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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下笛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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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好兴致,美酒果肉在畔,举杯邀月,好生自在!”
没想到这吹奏之人竟是那卖菜男,萧煜不无讶异地睁开眼,难怪最近路过邻舍那一直空置的院子,近来似乎有被人打扫的迹象,原来是教这人给住了去。不禁哀叹,这邻居也做的太彻底了。
“公子也好雅兴,如此迷人月光,但凡教人耐不住寂寞,不曾听闻公子精妙的笛音,实在是不甚荣幸!”
但闻他低笑一声,说话间已从房顶轻盈跃下,衣袂翻飞,看来是个练家子。与萧煜一墙之隔,隔着篱笆,望见他放下手中的笛子,那笛在月光的映衬下,通体莹白,幽幽泛着蓝光,竟是玉做成的。他坐在石凳上,拿起酒杯,送往嘴边,轻吟道,“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如此月色,为何有这般惆怅?”
但见他低眉望向杯中酒,温言道,“是啊,这世间有如此多的美景,人们却还会有愁绪,只是,心不由人。”
萧煜心中不由一笑,看到他微蹙的眉眼,说,“心当然是由着人的,若连自己的心都掌握不了,便是看不穿自己,那就更难看透这世间了。”她见不得别人如此感叹,为何要让自己置身于哀愁之中?人生并不是用来长吁短叹的。
只听见他低不可闻的一声苦笑,“话虽如此,可当生活逼得你不得不做一个抉择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对。”
月光照在他身上,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萧煜越来越觉得奇怪,此人仿佛就是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生活中,无根无由,让人猜不透,当想要去了解触碰时,却又好似被一层纱隔着。
“公子不像是本镇之人,为何……”看他颇为淡然的神情,玉雕般的侧脸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样子,萧煜不禁想打破这怪异的沉默。
“不错,前些天刚搬来,听闻这映月镇风景秀美,不禁心向往之,如今果然不假,便想从此安定下来。”
哼,心向往之,没有那么简单吧!还有,想要长住?这不是明摆着抢她饭碗吗!
他像是听见了她心里所想似的,转头回以一抹莫测的笑容。
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他拿起玉笛,起身往屋里走去,“姑娘,夜凉风大,还是早些休息把。”
也罢,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事,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不似常人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显见是身份不凡的人,只是为何会来此做这等买卖。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吧,旁人无从猜测。
这时,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晚风丝丝入鼻。梁箫煜心中一动,这香味,莫不是……回首望见那一身白色长衫正痞痞的跨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肩上驾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破源”,青丝在风中微摆,仿若浑然天成的五官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得意自在的眉眼,还有那嘴角时刻的微微上扬。呵,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怎么,才几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所以说你从小就这么笨!”清朗的声音寻思着玩笑话。“喂,你怎么……”
“大师兄!”不待他说完,萧煜便朝着那方向飞奔而去。正要给他个深情相拥,无奈被“破源”的剑鞘抵住胸膛,难以近他的身。
没错,这位翩翩独立,倜傥临风,武功盖世,一剑行天下的男子就是梁箫煜的大师兄——邹琰。要说这个名字在武林江湖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再说他的出处更是江湖中人人人向往又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岭州——贺岚山庄。且不说庄主贺封青当年凭借一己之力扫平武林中的残渣余孽,他的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一代女侠,他们伉俪二人一起开创刀剑并练的鼻祖,将剑式和刀式合二为一,招式柔中带刚,又透着一股狠辣,可以说在武林轰动一时,各路人士争相上山拜师,而贺岚山庄门风甚严,一般不轻易收徒,只有经历了严格考核的人才有机会入庄学艺。而他这位师兄,据说是庄主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下捡到了他,并看出他的骨骼奇特,是练武的绝佳人才,于是从小便悉心传授于他庄内独门武功,而他也不负众望,潜心习武。待他十六七的年纪,更是将他倾尽全力铸就的“破源”剑,作为生辰之礼赠与他。至此,他在庄内的地位已经是不言而喻。而庄主对他更是视如己出,就等着黄道吉日把自个的宝贝女儿嫁于他了。只是说来惭愧,同样是一个庄出来的,为何她就混到如此......
梁箫煜正张牙舞爪间,只听他站起身冷冷的说,“我今次来,是带师父的话告诉与你,”和庄里的人不同,他一直称呼庄主为师父,语气中带有一种感恩和尊敬。邹琰身形高挑,高出萧煜一个头,她须得稍稍仰首才能与他对视,黑亮狭长的眸子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师父决定将你许配给青义城刑部尚书之子,让你及早做好准备,过些时日我会来接你回山庄,准备你的婚礼。”
从他口中毫无打顿的说出这几句话,对萧煜来说却犹如惊天霹雳,毫无预兆。自她从山庄出来,一直过的好好的,之所以她当初没有继续留在山庄习武,就是因为不想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才得到庄主的应允,独自来到这靠经营小本买卖为生。如今要教她回去,却是因为这样一个荒唐的因由,这让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成亲?师兄,你别开我玩笑了,呵呵,我可没这么好骗。”话虽这么说,可是心中却隐隐泛起不安来。
邹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算不上漂亮,但自有一份气质,与她多年不见,如今,她出落的越发清丽。“我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这你是知道的,”他看着她惊愕的神情,顿了顿,道,“婚期已定,不久就会下聘礼过来,现在告诉你,也好让你心里有个数,免得到时候不必要的麻烦。”
“为什么?刑部尚书之子,呵呵,我怕我是高攀不起,师兄,庄主是不是糊涂了,怎么会把我许配给这样高贵的人家?”清楚的知道庄主是个想来说一不二的人,他的决定一般人是无法度量也不能违抗的,但心里还是存在一点点希望,希望这不是真的。
“萧煜,你须心中有数,”邹琰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转向一望无际的夜空,“师父的决定无人能改变,更何况是你,有些事情是容不得人考虑的,也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山庄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平步青云,除了靠它自身的力量之外,外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因素,尤其是政治的权利,因此,什么也不要过问,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思量一下你今后的生活。”
哼,什么都不要过问?她也不想知道什么尚书之子,什么政治权利,无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去牺牲她们这些小蝼蚁,只是,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冷酷的俊颜,狭长的凤眸毫不避视她的目光,只是,师兄,为何你会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那些他们从小生活长大的片段不自觉浮现在脑海中,从小她在山庄内便一直和他互相照顾扶持,可称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妹。难道,这些年来,你也被磨砺的变成一个无情冷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