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中也饲养指南》与子归

2、见鬼的命运

　　“砰——”

　　确定房间内只有自己后，中原中也才缓缓睁开双眼。

　　隔着水波望着充满岁月痕迹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才嘟囔着说了一句：“这一个那一个都是麻烦的家伙......”

　　吐槽完某个知名不具的家伙，中原中也又闭上了双眼。

　　这回他就没有再装睡了，而是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到内心最深处，让身体陷入毫无防备的状态。

　　他从心理上抗拒见到这个太宰，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现在这种状况待在太宰身边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疲惫的时候能安心进入睡眠，而不是时刻提着心，担心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自己又步入死亡的道路。

　　虽然中原中也觉得死亡也没什么不好，但能活着还是活着吧，这世间的风景他还没看够呢。

　　原本热闹的房间彻底陷入了宁静中，只有偶尔从人鱼尾巴上滴落的水滴声带来一丝生气。

　　就职于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确实很穷，这间小小公寓内的一切都小得可怜。人鱼暂时跻身的这个浴缸根本装不下他，美丽的鱼尾有一大半都翘在外面。

　　没有水源浸润，暴露在空气中的鱼鳞逐渐失去光泽变得暗沉。要是一直不处理的话鱼尾甚至会干裂出伤口，让主人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

　　可惜鱼尾的主人正忙着找别人麻烦，没工夫处理这些小问题。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中原中也以一副人类的姿态站在这里。

　　不同于人鱼形态只穿着单薄白衬衫的样子，人类形态的他跟主世界的【中原中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头上也带着那顶标志性的礼帽。

　　“喂，出来，我知道你在。”

　　将双手插在兜里，中原中也气势十足，分分钟就能唬得敌人放弃抵抗举手投降。

　　可惜他面对的“敌人”根本不是人，这番作态除了让他看起来很帅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没有让中原中也等太久，他的谈话目标很快就出现在这片黑暗中。

　　淡淡的光辉从祂身上洒落，将周围的黑暗尽数驱散。书籍样式的不知名存在将自己摊开，让内里的书页直面眼前的人。

　　只是这似乎是一本无字天书，书页上干干净净什么文字都没有。

　　不过这里唯一的生命体并不在乎眼前的书是否寻常，他只关心一点，那就是“计划成功了吗？”

　　【您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灵魂受到的伤害并不是简单就能养好的。】

　　面对中原中也的质询，书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无关的话题。

　　淡淡地瞥了书一眼，中原中也漠然道：“别跟我卖关子，我不信你大费周章将我弄到这个世界只是出于同情。”

　　该说不愧是太宰治手里的东西吗，这个调调跟他一样令人厌恶。

　　悬浮在半空中的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

　　【成功了一半，世界已经脱离的破碎的威胁，短时间不会有问题了。】

　　“短时间内？我记得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中原中也打断书的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如果这里不是他本人的意识空间，地面早就被愤怒的重力使一脚踩碎了。

　　他不在乎自己之前为了完成计划经历了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失去的东西，但是他讨厌被人当成傻子耍着玩儿。

　　面对重力使的怒火，书的语调还是不紧不慢。

　　【我们的世界本身就是诞生于夹缝中的可能性之一，甚至没有完善的规则，一位荒霸吐的能量远远不够填补空缺。想要真正成功，还需要另外的东西。】

　　中原中也将满腔怒火压下去，沉着声音质问道：“这跟你把我扔到主世界来有什么关系？我跟你的交易只到献祭荒霸吐的能量，而且当初你允诺的条件是‘完全修复世界’，可不是什么见鬼的‘成功了一半’！”

　　【欺骗您并非我的本意，只不过我本身也只是真正的‘书’的投影而已。除了主世界，我无法主动接触其他世界，这就导致在推演的时候出现了不可弥补的错误，让我误以为仅仅依靠荒霸吐就能够让世界进化。】

　　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中原中也放弃了无谓的争执，转而直奔问题核心，“说出你的目的。”

　　哪怕他有着人鱼的身体，但本质还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没错。在将荒霸吐献祭之后，他这个人格也才消失才对。
　　但书偏偏费尽心思将他扔到了主世界，又揭露出他的世界还面临着危险，要说不是打着再度利用他的想法傻子都不信。

　　现在就看它到底有什么打算了。

　　【诸多的世界中，唯有您与太宰治十分不同。】

　　见他妥协，书的语气变得分外郑重。

　　许多人觉得它只是一个作用逆天的道具，不应该有清晰的自我意识。但其实它一直都有，这一点包括拥有它的主人太宰治都不清楚。

　　也多亏了太宰治不知道，这才能让它找到机会联系中原中也，提出彻底拯救世界的交易。

　　【人间失格是究极的反异能力，利用这个能力太宰治能透过我窥探到主世界，从而产生做出改变命运线的行为。而您则是神明荒霸吐的化身，是最近接世界本源的存在，唯有您才有资格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

　　书这话翻译地直白一点就是在说，其他人想献身都没有这个资格。

　　这可以算得上是最高规格的夸赞了，但是中原中也完全不觉得开心。比起见鬼的拯救世界，他只想回归平静的生活，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嘛，虽然那个混蛋或许并不需要他这个仿造品。

　　闭了闭眼睛，中原中也的语气重新恢复淡漠，周身逼人的气势也尽数收敛了起来。

　　“按照你的说法，因为我是荒霸吐才能填补世界的空缺。”他淡淡地问道：“但是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动用异能力了，想必你已经将荒霸吐剥离得差不多吧，这样你还费什么心思？”

　　【关于荒霸吐这一点，其实并没有完全被剥夺。就像您所想的那样，如果完全被吸收了，那么您这个人格也将不复存在。】

　　书耐心地为中原中也解释着背后的原由，企图让神明再度交付可贵的信任。

　　【荒霸吐的核心还在您的体内，现在您无法动用异能力是因为核心遭受了严重的创伤，仅剩的能量都被拿去恢复，没有多余的能量以供使用。只要等核心慢慢恢复过来，您依旧可以随心使用异能力。】

　　听到这里中原中也终于柔和了面色。

　　这份得益于荒霸吐的异能力就像是他的伙伴，这么多年的合作下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猛然间将之夺走后他心里隐隐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

　　他的情绪变化就像是一个信号，让书忍不住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计划不会被拒绝后，它赶忙加快语速解释起来。

　　【世界需要基石来稳定，但我只是一抹投影，无法承担起世界的重量。为此我需要收集其他世界的本源，以此来促使我与本体彻底割裂开，成长为新的基石。只是本源并不好夺取，为了防止其他世界发现异常并进行反击，通过媒介在背地里进行最为保险。】

　　“为什么是我？”

　　中原中也终于弄清楚了书的打算，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非他不可。

　　如果只是穿越世界帮书窃取异世界的本源的话，换成是谁都可以吧。

　　就算为了保密着想不能随便找人，那不是也有游击队长跟武装侦探社的小鬼吗。混蛋首领将世界的真相告知了他们两个，找他们帮忙的话想必不会有问题。

　　像是知道中原中也在想什么，书进一步向他解释到。

　　【世界是极端排外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穿越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垒，只有像您这样的神明才能获得通行许可。并且为了以示尊重，世界意识并不会时刻关注您的行动。】

　　“神明...吗......”

　　中原中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神明，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好吧人鱼或许也不是那么普通。反正他没觉得自己有多特别，“荒霸吐”更像是异能力的指代，从来不具备现实的意义。

　　结果没想到这个名头竟然真的很有用。

　　摇摇头，中原中也将多余的想法清空出去，“具体怎么操作？只要我待在明面上吸引世界意识的注意就可以了吗？”

　　【是待在命运之子身边，每个世界在每个时期都会有受到命运眷顾偏爱的人，这些人被统称为命运之子。他们中的有一些甚至可以使用世界基石，接近他们是最快捷的方法。】

　　“被世界偏爱还会整天想着自杀？”挑高眉毛，中原中也的神色极其复杂。

　　【...太宰治是意外。】

　　书艰难地为自己挽尊，表示这真的不是它的锅。

　　【总之，为了真正拯救世界，我需要您帮忙去往各个世界掩护我收集世界的本源。等能量足够的那一天，您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我知道您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比起之前的彻底消逝，这是最完美的结果了。】

　　对于书最后说的这句，中原中也不置可否，只是突然问道：“第一个世界为什么选择了主世界？”

　　他并不意外他需要穿越多个世界，窃取世界本源这种事情听起来就欠打，保险起见当然是见好就收、积少成多。

　　但他对书将自己送入主世界的动机很怀疑。

　　它是想脱离本体的不是吗，按照常理推断应该尽可能地避免引起本体注意才是。怎么这本书偏偏反其道而行，上赶着将他送过来不说，还特地送到了太宰治身边。

　　面对他的质询，书倒是表现得很坦然。

　　【就算没有完全将荒霸吐剥离出去，您的灵魂依旧受到了损伤，将您放在另一位荒霸吐附近是最快的治愈方法。至于太宰治，荒霸吐在恢复期间可能会出现暴走、失控等现象，人间失格是最好的保障。】

　　【不过穿越世界壁垒并不简单，我其实并不能准确定位，只能大概找到一个锚点。因此这确实是个意外，一切都是命运的抉择。】

　　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中原中也直接吐槽道：“见鬼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