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为善》凤尾龙香拨

55、前路未卜

　　不知道是不是被赵佑安的话彻底惊到，自他道出实情，白善善便没再开过口。她不开口，傲气十足的赵佑安自然也不会主动出声，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各怀心思默默朝前爬。
　　爬着爬着，好不容易爬到暗道尽头，四周总算开阔起来。赵佑安大喜，忙忍着身上不适爬坐起来。
　　这一路都只能蜷着身子匍匐在地上，实在憋屈，现在好不容易离了暗道，终于能坐直身子躺在壁石上好好喘口气。
　　跟在后面的白善善见他突然停了下来，略一犹豫，也跟着收住手脚。随后仰起小脸，瞥了眼顶上壁石。
　　刚才还萦绕耳畔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已渐渐止住，这会儿头顶寂寂无声，想是金人已经离开。她稍稍放下心，也靠在身后的壁石上打算休息一下。
　　可目光微转，不经意划过那人脸上时，却又顿住了。
　　赵佑安正微眯着眼半靠在壁石上喘息，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薄唇紧抿，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灵眸来回一转，白善善淡淡扫了眼他早已染红的后背，心中不由了然，恐怕又是背上的伤在作祟。
　　她凝视许久，下意识地咬住红唇，似有话语含在唇间，可一想到先前这人拒绝自己替他重新包扎伤口的模样，又默默叹了口气。
　　哼，既然他要死撑到底，自己又何必多嘴惹他不快呢！
　　如此一想，便生生吞下泛上喉咙的话，然后移开眼，打定主意不去管他。
　　可等了好一会儿，赵佑安还是不做声，只静静靠在壁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白善善无聊至极，又不知说什么好，左右环顾了一番，默默探出头来朝前方打量，这才发现暗道尽头竟有岔路口。
　　这条岔路口分为左右两边，朝左是一条小路，上有壁石，下铺石子，看起来比暗道稍微宽敞些，但也只能容一人通过，个高的还得矮着身子前行。不过，与暗道不同的是，这条小路极为亮堂，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光亮，想来与外面相通，只不知究竟通往何处。
　　而右边则是一道半圆形的拱门，由坚硬的壁石堆砌而成，遥遥望去，拱门内似有石桌石凳，白善善猜想这里可能住过人，可凝神细听半晌，却未听见人声。
　　她正好奇地打量着那道石拱门，暗自寻思该往哪边走时，耳畔冷不丁传来一阵轻咳。
　　应声望去，倚靠在壁石上的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以拳抵唇，不知是真的在清嗓子还是有话要说。
　　果然，那人咳完一阵便止住声音，黝黑的眸子居高临下扫她一眼，淡淡道：“你留在此处。”
　　“你呢？”白善善张了张唇，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赵佑安听了，眉头一皱，似乎对她这股强烈的好奇心很是不满。
　　脸上虽有不耐，修长的手指还是微微抬起，指了指左侧那条小路，随后板着声音解释道：“本王去前边探查一番，很快就回来。”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今夜月色真美，你留在这里赏会儿景，我先去探个路。
　　可惜白善善不瞎，更不傻。一路从深井爬到这里，她早就发现眼前之人的脸色已经差到极点，一丝血色皆无，手脚也不如之前麻利。与从前那个神采奕奕的承王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仅如此，就连那颗原本暗蕴光泽的眉间小痣也渐渐失了光彩，变得灰暗无光，让人不忍直视。
　　哼，能怪谁？这人刚才若肯听她的话，在暗道中好好休息，此刻也不至于甭开伤口。强弩之末，竟还要逞能！即使有力气去前面探查又如何，若遇上金人，还不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之前跳井的时候自己已经欠他一回，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冲在前头。
　　想到这，白善善忽然坐直了身子，伸出小手，平摊在赵佑安面前，冷冷吐出两个字：“拿来！”
　　赵佑安一怔，黝黑的眸子从这双小手一直扫到她面无表情的脸。“拿什么？”
　　“我的短刃。”
　　“你要短刃做什么？”
　　“去前边转转。”
　　直到听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明白这丫头的意思。
　　继而冷笑一声，蓦地用力掂了掂手里的短刃，提高音量道：“白善善，你有什么资格指派本王？本王问你，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本王让你留在这！”
　　就知道这人死要面子，绝不会轻易妥协，白善善暗自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站起来，一声不吭走到他面前。
　　赵佑安不知她想做什么，仰头看她，一脸戒备道：“你想做什……”
　　话还未说完，眼前的小人儿忽然伸出手，出其不意擒住他的手腕。赵佑安回过神来，正待挣扎，小人儿的另一只手已微微向上抬起，迅速夺下他紧攥在手里的短刃。
　　拿到短刃后白善善也没立即松手，而是低头瞥了眼怒气横生的赵佑安，得意一笑道：“怎样？王爷，善善现在可有资格去探路？”
　　许是之前被这人压制过久，夺下短刃后白善善只觉前所未有的解气，双眸亮晶晶的，挡不住的笑意几乎要从眸子里倾泻而出。
　　这女子不笑便罢，笑起来仿若漫山遍野的幽兰盛开，明媚灿烂，直教人移不开眼。最特别的当属白皙双颊上浅浅溢出的一对梨涡，真真像极了母妃。
　　赵佑安目光一顿，彻底呆住了，过了许久都没有吭声。
　　自认识这女子后，几乎从未见她笑过，赵佑安一度以为这人压根就不会笑。没想到，自己识人无数，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怪不得高涯总说这丫头生得极其讨喜，还说自己见了必会喜欢。难不成当年他千方百计磨着自己救下这丫头，又破例收她为徒就是因为这对像极了母妃的梨涡？
　　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眉开眼笑的小人儿，赵佑安喉头缓缓滑动，艰难的吞下一抹口水，只觉心中百味杂成。
　　没想到，高涯为了抚平自己的伤口，竟连这一招都想的出，真是厉害！
　　而自己当真面对这弯嫣笑时，也的确不忍动怒。
　　他闭了闭眼，又迅速睁开，眸中怒气明显淡去许多。“那你去吧。记住，若遇上危险，逃为上，不必挂念本王安危。”
　　嘁，鬼才会挂念你呢？
　　白善善止住笑，小心翼翼将短刃又收回袖兜，顺手指了指右侧那道石拱门，好心好意劝道：“我扶你进去。”
　　可赵佑安并不领她的情，不慌不忙换了个姿势，稍稍坐直身体后，忍着身上不适催促道：“不必，我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你快去看看这条小路究竟有无出口，余下的事就不用管了！”
　　是吗？
　　见这人誓要死撑到底，白善善柳眉一挑，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不紧不慢绕到赵佑安身后，扫视一圈，忽地举起手，作势就要劈下来。
　　赵佑安眼皮一跳，忙高声厉喝道：“大胆！白善善，你究竟想干嘛？”
　　白善善眨了眨眼，一脸天真道：“王爷，您不是说后背的伤已经好了吗？我来试试！”
　　……
　　试、试你的头！
　　赵佑安只觉胸中怒气翻涌，偏偏一个字也回不出。
　　哼，要不是看在高涯的面子上，真想一掌劈了这丫头！
　　他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一字一句恨恨回道：“不用试了，伤口又崩了，再试，本王就要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