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栾也也

104、第104章 添香坊遇美人

　　秦恪走后，水雀又磨蹭过来，问她后续怎么安排，李绥绥思忖了一会，才道：“差人盯着四方馆和九皇子府，你再去蓟相府走一趟。”

　　水雀诧异道：“方才驸马爷说让你别管这事，也不是没道理，殿下一扯进去，怕是所有祸事都要往你身上推，何必趟这浑水。”

　　李绥绥好整以暇地擦着嘴，挑眉道：“我又不傻，不趟浑水，趁机摸个鱼还是可以吧。”

　　水雀撇了撇嘴：“不下水怎么摸鱼”

　　“不摸不摸，咱们静观其变总好吧。”李绥绥白了他一眼，缓缓起身，踱到门槛处，悠悠一叹：“眼看着天冷了，咱们还是该改善改善生活，这里挨着我家绸缎庄不远吧，你跟我过去，我去置两身衣裳，你顺道支点银子带给陈建舟，重建场子得花不少银子呢，也不知绸缎庄有多少进项，真是愁啊……”

　　水雀一阵无语，这绸缎庄就是她空手套来的，如今这个甩手掌柜直接拿秦恪的银子去填她的损失，软饭硬吃不说，这小富婆居然还假惺惺为银子发愁。

　　好吧好吧，他个打工的还能说什么。

　　可转念一想，他们方才说什么和离书，李绥绥肚里都有人家的种啦，于是他又好心关切道：“殿下，您老不会真要与他和离吧？”

　　李绥绥拢了拢大氅就往外走，不屑道：“难不成我像开玩笑？”

　　水雀很想说，那你也够狠的，用别人银子不手软，怀别人孩子也不给讲，然后就弃之如敝履，他语气凉凉地道：“殿下，依您老的意思，是不打算回都尉府了是吧，那……那你还要在我这住多久？”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一个未婚大好青年，如今院子里住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还这样肆无忌惮进进出出，请问邻居们如何看待？这是在他娶媳妇的光明大道上添了一笔说不清道不明的花月之事啊。

　　被多次催着搬家的李绥绥也卯上了：“你这人怎的这样凉薄？我是没给你银子么？如今我场子被人烧了，屋也被小妾给占了，我肚里还……你这天杀没良心的，怎好意思赶我走？”

　　她看了一眼缀在后面的苍梧，硬是把“肚里还怀了个娃”给咽了回去。

　　水雀张口结舌，眼看着身边路过的几个邻居眼神越来越鄙夷，他捂着胸口，觉得胸腔里那脆弱的玩意似乎没再动弹了。

　　前方优哉游哉漫步在巷子里的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这一刻，水雀忽然有些同情那个明目张胆嫖.妓的驸马爷了。

　　李绥绥得的这间绸缎庄，名唤添香坊，处在西街大道的黄金地段，一连三间大门面尤为打眼。如今天寒，添冬衣置春装的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铺子里从掌柜到绣娘都是原班人马，就单单换了个东家，秦恪给得痛快，李绥绥接得干脆。

　　她这个不走心的东家，如今才算第二次来巡铺子，一来就要看账本，掌柜多吭一声都没，就捧着厚厚的本子呈上来。

　　添香坊掌柜的复姓东方，中等个，由于很瘦，不过四十多岁脸上就已爬满皱纹。此时面上盛着笑意，眼角的褶子就直扯进鬓角。李绥绥瞥了他两眼，就让他出去招呼客人。

　　水雀和苍梧捂着热茶守在珠帘外，瞄着那些挑花了眼的各家夫人小姐，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然后水雀惊讶的发现苍梧才刚二十，竟比他还小两岁，不禁感叹他发育的太霸道，关键还长得这般老气横秋。然而深聊下去，就发现人家虽然糙，但心中已经有了追求目标，他长得英俊潇洒十八般武艺，居然还没个盼头。

　　于是目光就在打扮得翻紫摇红的小姐中搜索，脑中勾画着自己理想伴侣的模样，一阵心驰神往，眼前忽然就飘出一道柔桡轻曼的身影，美人不过双十年岁，乌发蝉鬓，肌如凝脂，娥眉弯弯如新月，朱唇鲜嫩若欲滴，娇小玲珑的身段罩着藕色长袄，淡雅得恰似一朵粉嫩初妍的芙蓉花，尤那一双含情凝睇的丹凤眼，实为撩人心怀。

　　水雀眨了眨眼，美人还在，不是幻想，这简直与他心目中的媳妇毫无二致，温柔可爱，又清新典雅。

　　只见那美人步履轻盈，迈进了添香坊的门槛，却被迎上去的东方掌柜拦住了，画风顿时不那么美好。

　　两人说着什么，东方掌柜似乎不让她进，美人秀眉微蹙，往里看了一眼，似乎在极力争辩着什么。

　　水雀正义之心此刻爆棚，把茶盅往苍梧手里一塞，就去为美人出头。

　　那美人声音清丽婉转，若黄莺出谷：“怎的，她在我就进不得了，我瞧着你们店里也有其他客人啊。”

　　东方掌柜一脸为难：“姑娘，您就行行好，改日再劳烦你走一趟可好？”

　　水雀听到此，就上前问啦：“哪有客人上门了，你还把人往外赶得道理？”

　　东方掌柜欲哭无泪，只道：“大爷，您就别添乱了可好？”

　　“我添乱？”水雀立时心中不快，“你这做生意的把客人拦在外，这是砸自家招牌，人家小姑娘难不成买衣服不给钱？”

　　东方掌柜眉头皱了成核桃壳：“那……那倒不是，大爷，我没不让她来买，只是今日实为太忙了，接待不过来，我让她改日再来而已。”

　　水雀正容亢色道：“喂，我说你这小老儿，客人还得迁就你择日拣天？这敞开门做生意，还嫌客人多？里边那么多客人，你怎的没把人往外赶，偏偏见着人家姑娘一个人好欺负是么？你接待不过来，我替你接！”

　　说罢，他一改脸色，对着美人亲善道：“你别理会他，这小老儿是忙昏了头，姑娘里面请……”

　　东方掌柜被他左一句右一句小老儿叫得哭笑不得，拉住迎着人就往里走的水雀，愣是将人给拖开几步，附耳小声道：“大爷，不是小的不让进，关键是东家在……”

　　“关东家何事？”水雀下意识地侧头往隔着珠帘的茶室望去，正巧看见李绥绥抬头往他们看了一眼，他眼皮微微一跳，方从色迷心窍中稍稍清醒一分。

　　东方掌柜还没开口，就听见美人笑似银铃的声音传来：“苍梧大哥，你也在呢？”

　　水雀诧异地看过去，只见美人已经走到了苍梧的近前，苍梧一手捏着一只茶盅只咧嘴笑了笑，点着头没搭腔。

　　水雀愣声问道：“她是？”

　　“哎哟，可不就是梁姑娘么……大爷你真是……”东方掌柜腹热肠慌又连步上前去阻着还在问“你家爷也在么？”的美人儿。

　　“哦，爷不在。”苍梧很老实地回话。

　　美人儿不顾掌柜的阻拦，又微笑着往苍梧身后的帘帐内瞟了一眼，微笑道：“如儿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可是忙得紧？”

　　水雀听到这里，当头一桶冰水浇下，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原来就是闻名已久的梁如儿，秦恪的外室，这位秦三公子真是占尽春华，还让不让人活了？

　　水雀义愤填膺，冰彻心髓，好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啊……

　　梁如儿的问话，苍梧没有再回答，东方掌柜急赤白脸，忙对着一旁的婢女使眼色，想要直接把人赶出去。

　　梁如儿避开女招待伸来的手，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也不为难你，原定了今日来取衣裳，你给我吧，我拿了就走。”

　　“快去拿快去拿。”东方掌柜低声催促着婢女，目光往帘子里瞟去。

　　梁如儿见苍梧不再搭理她，于是又转身面向水雀道：“如儿还要多谢公子仗义出言。”

　　知道她是秦恪的姘头，水雀也没了搭讪的兴致，心灰意冷地摆摆手：“小事，不足挂齿。”

　　梁如儿见他态度急转直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一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是店里新来的管事？”

　　水雀瞥见她唇畔浅浅醉人的梨涡，心又凉了半截，迅速收回目光，语气清淡道：“姑娘还是拿了东西快走。”

　　梁如儿嫣然浅笑两声，也不再纠缠。

　　也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婢女就捧着一只大匣子出来，东方掌柜忙不迭将东西往她手里一送，就伸着手将人往外请。

　　梁如儿不急不躁地将匣子放在柜台上，含娇细语道：“这么大个匣子，抱回去可得累死我，打开我看看，若是合适，我就穿着走了吧，今儿这般冷，正缺一件呢。”

　　东方掌柜百爪挠心，也不废话，又赶忙儿亲自打开匣子，从里面拎出一件雪貂斗篷，通身雪白，绒毛丰满密实，光看那绸缎般顺滑的光泽，就知价值不菲。

　　梁如儿纤纤玉指在皮毛上舒徐划过，优雅地翻着斗篷细细检查起工艺，那副不疾不徐地模样，哪里是一时半会要走的？

　　东方掌柜脸都皱成一团，竭力用他并不高大的身形挡住茶室那边的视线，好言相劝：“梁姑娘放心，都检查过的，不会有半点瑕疵，您尽管放心穿……”

　　梁如儿宛若盛着两汪秋水的眼眸望向他，盈盈一笑：“我哪有信不过东方掌柜的？从前我来，您老都是拉着我，让我多试穿几件，说给你做做活招牌……”

　　她说着话，又伸手指了指斗篷，东风掌柜心领神会，立马将斗篷拎起来，给她披上，雪白雍容加身，梁如儿粉嫩的面庞似朝霞映雪，雅致华丽的百般难描。

　　登时就有几位打扮金贵的妇人围上了这活招牌，又摸又瞧，不住称赞着“这针毛细腻，手感爽滑，是母貂皮，做这么大一件斗篷，可得不少张皮吧，难能可贵的是，连一丝杂毛都无。”

　　妇人们瞧完了斗篷又瞧梁如儿，一时不知到底是人托住了衣衫，还是衣衫映衬了人，总之，就是好看。

　　这样的场景，梁如儿显然习以为常，又与妇人们话道起来：“夫人们喜欢，那就得提前定了，这身啊，还多亏东方掌柜提醒我，去年我就定下了，单单一件长斗篷可就要花去七十二张皮，何况成色这样好的，就真要千挑万选了，今年啊怕就一件这样的了，夫人现在定明年款的可还来得及。”

　　原本梁如儿这样卖力宣传，东方掌柜是喜闻乐见，但今时不同往日啊，他一边跟贵妇太太们解释：“夫人们，就真这一件，不过其他的还有。”他又一边招呼着接待们来领人去看，再可怜巴巴地对上梁如儿巧笑倩兮的脸，低声下气地请求她快走。

　　而此时的水雀，却彻底没了欣赏美人的心思，以梁如儿的财力如何购得起这般稀有珍贵的皮毛斗篷，不外乎是花着秦恪的钱，要知道，今日里面的那位也是一身白狐大氅，还是秦恪亲自送去的。

　　水雀声音很低，但不容置疑：“姑娘拿了东西，就请回吧。”

　　连一根筋的苍梧都在向梁如儿努下巴示意她快走，梁如儿明眸流盼，又是浅浅一笑，对着苍梧道：“那行吧，我这就走，苍梧大哥，回头你告诉爷一声，就说我衣服制好了，我很是喜欢，叫他得空了来瞧瞧，如儿要好好摆上一桌感谢他。”

　　说罢，这回迈着小碎步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