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一行万里

6、案子

　　风解江虽然说会想办法解决沈云柏的事，但一直到两人离开，风解江都没有告诉沈云柏他要怎么解决，只是在离开时让沈云柏注意一下，平日里如果看到风或者其他的异常的情况不要理会。
　　沈云柏：“如果我理会了？会发生什么？”
　　风解江严肃地告诉他，“你牵扯地越深，事情越不好解决，甚至你也会变成采风者，这是一件很严重很糟糕的事。”
　　沈云柏开玩笑，“成为采风者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就觉得你很神秘，很强大，很酷。”
　　风解江眼中浮现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转瞬即逝，“采风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应该过普通人的生活。”
　　沈云柏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只虚虚的浮在表面，“我觉得我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件事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风解江不再回答，只让沈云柏等他。
　　沈云柏挑挑眉毛，“等你？那把你的联络方式给我一个吧，咱们定期联络一下。”
　　面对着沈云柏掏出的手机，风解江摇头，“我不用手机。”
　　沈云柏又找出纸和笔，“那打电话写信你总会吧，隔段时间你联络一次我，我也好知道你的进展，总不会让我等你一辈子吧？”
　　“不会，我会尽快解决。”风解江没有接过记载着沈云柏联络方式的纸张，“这些容易遗失。”
　　沈云柏差点气笑了，“那你能背下来吗？”
　　风解江摇头，“不用这些，风会带我找到你。”
　　沈云柏：“……”这家伙不会不识字吧。
　　离开丰庄后，沈云柏回到他熟悉的城市，整天漫无目的的四处闲游。
　　他有想过想之前一样出去旅游，但想到风解江，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要是他走了，风解江却来找他了，岂不是错过了。
　　在等了风解江一个月却不见对方任何消息后，沈云柏的耐心彻底消失告罄，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梁警官，好久不见，最近有没有空，帮我个忙？”
　　沈云柏闭上眼，感受着微微吹拂着他脸颊的风，“帮我查个人，风解江。”
　　两天后，沈云柏驱车去了警局附近的餐厅。
　　一个满脸憔悴眼眶通红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位置上朝他挥手，“这儿！”
　　沈云柏走过去坐下，“看你这样子，最近局子里很忙？”
　　男人点头，“别提了。”说着从身旁的座位里拿起一个档案袋递给沈云柏。
　　沈云柏打开，将里面薄薄的几张纸拿出来，最上面的一页赫然是风解江的户籍记录。
　　沈云柏的目光先是在风解江三个字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才往下看。
　　28岁，倒是比他大一岁，老家是沿海一带的，从口音里倒是听不出来，学历是高中，没有上过大学。
　　沈云柏的目光在户籍记录的最下方停住，“他是孤儿？有相关的详细记录吗？”
　　“没有。”梁道言头疼得捏捏鼻梁，“你要的急，又只说要些最基本的资料，我就没查。”
　　沈云柏啧了一声，“那你还真是半点没查，直接将户籍系统里的资料导出来，而且这些资料只要有心，都能在网上查到。”
　　他顿了一下，“这上面起码一半的信息我都已经查到了。”
　　梁道言不满，“帮你把这资料带出来我也是担了风险的。”
　　沈云柏嗤笑，“每年你找我拉赞助的时候我没推脱过吧？这市里的警察局那些高新装备我贴补了多少？只是帮着查个人，比其他那些闹着让你摆平人命案子的好多了吧？”
　　梁道言一噎，“算你赢。行，你要是想知道更多的，等我忙完就帮你查。”
　　沈云柏看着梁道言疲累的样子，“那你什么时候忙完？”
　　梁道言皮笑肉不笑，“那你得等我什么时候把手里的案子结了。”
　　沈云柏眨眨眼，“你手里的案子断过？你什么时候休过假？”
　　梁道言：“……”
　　梁道言往背后椅子一靠，深深地叹了口气，“老沈，看来你最近过的挺不错的。”
　　“其实这两年大家挺担心你的。”他蠕动着嘴唇，几次张口又闭上，像是在组织语言，“……以前的你，和我们相处的时候，总是隔着一层。”
　　“……不是说你有什么坏心思，而是让我们感觉你像是在躲避所有的人，你不想和外界产生任何联系以及接触。你所展示出来的，全部都是你事先准备好的，你认为一个正常人应该展示出来的样子。”
　　“这是不对的。”梁道言认真道：“现在看到你这样我挺开心的。”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你，才让我感觉到你是真正活在这世界上的。”
　　这番话倒是沈云柏完全没想到的。
　　沈云柏一点点收起脸上的笑，整个人的气质开始变得淡漠疏离。
　　看着他这样，梁道言反而笑了，“这才对！对着朋友还装什么装，没意思！”
　　沈云柏：“……”
　　梁道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皱皱巴巴的纸递给沈云柏，“喏，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沈云柏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个地址。
　　“云海省青珥市墨茶县。”
　　梁道言指指档案袋，“户籍地址隔壁一个县。这个风解江应该是个背包客，从高中毕业后天南地北的跑，有时候还会出国，但他每年的七八月份会到这个地方去一次，待的时间不定，具体是待在这个县城的哪里需要进一步查。”
　　沈云柏点点头，“算你有点心。”
　　梁道言招手让服务员上菜单，“这个风解江是什么人？你找他干嘛？需不需要帮忙？”
　　沈云柏将档案袋收好，“一个救过我几次的怪人。”
　　梁道言脸上的笑容顿住了，“救过你？几次？怪人？”
　　他的语气一个词比一个词重，“我认识几个心理医生，和警方长期合作，医德医术没的说，我帮你约个时间，不，今天就去！我陪你一块儿去……”
　　沈云柏无奈地打断他的话，“我没做傻事，是我之前出去旅游路上碰见了泥石流，被困在车里，是他救了我。”
　　梁道言有些不放心，“……真的？”
　　沈云柏露出一个虚假的充满调侃的笑容，就像他以前在和大家打趣时经常露出的笑容，“假的。”
　　梁道言：“……算了，先吃饭吧。”
　　两人吃了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说话。
　　梁道言还是不放心沈云柏，“要不然你最近就在市里待着？之前你家的公司全部被你卖了，但你手里不是还有几个自己当初做的投资？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了。”
　　沈云柏觉得头疼，“你这性子不该来当警察，应该去当老师。”
　　梁道言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得了吧，我可受不了现在的孩子，不懂事吧折腾的人心烦，懂事吧能把人直接折腾疯！”
　　沈云柏喝茶的手一顿，“你手里的案子和孩子有关？”
　　“前段时间的校园保安绑架学生的事件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总之就是这么个事。那个保安欠了一大笔赌债，就想着绑架孩子要赎金，结果那孩子聪明，趁着保安出去要赎金的时候跑了！”梁道言苦笑，“最后我们把那个保安抓到了，那个孩子找不到了！”
　　沈云柏有些惊讶，“很难找？”
　　梁道言用手指在桌面画了一个圈，“那个保安当初把孩子藏在山里，我们按照他交代的地点为中心，按半径十公里的距离搜寻，一点痕迹没找到。”
　　“最麻烦的是那个孩子在学校有几个好朋友，他们放心不下之前那个孩子，趁着周末补课结束，一起进山找朋友，结果朋友没找到，反倒把自己也弄丢了。”
　　“现在一群家长天天待在警察局里要说法，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增加人手在山里找人。”梁道言说着低声咒骂了一声，“说来也是奇了怪了，这附近的山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山也就那么大，可咱们的人来来回回找了个遍，硬是一点孩子的踪迹都没有发现。”
　　沈云柏提出另一个想法，“保安会不会没有把孩子藏进山里？他是说出来骗你们的。之后那几个孩子，会不会根本没进山？”
　　梁道言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想过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几个孩子都进了山，然后在山里没了踪迹。”
　　沈云柏听了，深表同情。
　　这么棘手的案子，难怪对方把自己熬成这模样。
　　休息够了，梁道言起身和沈云柏告辞，“局里还有活儿，先走一步。”
　　“对了。”梁道言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你现在的变化，是因为风解江对吗？”
　　沈云柏一愣，梁道言顿时了然的笑了，“看来真是他。”
　　“我们这群老朋友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你改变，他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看来他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伸出手拍拍沈云柏的肩膀，“如果有机会，带他来见见我们。”
　　梁道言大步走出饭馆，朝着警局走去，他的那些话却一直在沈云柏的耳旁回响。
　　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回想自己之前的经历，沈云柏摇了摇头。
　　如果真让风解江和他们见面，那场面应该会很有趣吧。
　　沈云柏发动车子，路过警局时，一对憔悴的夫妻相互掺扶着对方从警局门口走出来，脸上满是泪水，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离得远，又是一晃而过，沈云柏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他听清楚了另一道声音。
　　一缕金黄色的风从远处吹来，从车窗的这一边吹到另一边，最后盘绕在那对夫妻身旁。
　　“爸爸妈妈，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