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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掘地三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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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方彻底没了声音,白善善才将两块床板用力拖到正中间,小石床转瞬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做好这一切,她大喘一口气,一下瘫坐在床沿,只觉刚才种种如同梦一场。而梦醒之后,老天爷总算带走了难缠的承王。
谢天谢地!
心中不由暗暗窃喜,窃喜过后却又油然而生一股惆怅。她忍不住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石桌。
那两张萦绕心扉的青檀纸正并排而铺,静静等着她。
为什么宁死也要留下来?
答案自然与父亲有关。
白善善眸光清澈,眸底隐隐漾着激动与希翼。
这两幅画虽然墨迹已淡,但仔细比对,仍能瞧出父亲的笔迹。天底下能人志士虽多,要想找出与父亲一样字迹的还真不多见,即使是自己,也只能仿个大概,想要仿出精髓,非父亲本人不可为之。
倘若这画是父亲近日所作,那他一定还活着!倘若不是近日所作,那必定是七年前的遗物。只要顺藤摸瓜,找到画的主人,也许就能知道七年前父亲在金人的地界究竟遇上了什么。
可藏在这画里的谜团太多,小石室的主人又迟迟不出现,想要凭一己之力找出父亲的下落还真有点难。
不过,既然其中一幅出自小石室,那么父亲应与这小石室的主人认识。
又或者父亲就是这小石室的主人?
这个大胆的推测刚闪现在脑海,白善善便立马摇了摇头。
她心意渐乱,不敢往下想,不由曲起双腿,将脑袋深深埋入双臂中。
也不怪她着慌,白逸蘅是文官,这大半生只与文书打过交道,从未练过武,更没碰过兵器。这七年他若当真躲在这间小石室里,平日要如何进出,就算真如赵佑安所言可以借助某些工具上下,也得有武艺傍身,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摔断双腿,再也站不起来。
更何况,这里不是京都,是金人的地盘。想要在此神不知鬼不觉打通一个暗道,非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父亲只不过一介书生,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会不会还有其他帮手?这事又与大历朝的太子有无关系?
越往下想,谜团越多,而且个个都与父亲有关。要想找出答案当务之急便是找出小石室的主人,问出画的来历。
可她与赵佑安在这等了两日,小石室的主人还未出现,会不会是这人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白善善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本想留下来继续等小石室的主人,可现在赵佑安走了,自己没有干粮维持,要想活着出去就得抓紧时间打探。
可这小石室早已被她俩翻了个底朝天,还有哪里可以打探呢?
白善善眼一转,猛地从双臂中抬起头,若有所思看向小石室的外侧。
巧的是,那条原本幽静的小道忽有声音隐隐传来。
*
“额……”
不知睡了多久,趴在厚草垛上的人开始慢慢醒转,脑袋后猛地袭来一阵剧痛,痛的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脑袋里断了好几根弦。
“白……白……”这人紧锁着眉胡乱低语,幽深的黑眸此刻紧紧闭着,看似仍未完全清醒。
守在不远处的六郎早就听见了一声巨响,惊愕之下忙抽出腰间长剑寻声而来。
他在此处守了两日,仍未等到赵佑安,一向听令行事的他既不敢轻易离开,也不敢贸然闯进金营,只得待在原处继续等。
谁知,现在竟出人意料的听到一声异响。
会不会是主子?
六郎分明有些疑惑,却又止不住内心的雀跃,捏着剑小心翼翼朝这个方向走来。
长剑快速拨动着杂乱而生的草丛,很快就在一处隐蔽的草垛旁找到一名男子。
男子生来高大,此刻正面朝下静静趴在草垛上,不知死活。他穿着金人特有的衣袍,袍子上沾满了草屑,整个人脏兮兮的,就像在草丛里滚了一圈。
六郎定睛一看,发现这人的后背中央还隐隐露着一道血痕,似是被树枝刮破。
咦,这人是从哪里来的?怎这般狼狈?
六郎四处打量几眼,既没瞧见马匹,也没见到别的人,想起刚才那声巨响,他忍不住抬头望望天。
莫非从天而降?
这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六郎心中多了一份警惕。
“喂,喂!”明知金人听不懂汉话,六郎还是挥舞着剑尖,大声质问道:“你是谁?”
似是被六郎吵得有点不耐烦,趴在草垛上的男子重重一哼,头也不抬的大声囔道:“白善善,你少在本王耳边聒噪,小心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本王?
六郎愣了愣,金人怎会说汉话,说的还如此流利?而且,这人的语气和声音分明都是自己熟悉的。
再低头看这人的身形,莫名多了一丝疑惑。
他稍稍往后挪了挪剑,小声试探道:“爷?”
趴在草垛上的男子这会儿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一面摸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一面慢慢转过脸。
果然是赵佑安!
六郎大喜,扔了剑就要上前来。
可赵佑安见到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疑声问道:“怎么是你?”
说完,打量一圈四周,又问:“白善善呢?”
这最后一句愣是将六郎问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主子问的是谁。
六郎摸摸脑袋,一脸迷茫:“爷,六郎没见着王妃呀。”
回完话,他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搀扶起主子。
赵佑安靠着六郎坐起来,不死心地又左右看了看,恨声道:“是吗?她果然没下来。”
说完,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肃着声音问六郎:“你带了几个人来?”
“就、就我一个。”六郎支支吾吾应了一声,随后舔了舔唇,小声加了句:“李大人原本也要来,但因为别的事耽搁了。”
“李沐昀?”赵佑安颇感惊讶地抬了抬眉,一脸不屑道:“他一个文官,平日里与本王一向没交情,这会儿赶来凑什么热闹?”
话音刚落,好似想起了别的,又问:“熹瑶呢?可有平安带回去?”
就知主子要问公主。
六郎默默咽了一抹口水,声音低若蚊鸣。“带、带回去了。可公主又被李大人气跑了。”
“什么意思?”赵佑安先是一愣,随后沉下脸责备六郎:“你怎不派人看好公主?”
“唉,爷,公主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小的派去的人都被她给骂回来了!”
六郎看似很委屈,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回道:“不过爷放心,李大人已经带人去找公主了,公主脚力浅,肯定跑不远,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回营了。”
原来这就是李沐昀没有跟他来此的原因。
赵佑安听完,并未松下一口气,反而沉声怒骂道:“这两人就不该碰面,一碰面准没好事!前几年京都出的那件事你忘了吗?现在还敢让李沐昀去找熹瑶,要是两人再出事,你看看你有几个脑袋能带回京都!”
话已至此,六郎也知自己疏忽了,这会儿也不敢再开口,只低着头默默挨训。
“算了,只希望李沐昀长点记性,别再惹熹瑶发脾气了。”只要一想起这两人,赵佑安的脑袋就疼的更厉害了。
他顿了顿,心头浮上另一个令他头疼不已的小人儿。
略一沉吟,吩咐道:“六郎,我这手脚现在不利索,可能扭伤了,你现在立马回去找些人来,顺便带上绳索,我在此等你。”
六郎不解地抬起头,向后方指了指。“爷,您直接跟我回去不就成了,我的马就在那边。”
见他废话这么多,赵佑安一下黑了脸。“本王跟你回去有何用?本王的王妃还困在金营,你说本王急不急?”
六郎怔了怔,只得乖顺点点头。虽不知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瞧主子这副模样,应该是真急了。
见他终于不再多话,赵佑安脸色稍缓,随后抬头望了望高处那若隐若现的小石室出口,咬牙切齿道:“你不必多问,只管照本王吩咐做。本王已下定决心,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臭丫头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