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尘封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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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千纪还在头疼。
因为初始刀不明原因的突然离开，她只好换个目标薅羊毛（不是）。于是路过的烛台切就被拉了壮丁，交托了带领新人熟悉本丸的任务，她自己则借口本丸公务溜之大吉。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最熟悉的房间后，她才长出一口气，忆起与三日月的那段往事，忍不住扶额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呀——！”
留在原地的三日月看着千纪离开的背影，唇边笑意未散，只是眸色深了几分。他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口的烛台切道，“那么，就劳烦带路了。”
烛台切温和应下，“请随我来。”
跟在烛台切身后熟悉本丸的构造的时候，小狐丸却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投向三日月。三日月淡定地抬眸望回去，“小狐丸兄长是有什么事请想问我吗？”
小狐丸面带犹豫，半晌后还是将疑惑脱口。
“三日月，你为什么……会那样称呼？”
小狐丸回忆着那个名字，他记得是……宁宁？
在时政灌输进来的记忆里，若是历史上与三日月有交集、又是名唤宁宁之人，应当是……丰臣氏的那位北政所？
随稻荷神遁隐出离人世的太刀不确定地想道。
他也就这么问出了声。
三日月没有回答，在小狐丸心道自己想太多时，他看见自家的幺弟，缓缓点了点头，
居然真的是吗？！小狐丸心中也不知是惊讶多些，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他只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般来说，被三日月惦念上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就那么轻易放下的。
——更别说他已经惦念了几百年。
但是，小狐丸捂面叹气，以三日月的性子……
……中间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呃，可能用很多会比较合适？
小狐丸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你们是在说浓姬夫人吗？”领路的烛台切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笑着说了一句。见三条派的刀剑一齐望过来，目露疑惑，才自知失言地补充道，“哎呀，真是抱歉，我说的是主人。只是一直这么喊着，一时间改不过来。”
带着单边眼罩的付丧神歉意地笑笑，随即又像是不经意的开口问道，“那么，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方才谈论的宁宁是谁吗？”
三日月没有立刻回答烛台切的疑问。确切地说，他已经完全无心回答。
只是把那个刚刚听闻的名字又在口中重复了一遍。
“浓姬？”是战国那位鼎鼎大名的织田公的夫人，美浓的姬君吗？
三日月眸色一暗。他也曾辗转到过织田信长的手中，但是那段时间的记忆却像被刻意模糊，只记得足利义辉最后的战斗，以及后来被进献给丰臣秀吉、再辗转来到宁宁手中。
而且啊……又是不同的身份。
宁宁，你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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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是本丸内知名的走失老人，自理能力堪称残疾。
但与此同时，他也确实是一振走过了千载岁月的刀剑。
他对所有事都看得疏朗，因为那些成败兴荣、沉浮起落，实在看的太多。
至于为什么会栽在宁宁身上，呃，或许是……天意如此？
呀呀，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倒不将这开头结尾，全都讲叙一遍。
不过若是要从头说起，那可是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平安朝，一条天皇在位的时候。
近来三条宗近府上格外热闹。
因为这位本就技艺高超为诸位武士贵族追捧的刀匠，锻造出了一振极为美丽的刀剑。
流畅优美的刀身上呈现许多新月形的刀纹，于是被赋予了“三日月宗近”之名。
应当只是这么简单没错。
但是，这是平安时代，一个神鬼并行、华丽绮靡的时代。
白日是贵族公卿的风雅浮华，夜晚即是夜行百鬼的狂欢盛宴。
妖鬼与人类，相安无事地一同存在于京都，一同构成了这个奇异的时代。
而作为刀剑的三日月宗近，甫一诞生便拥有了付丧神的形态。
——只是没有灵力之人无法看见罢了。
彼时新生的付丧神只是孩童体态，对人事也是懵懵懂懂。几位兄长虽然诞生得早些，也不知道能教些什么，平日里除了陪玩还是陪玩。所以小小的付丧神，最喜欢做的事还是观察自己的刀匠。
——虽然父亲大人完全看不见自己。
但这并不妨碍他坐在缘上，安安静静注视着对方，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记下对方的喜好。
父亲大人喜欢茶。
父亲大人喜欢甜的东西。
父亲大人很喜欢……刀剑。
……
所以一定会喜欢他吧！嗯，还有兄长们！小小只的三日月捧着脸开始冒小花花
他曾以为生活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那一日源氏来人，他被恭恭敬敬地请去了源氏的本宅，作为源氏荣耀的象征奉纳于高位。
这时他才知道，离别竟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随后便是无休止的辗转与易手，纤长美丽的外形总是令人惊艳，也因此从未用作战斗——担心会折断于战斗。
作为刀剑却从未染过鲜血，哈，该说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吗？
——仅作为收藏的、美丽而无用的刀剑，真的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他偶尔会这么问自己，然后自嘲一笑，沉沉睡去。
也越来越怀念最开始在父亲大人身边的日子，连廊下吹过的风也是轻松惬意。
以是仿效着爱上茶与点心，也是理所当然得吧……
苦涩如茶，唯有点心的甜意才压得下。而那份回甘，则是在岁月中沉淀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学会品尝。
在接受了自己不可能作为实战刀的命运后，却在某一日被灼烫的鲜血唤醒。
足利尊氏的第十三代将军，选择了用他战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应当是为之欢欣雀跃的，实际上，他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被本体牵引离开，依旧是浑浑噩噩。
为什么，明明是被使用了，却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是无可选择之后的无奈之举吗？
即使是日暮途穷，也是在惋惜，竟然将如此美丽的刀剑用于战斗……
哈哈哈，命运大抵便是如此吧，不该抱有期望的。
之后又是一段流离辗转的岁月，最后经丰臣秀吉之手，来到宁宁身边。
端庄娴雅的北政所殿微笑颔首，清澈透亮的眼眸映出他的身影。
呀咧，居然是一位拥有灵力的殿下吗？
……被照顾了呢。
坐在茶室里安安稳稳捧着茶的三日月这样想道，手边还有一碟新制的樱饼，略显甜腻的口感配茶却是正好。他取出一枚放入口中，随后满意地眯起眼睛。
“三日月殿日安！”活泼可爱的声音，几振同为太阁所藏的粟田口短刀走进和室，身后跟进来的是穿着深色直垂束起长发的青年。相互问候后，对方便拿起《万叶集》，给弟弟们讲述和歌俳句相关的故事。和室内响起了青年清越朗润的声音，与窗外簌簌而落的樱花相映，更衬得一室温馨。
这是大阪城的女主人给他们划出的一处清净之地，是所有刀剑付丧神足以安心惬意的居所。
是把他们当做人类来对待了呀……
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将思虑藏在眼底。
即使拥有了人类的姿态，付丧神也不会是人类。
他们仍旧是刀剑，本职为杀戮、渴望鲜血的刀剑。
将这样的凶物作寻常对待，甚至给予温情。
——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境地。
他蓦地将茶饮尽，借泡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并不平稳的内心。
至少，他已经有点动摇了……
身后传来障子门开阖的细碎声响，片刻后身着和服打褂的女子款款走来。
“北政所殿下。”长发青年合上手中的和歌集，与少年们一道谦谨恭敬地躬身行礼。
对方温和应下，将少年们召来身边，轻声细语说着话，眉目柔软，嘴角含笑。
而少年与远处的青年，面上也都带着真切的笑意，洋溢着温暖与幸福。
他不由得再度饮下茶水，压下心中的叹息。
将冰冷的刀剑染上人心的温度，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虽然绝对不会讨厌就是了。
……
作为北政所所持的刀剑，自然与对方相处的时间最长。
而其余的刀剑，比如跟随关白的天下一振，出现的时间就比较少。
而来得最勤快的，是那些活泼的短胁少年。
缠着宁宁要点心，讲故事，充分发挥自己外表的优势与对方亲近，就是他们在这件和室的日常。
偶尔，忙碌的关白大人也会开口抱怨，“都怪那些刀剑，宁宁陪我的时间都少了。”她蹭着自家夫人的怀抱，软软地腻在那里撒娇。宁宁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谁让你实行了‘刀狩令’呢？而且作为天下人，刀剑只会越来越多。”
“宁宁也觉得是我的错吗？”她鼓起腮帮，佯装生气地直起身子看着宁宁。
“当然不是。”宁宁抬起衣袖遮住脸，做出一副幽怨的姿态，声音也换作哀戚的语调，“只是御前大人事务繁忙，妾身百无聊赖，才与他们闲谈度日。”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破坏了方才营造的氛围，“哈哈哈——”
“宁宁你也笑话我！哼，我要去找茶茶！”气呼呼的关白走出茶室，一溜烟就没影了。
只余一人的和室内，却有一道明显为男性的声音响起。
“您也真是恶趣味。”记忆中的他这样说道，
对方摆手笑道，“嘛，阿秀很好玩呀~”
“虽然有点不着调的样子，阿秀可是很不错的。”
“哈哈，您说什么便是吧……”
……
他本以为这种平淡而温馨的生活会一直过下去，而他也会一直陪伴着对方，无论是流离的战火，还是漆黑的地下，直到连本体都腐朽殆尽。
——也算是回报那份难得的温情。
绝口不提自己自己内心所涌起的奇异情绪，也全然不知想起对方时眸中的温柔情愫。
嘛，宁宁是不一样的，所以……
不用担心。
可他忘了自己终究只是刀剑，是由物所诞生的付丧神……
——注定身不由己。
大阪夏之阵，德川家的军队以火攻入大阪城。
象征着丰臣时代华丽恢弘的建筑轰然坍圮，西丸夫人与秀赖公也葬身其中。曾荣极一时的丰臣氏就此没落。
隐居于三本木的宁宁曾在战前差人劝诫过西丸夫人，但是那个任性的孩子，却是固执地要守护好大阪城，最后殉城而终。
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宁宁已经规划好了所有未来的事情：落发出家、远离战事，以及……
……送走三日月宗近。
与非人之物所缔结的缘分，终有一日会走到尽头。
——因人有一死，且人心善变。
“为什么？”他急急地拉开门，向屋内捻着佛珠的女子发问。
为什么要送走他？为什么……不要他？
“因为你是三日月，而我即将死去。”
披着僧衣的女性没有回头，语调缓慢悠长。
因为是“三日月宗近”，名物中的名物，享有盛名的“天下最美之剑”。
……绝不可能与无籍籍名者同道消亡。
虽是交易，也是对他的保护。
但是，怎么可以……遑顾他的意愿……
似是想起什么，他突然冷静下来。
是了，他只是刀剑。即使拥有了人类的姿态，依然只是刀剑。
所以逃不开刀剑的命运——作为流转之物，赠礼、转卖、遭盗、战祸……
他沉默着，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名为“五阿弥切”，却斩不断自身的苦痛烦恼。
来到德川家后，回想起前事的他也会如此嘲道。可斯人已逝，再多的话语也无人能诉。
历史兜兜转转，还是成王败寇的戏码，再繁盛的时代总会落幕，然后又是新的时代开场。
他也从公卿贵族的箱箧，转到民间实业家的私库，最后长久待在了博物馆。
被收藏的命运啊……逃不过的。
以是愈加怀念那段轻松明快的岁月，并在时光的沉淀下，逐渐明了当初未解的情绪。
原来如此，是恋慕之情……
明明是平安时代遍览人间风月的刀剑，怎么到自己身上反而看不破了呢？
哈哈哈，是“当局者迷”呀……
……
哎呀，来了一只小狐狸。
时之政府？是新的时代要开始了吗？
哦呀，是守护历史……啊……
没错，历史不可以被改变。
唔，老爷爷也要认真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尘封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