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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流光皎洁压星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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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天的白玉狸,在骆驼背上蜷缩着身子,渐渐睡着了。没了主人引导的骆驼,在沙漠中自由地穿梭,毫无章法地走着。
似有若无的驼铃声,打破了天地间的孤寂。脑袋一点一点的白玉狸,双手死死抓住缰,面上褐色的面纱被吹散开了,挂在耳边。她唇如胭脂,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段阴影,黑色的长衫随风起舞,但在骆驼上睡的并不安稳,陷入了一个温暖却又危机四伏的异梦中。
梦中一个黑衣少年,背着她在沙漠中行走。她时而清醒,又时而迷糊,沙漠中的日头毒辣,可是她却浑身冰凉。少年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暖身子。她左手腕上的鲜血不住的往外流,将枯黄的沙子结成一块血沙。
梦中的她逆光看不清少年的脸,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年将一块浅黄色帕子系在了她的伤口处,只一瞬,那帕子便成了红色。
少年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狸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哥哥……”梦中的白玉狸嘴角裂开,渗出血来。
骆驼背的白玉狸惊醒过来,无意识地喃喃道:“哥哥……”
梦中的场景在脑中一一闪现,炙热的日头炙烤的沙漠,与这清秋初寒完全不一样。她抬起手腕,抚摸着那条浅黄色的帕子,手指划过娇美的陆英花,低声道:“这是你送的吗?”
“可是,你又是谁呢?”
她抬起头,仰望浩渺的星空,自言自语道:“是我忘记你了吗?”
一阵风起,将挂在耳边将掉未掉的褐色面纱吹落在沙丘上。又一阵风来,面纱越吹越远,白玉狸从骆驼上跳下来,追上去。面纱落在一处矮矮的沙丘边,白玉狸拾起面纱,重新裹在脸上,遮住小巧的朱唇,也遮住了满脸的疑惑,只留下一双的漆黑的双眸。
“砰……”剧烈的白刃相交声从沙丘的另一边传来。
东方露出一丝灰暗来,借着这灰暗的色调,白玉狸悄悄爬上沙丘,发现不远处数个人影正在晃动。
一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手持长剑,被其余四人围困其中。那四人皆着乌孙服饰,胸前挂着朱红色玛瑙。四名乌孙人正与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
白玉狸躲在暗处,越看越发奇怪,心下生疑:此处有乌孙之人,不奇怪,有黑衣人却很奇怪。若是黑衣人想杀乌孙人,只他一人难成气候;若乌孙之人要杀这黑衣人,何必在这种荒芜的地方呢?
白玉狸从怀中掏出羊皮地图,遥望四处,却发现此沙漠在地图中也未作标识。
她急忙起身,回头找自己的骆驼。哪里还有骆驼,方才被她扔下的骆驼,惊觉此处危险,早就跑没影了。白玉狸的声音不大,动作也不大,可是寂静无声的西戎大漠中,显得格外明显。
黑衣人和乌孙人停下打斗,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白玉狸站在矮丘上,气势汹汹地看着那群人。黑衣人转过头来,冷漠地扫了一眼她。
其中一个乌孙人见此,大骂道:“这小子还带了帮手!”说罢,怀里掏出一只骨哨,吹得响彻天地。
黑衣人大骇,朝白玉狸跑过来喊道:“危险!”
白玉狸早已感受到俯冲而来的杀气,歪了脑袋,避开鹰隼。鹰隼嘶鸣着贴着沙丘飞过,回身又朝着她的面门冲来。白玉狸翻身避开后,甩出数枚银针。鹰隼煽动翅膀,将银针打入沙丘中。
不远处的黑衣人一边与那四人殊死搏斗,一边朝白玉狸这边看来。他且战且退,慢慢靠近白玉狸身边。此时白玉狸才发觉黑衣人面上全是灰尘,瞧不清相貌,明明是危机四伏的情况,但黑衣人那双清冷的眸子也太过镇定了。
白玉狸与鹰隼周旋,鹰隼的嘴坚硬无比,凿在沙丘山溅起好几层沙浪花。
不能硬碰硬,只能避其锋芒,她想。
四名乌孙人中,离黑衣人最远的那人一直吹着骨哨,让鹰隼持续性攻击白玉狸。黑衣人被另外三人以掎角之势围困住,眼见白玉狸躲避的速度越来越慢,黑衣人越发着急。
无奈之下,他长剑一挥,让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掌打在自己背上,借着受伤的空档,一剑刺死控制鹰隼的那人。
鹰隼见主人气绝,弃掉白玉狸,朝着黑衣人急弛而去,将他的手臂啄伤,鲜血飞溅而来。鹰隼离去,白玉狸顿时没了压抑感。她转身往沙丘另一处跑去,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回头一看,那鹰隼和剩下三人,已将黑衣人打翻在地。
黑衣人右边肩膀被啄伤,他手中的长剑也因为胳膊无力掉落下来。乌孙人群攻而来,黑衣人脚抬起一踢剑柄,长剑稳稳落在左手中。黑衣人竟然左手持剑,继续与众人搏斗,虽落于下风,可是气势却不减。
白玉狸似乎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种情形,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少年与一群乌孙大汉搏斗的场景。那黑衣少年也如眼前的黑衣人一样,长剑飞旋,剑气四溢。
鬼使神差的,白玉狸转身回来。她健步如飞,在沙漠中飞驰而来,一脚踢起方才用骨哨的乌孙人挂在腰间的长刀,接过后顺利来到黑衣人身边。
黑衣人一愣,原本凌厉的双目柔和下来,声音略带沙哑:“你不是走了吗?”
白玉狸轻哼一声,并不多言,但眉眼处的不屑之情压都压住。
他疑惑地看着被包裹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的白玉狸,额上白皙的皮肤像夏日盛开的栀子花:“莽荒之地的女子都像你这般吗?”
白玉狸推开他后,一刀挡住乌孙人的攻击后,终于开口恶声道:“看什么看,想死在这。”
黑衣人一脚踹开飞来的鹰隼,道:“小丫头,小心了!”
白玉狸不甘落后,一刀划在一名乌孙人的胳膊上,而后挑衅地看了一眼黑衣人。黑衣人哂笑后,将这名受伤的乌孙人踢翻在地。
三名乌孙人越发暴怒,他们的攻击也更加毒辣,其中一名乌孙人临死之前,放出信号弹。黑衣人未能截下信号弹,却一剑将剩下的两人斩杀。
一场大战后,四名乌孙人气绝身亡,七零八落地躺在沙漠中,血腥味冲得白玉狸呼吸困难。黑衣人暗自喘着气,全身的力量仿佛都随着血流了出去……剑插入沙中,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白玉狸调整呼吸,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尸体。
突然,空中传来尖利的叫声。刺目阳光下,白玉狸仰头眯着眼睛茫然地寻找着。等她猛然间看到那道黑影时,鹰隼已离她不到一丈了!
她身体本能的猛往后仰去,险到极致的避过鹰隼的这一击。鹰隼闪电般划过时,尖利的爪子差点划破她的脸。鹰隼一击不中,越过了她,继续向身后的黑衣人冲去。
时间仿佛凝滞,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黑衣人那双明亮的眼睛格外清晰。鹰隼的尖啄缓慢又坚定的向这双眼睛戳去,而他却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噗!血四溅开来。
白玉狸的流云簪终于赶在最后时刻,一击刺穿鹰隼的咽喉!
“啊呀!”她再也撑不住身体,向后倒去。血洒向四周,男子半边脸上染满了鹰隼的血,血顺着他脸颊落下,一滴正落在后仰的白玉狸眉心,变成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黑衣人垂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被面纱裹住的脸颊,双眼眨了眨,朱砂痣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白玉狸一手甩掉鹰隼,倒仰的身子轻轻用力,便站了起来。她起身的速度极快,将没了发簪固定的长发甩的老高。长发从黑衣人的脸上划过,微痒的触感还夹杂着些许暖色的气息,发丝上是好闻的梅花香。
男子微微失神,但脸上刺鼻的血污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白玉狸披散着长发,一把擦掉滴落在眉间的“朱砂痣”,见男子衣裳破败、满脸脏污,暗道:劫后余生的感觉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黑衣人看着她的眉眼,喑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男子薄唇微张,白玉狸不明所以,紧张往后退了一步。黑衣男子却拉起她的衣袖,将她扯了过来。
白玉狸觉得自己像一个投怀送抱的姑娘将心爱的男子压在身下,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不好。
“你有病啊!”她破口大骂,使劲挣扎。
男子不顾手臂上裂开的伤口,将她紧紧护在胸前,恼火道:“别动!”
白玉狸气急,膝盖猛地朝上顶来,直冲蒙面男子的子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