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为善》凤尾龙香拨

24、人质

　　这两个丫鬟还算镇定，对视了一眼，走出一人。“王妃，该起来了，圣人派人来接您了。”
　　圣人？
　　白善善环顾一眼四周，神志逐渐清明，昨晚的记忆纷纷涌入脑中。
　　昨日是她与十六皇子的大喜之日，此刻她正躺在王府中，而那个打了一夜地铺的人呢？
　　她猛地拥被坐起，朝榻前看去。
　　原本蜷缩在地上的黑影早已消失不见，而她亲手铺在绒毯上的绸被也不知被谁抱回了榻上。如今绒毯上干干净净，一点褶子也没留下，仿佛从没有睡过人。
　　白善善拧起眉，疑窦丛生。
　　按理说，抱回一床被子的动静并不小，自己又学过武，一有声响就会惊醒。可为何直到丫鬟进来，她都没有察觉呢？
　　究竟是十六皇子武艺太高，神不知鬼不觉就离开了新房，还是有人故意不让她醒来呢？
　　想到这，白善善冷下眉眼，故作镇定地掀了掀被子。
　　还好，除了嫁衣，里面的衣物都在。
　　不过她明明记得昨晚她并未脱下嫁衣。
　　“昨夜有人进来服侍王爷吗？”
　　“没有。”
　　“那你家王爷呢？”
　　那两个丫鬟早已忙活起来，一人取来红色褙衣，另一人撩起床帐挂上金钩。
　　听到这话，撩床帐的丫鬟手一顿，有些不解地看向坐在被中一动不动的小人儿。
　　“咦？王妃不知道吗？王爷半夜就走了。”
　　白善善心头一凉，咬牙回道：“我不知此事。”
　　另一个丫鬟机灵点，见白善善脸色不好，连忙用右肘碰了碰同伴，佯装怒斥道：“多嘴！王妃怎会不知王爷的事？定是昨夜王爷走的太匆忙，王妃睡得又沉，王爷才不忍惊醒王妃，说清此事。”
　　白善善越听越玄乎，忍不住问道：“说清什么事？王爷究竟去了哪里？”
　　那丫鬟知道瞒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小声回道：“回禀王妃，昨夜金人来犯，纠集五万大军到了大散关，和尚原告急，需朝廷增派物资与人手。官家连夜召集大臣商量，王爷自告奋勇领着两万人马去了关外。”
　　两万？
　　白善善瞪大眼睛。
　　他是活腻了赶着去送死吗？
　　“五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朝廷之前没有得到风声吗？”
　　“这……奴就不知道了。”
　　眼见丫鬟垂下头，不再开口，白善善眉头皱得更深。
　　此事疑点重重，处处透着诡异。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金人怎么这么会挑日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十六皇子大婚这一日来。
　　“官家不是最疼爱你家王爷吗？这一回怎舍得放他去关外？”她想了许久，仍不死心，好似不得到满意的答案绝不罢休。
　　那丫鬟挠挠脑袋，一脸为难道：“王妃，朝廷上的事奴真不清楚，要不等您进了宫，亲自去问官家？”
　　也罢！倘若真是有心人的设计，问这丫鬟也无用。
　　白善善“嗯”了一声，撩开被子，准备起身。
　　可那丫鬟却挡在榻前不让开。
　　她上前一步，捂着嘴问道：“王妃，白布呢？”
　　白善善想了半天，才明白话中深意，瞬间红了半边脸。“那……那个……”
　　她支支吾吾半天却始终说不出口。
　　昨夜那个无聊透顶的十六皇子早已拿白布作了他用，自己现在上哪去找这玩意？
　　正在为难间，丫鬟却出声催促道：“王妃，您让一让，看看白布是不是还垫在身子下？”
　　“不会，额，是你家王爷……额……”白善善动了动身子，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穿上鞋。
　　那丫鬟眼明手快，扫视一圈后，很快在榻上找到白布。“王妃，找到了！”
　　白善善顺势看过去，羞得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
　　那块本应缠绕在十六皇子手上的白布此刻平整铺在榻上，中间还有一块深红色的血斑。
　　丫鬟暗暗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宫中要的东西总算齐了。”
　　可白善善却不做声，只静静盯着那块白布，羞意渐褪，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不解。
　　看来，十六皇子昨晚也没想过与自己同房，可他明明说过不会为难自己，如今留下这块白布，倒让白善善陷入两难的境地。
　　还有，这块白布究竟是何时铺上榻的，为何她一无所知？
　　白善善咬了咬唇，右手渐渐握成拳。
　　这个十六皇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栖梧宫乃圣人居处，平时丫鬟随侍众多，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可今日明显有些冷清。
　　赵励面容憔悴，只着一身白色常服，静静走到廊下。
　　廊下的丫鬟看见他，恭敬行了一礼，然后替他打开门。
　　圣人正闭着眼睛坐在正中间的背椅上休息，左右皆无旁人。
　　“嬢嬢。”赵励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圣人睁开眼，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一脸关切道：“励儿，粮草准备的如何？”
　　赵励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儿与舅父奔波了一夜，筹之甚少。”
　　“那可如何是好？”圣人猛地站起来，往他身前走了两步。“官家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若筹不到粮草，官家肯定会对你不满。”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去江南试一试。”赵励苦笑一声，安抚母亲道：“嬢嬢放心，江南富户较多，儿即刻动身，应该赶得及。”
　　“嗯。”圣人听完心头稍安，渐渐缓下脸色。“可你并不熟悉江南，此去要不要带上你舅父？”
　　“不必了。舅父需留在京都陪着官家，日后散关若没有好消息传来，官家还得另作打算。”
　　“唉，金人怎么说打就打上了呢？”圣人咬牙切齿道：“我大历朝对他金人不薄，替他灭辽，助他建国，没想到到最后竟养出一匹狼来！”
　　“金人本就狡诈善变，要不是官家心软，当初谁会帮助他们？”赵励目中似有不屑一闪而过。“不过，说到底，金人也只是蛮横小族，不足为道，嬢嬢放心，我大历朝此战必胜。”
　　圣人听完闭了闭眼，忽而长叹一声。再睁眼，眸光犀利。
　　“话虽如此，可我也不希望金人败的太快。”
　　赵励一愣，“嬢嬢的意思是……”
　　“我希望赵佑安永远不要回来！”圣人嘴角一弯，露出一抹冷笑。“只要他战死在大散关，你在朝中便再无对手。相反，若他大胜，日后地位一跃千里，官家对你恐怕就不像从前般上心。所以你要记住，粮草之事虽不可怠慢，但筹粮到手后，发不发又当另说。”
　　此话点到为止，赵励肃着脸点点头，应道：“儿臣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嬢嬢，赵佑安的新妇来过了吗？”
　　“嗯。”
　　“可有不妥？”
　　“哼，一个小丫头而已，好拿捏的很！”圣人满眼不屑，朝他安抚一笑，道：
　　“我早已将她查了个仔细！这丫头隐居山林多年，从未与赵佑安有过接触，况且她看起来性情冷淡，未必就与赵佑安两情相悦！不过，我看赵佑安对她倒是情有独钟，放着那么多贵女不选，偏偏选中了她，其中大有文章。”
　　赵励转了转眸子，意味深长道：“那嬢嬢可要看好她。”
　　“你放心。”圣人一脸势在必得。“除非赵佑安回京，否则这丫头休想离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