

40、拜师袁逸

　　“呃，”林越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中年文人，有些莫名其妙，回想了下刚才说的话，才明白对方大约是把《笠翁对韵》里的词句误会成她说的了。
　　《笠翁对韵》成书于明末清初，当下书肆确实没有。不过这书后世也算很有名气，书店里经常和《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摆放在一起，是学作诗词前熟悉对仗、用韵、组织词语的启蒙读物。亲戚小孩过六岁生日时，林越送过她一套儿童古诗词大全，其中就包括三百千唐诗宋词和《笠翁对韵》，至于后来她看没看，就不知道啦！
　　《笠翁对韵》篇幅很长，如果按韵分编，包罗天文、地理、花木、鸟兽、人物、器物等的虚实应对。之前跟林音举例说的那几句，也只是后世很多人熟知的开头几句罢了。

　　林越跟对方解释：“大叔你不要误会，刚刚我说的“天对地，雨对风。”那些，是从别的书上看来的，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别的好说，被误会有“才气”这东西，林越汗颜。
　　有句话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要是让林越作诗，不论是律诗还是绝句，五言还是七言，也都能凑出来。绝句最简单，只要四句，前两句写景，后两句抒情，比如李白的《静夜思》，“窗外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用词简练，人们读了却有景有情。
　　林越也曾试着触景生情来作诗，却只写出了《深秋》“秋来叶黄片片落，燕子从北往南飞。要问何时再往返，三月孩童放纸鸢。”水平的作品，自己读了都乐的不行。与其说作诗，不如说是生搬硬套，得益于多年各种题材作文练出来的。林越寻思，都说八股文多难，但要让高中大学生们来写，写多好不好说，只要有模板，肯定能给你凑出来。无他，熟能生巧。

　　言归正传。中年人听了林越的解释，面上有些失望，但仍然追问道：“书名叫什么？何人所著？我之前竟然没有听过。虽然短短几句，但字数由少到多，意思也渐渐深入，如果能像《三字经》一样，用来启蒙孩童作诗，倒是不错。”
　　“书名叫《笠翁对韵》，一位姓李的文人所做，是我之前在县城书肆里偶然读到，便记了几句。”林越老实回道。
　　“也就是说，除了你说的几句，后面还有很多内容了？你在哪个书肆看到的？改天我去找找。”中年文人来了兴趣。
　　林越可就犯了难，没想到对方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题是哪个书肆也没这书啊！只能含糊道：“对不住大叔，哪里看的我记不太清了！”
　　“无妨，小姑娘不用在意。我会让我的学生们留意一下这个书名，有缘自然能找到。”中年人反而安慰起了林越，这让林越对他观感不错，同时心里也真实生了点小愧疚。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听你懂对子，是不是在读书？你父母有没有送你去学馆的打算？”中年人又开始问起最初的话题。
　　“我说袁勉之，你够了吧！从来都是学生上门拜师，哪有像你这样，路上看到人就要收人当徒弟的？”宋勤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上前吐槽道。

　　“你管我呢，宋缓之！”袁逸白他一眼，转头哄林越，“别听那老头的。大叔我姓袁，城里开了家书馆还算有些名声，现在有学生多名，长的好看也都上进，未来大有前途。大叔我平时除了教人读书，还会教六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略知一二。怎么样，想不想拜我为师？”
　　“哼，”宋勤在一旁拆台，“死心吧，没有人家会送女孩儿去你那的上学的，怕被你教坏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对头书馆能收到女学生，自己收不到，这让袁逸特别不服气。论上课的地方，他那又宽敞又气派；论教的东西，也是他涉猎的方面更多。不就是他当年中秀才的名次低了宋勤几名吗？不就是宋勤喜欢对着学生板着脸不像他和学生一样亲近吗？不就是宋勤天天把学生关在书馆里，不像他每月都会带着学生去一次马场学习骑马，偶尔还组织学生踢球玩乐吗？练出一副好身体，科考也有好处好吧。不知道是谁，明明有中举人的才学，却屡次三番因为身体原因失误。没错，说的就是你，宋勤宋缓之！

　　好巧！林越心说，感情这两位就是县城名声最好的两间书馆的馆主，袁馆主和宋馆主。仔细打量了下两人，袁馆主身量高大，样貌也端正，倒不像一位文人，说是武人更像。宋馆主则是林越印象里标准的文人长相，个子不高，身子不壮，样貌清癯。
　　本来这次来云山文会，就是为了选一位拜师，这下全遇到了，正好省事。平心而论，袁馆主比较对林越的脾气，之前就偏向他，现在更偏向了。不过毕竟不是林越自己，还有林旭刘希等人，老师的学问和教徒水平也要考察一下的。

　　林越正思量着怎么回袁馆主话，旁边林音拉拉她衣服，“阿月，快听听他们比试，袁馆主的学生们只要再对出最后一副对子，就能赢了！”
　　这么快！林越抬头往两家学馆学生看去，就见前面一人举着一纸写着上联的长幅，等着另一边人对。长幅上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取同字异音“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的意思，一看就不容易对。
　　“太难了，这个不好对！”“看来这次袁馆主的学生要输了！”“不一定，再看看！”
　　袁馆主的学生们或几个凑一块，或单独一人抬头远望低头冥想，努力寻思怎么应对。
　　见此情景，宋勤满眼含笑，撸着胡须微微有些自得。学生争气，老师是最高兴的。
　　再看袁逸，倒也不见急色，还有心思打趣对头，“别得意太早，胜负还不一定呢！”
　　“胜负不重要，我是高兴我的学生们有长进。”宋勤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然而他的笑意没维持太久，因为一个叫袁殊同的小少年出来把对子对了。
　　小少年先给对手鞠了一躬，才认真道：“我的下联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同样是同字异音“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好！”围观人群爆发出一声声喝彩。林越也有些兴奋，这个叫袁殊同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没想到比那些十五六岁的还厉害，他也姓袁，就不知道是袁馆主的子侄还是亲子。
　　“殊同不错，你好好教导，别耽误了他！”宋勤低声嘱咐袁逸。
　　“还用你说！”袁逸气道，“他是我儿子！我说宋缓之，老师给你取名缓之，是何原因你不会忘了吧！别天天只把学生关在书馆里，你当年明明能中举，为何几次不中，你不会也忘了吧！有副健壮身子很重要！看看我家殊同，和我的学生们，再看看你的那些学生，别的不说，打架你们学馆绝对不是对手！”
　　“袁勉之，你当年没去从军还真是浪费了！打架打架，开学馆是为了教学生读书科考，又不是为了打架。你时不时操练你的学生，莫不是为了圆你没能从军的遗憾？”被揭了短处的宋勤不甘示弱。
　　“手无缚鸡之力难道是夸赞吗？”袁逸插刀。
　　“一个秀才，身形相貌像个武人莽夫就好了？”宋勤气道。
　　“我夫人就喜欢我这样！”袁逸自得。
　　“我夫人也喜欢我这样！不仅如此，”宋勤还有招数，“云县的大户士绅们，但凡家里愿意让女孩子上学的，首选是我的学馆。至于你，想来夫人们顾虑比较多吧！”
　　“……”袁逸心口中了一刀，气不过那些夫人小姑娘愿意去宋勤那求学，而不愿意来自家，让自己因为这事在死对头这失了面子。

　　“小姑娘，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要不要来我的学馆，拜我为师啊？”袁逸决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趴着，直到把弱点解决掉才起来，于是弃了跟宋勤斗嘴，转身又问起林越来。
　　第三次被问，林越都乐了，心中一定，就选他吧！
　　趁着还没师徒名分，林越打趣袁逸：“我姓林，单名一个越字，越国的越。之前我读《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汉末昭烈皇帝三顾茅庐请诸葛丞相，丞相被其诚意打动，遂出山相助。今天袁大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让我拜你为师，我也被你的诚意感动，所以我决定了，回家就让我爹带我去袁大叔你那教束脩。恭喜你，袁大叔，终于收到第一个女学生啦！开心吧！”说完，还拍了两下手。

　　袁逸：“……”懵了，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实在没想到，一小姑娘这么能白话，自己高兴还是生气好呢？
　　“哈哈，这个女学生，很适合你！”宋勤看他那样笑着揶揄道，“我先提前恭喜袁师弟了，小师侄说话风趣，想来会对你的脾气。”
　　“那是当然，一听我这女学生说的话，就知道她学识不错，不仅读书识字，还读过史，不是普通女孩子能比。”袁逸刚刚只是乍一听有点懵，这会缓过来再细想林越说的话，就觉出不寻常了。
　　“行，我等着你上门拜师！”袁逸对林越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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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深秋》是我三分钟诌出来的，不是林越的水平。林越水平要高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