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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黄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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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怎么把车停在岔路口了?!”一个老头小跑着追上刘婆。
刘婆走的飞快,“他说刮大风,看不清路,开车不安全,就把车停那儿了!”
“唉呀,这真是……”
“行了!先别说了,先去老牛家让他打电话问问情况!”
一群老头老太太瞬间跑没了影,留下沈云柏等三人茫然地看着对方。
良子问他们,“村子里有什么事?我把车停在那儿有什么问题吗?”
干部摇头,“我不知道,没听到啊。”又转头问沈云柏,“你在刘婆家里住着,没有听到?”
沈云柏直接往院子外走,“有什么不清楚的,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走到村口,发现刘婆他们挤在一家人的院子里说着这件事。
一个老头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你们先别急,我先打电话问问!”
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喂?!师傅你们走到哪儿了?!”
“啥?!被堵在岔路口了?!开不进来?!”
院子里再次沸腾起来,刘婆急得不行,“良子这孩子,说了让他别回来别回来!”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
打电话的老头挂断电话,“大家伙!大家先听我说!”
“开车的师傅说了!这风刮的越来越大了,路也被堵住了,他们没办法,只能暂时停在那里,等风停了,再退回去!”
“退回去?!不能等风停了开进来吗?我这就让良子把车子开走!”刘婆说着就要去找良子,“良子!良子!”
一个老婆婆拉住她,“妹子你先别急,咱这儿的风你又不是不知道,风一刮,地上厚厚的土,车子的轮胎都能埋了,往外退还成,往里开根本没法!”
“那树苗和草种怎么办?!之前泥石流,车队已经被堵了大半个月了,今天再被堵在外面,等下次送进来谁知道要等多久?咱们等得起,那些树苗和草种等不起!”
树苗和草种?
沈云柏瞬间想起昨晚刘婆给他们说的话,良子的脸色泛白,“树苗和草种?”
干部听得疑惑,“什么树苗和草种?”
沈云柏和良子快速将事情给干部说了一遍,良子还补充道:“买树苗和草种的钱是村里人一起筹的,今年是买的最多的一次,好多老人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干部听完后顿时觉得头疼,他是真没想到,丰庄的这群老人这么敢想敢干!
院子里老头老太太们也在着急,最后不知道谁出了个主意。
他们去把树苗和草种背回来!
见这群老人兴冲冲地去拿背筐绳子,干部脸都被吓白了,连忙上前阻止。
这丰庄的大风不是说着玩的,这会儿的风还没有刮到最大,等会儿风更大了,那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一些体重轻的人能直接被吹跑。风停之后路面到处一层厚厚的黄土黄沙,一些本来就有坑或是土层松散的地方,要是一脚踩进去整个人陷进去都有可能!
沈云柏让良子去找其他的干部,“刘婆他们太着急了,现在劝根本劝不住,只能想办法拦住。”
良子没想到自己只是把车停在路边就能惹出这么多的事,听见沈云柏的话立马跑出去叫人。
一群干部堵在村子路口不许老人们出去,两方对峙,谁也劝服不了对方。
风渐渐刮到村子这里,铺天盖地的黄土黄沙像是一头愤怒咆哮的野兽冲向众人。
见此,老人们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干部们大松口气,赶紧劝老人们回屋躲避风沙,还承诺等风停了他们也去帮老人们背树苗和草种。
等到回到刘婆家,沈云柏左右看了看,“风解江还没回来?”
刘婆一愣,随即在屋子里找了一遍,“遭了,解江小子还真没回来!”
刘婆当即要去找人,被良子拦下,“妈,您在家等着,我去找,这附近的山我都熟。”
沈云柏摘下一条挂在墙上的围巾,在自己脖子上围了几圈,遮挡住口鼻,“我跟你一块儿去,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
良子没有推辞,同样用围巾围住口鼻,然后两人一同出门上山。
犹记得昨天在客车上有乘客说这不是在刮大风,而是在刮沙尘暴,沈云柏现在深深认同这句话。
他和良子越往山上走能见度越低,对方说话都听不清,只能靠比划。
山上的路不好走,沈云柏只是稍微迟了一步眼前就没了良子的踪影。
四周望去,只有周围小半米范围隐约能看清,这样的能见度,沈云柏根本不敢乱走,只能停在这里等良子找回来或者等到风停。
听着耳旁咆哮的风声,沈云柏无奈叹气。
是他冲动了。
当初风解江能在泥石流里把他救出来,这点大风,想必对方也能够解决,根本用不着他来找人。
沈云柏漫无边际地乱想,想着要是风解江知道他上山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反倒把自己赔进去,会不会因此笑他?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就被沈云柏打消了。
风解江不是那种人。
不过话说回来,风解江到底是什么人?之前的泥石流和现在这样的大风都不怕,特种兵?还是什么奇人异士?
更加狂暴的风声唤回了沈云柏飘远的思绪,他动动脚,发现自己的鞋已经被埋了大半。
风更大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在沈云柏犹豫该向哪个风向走的时候,他的耳旁再一次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铃铛声?
风解江?
沈云柏毫不犹豫顺着铃铛声的方向走。
铃铛声越来越响,风声也越来越大。
之前听刘婆说他们有时候好像听到了风中的哭声,那时候沈云柏心中不以为意,只当是风速过快造成的声音被刘婆他们误认为是哭声,直到现在沈云柏亲耳听到这种声音,才知道刘婆没说谎。
之前听到的风声是凄厉的,尖锐的,咆哮的,像是一把凿子使劲往你的脑海里钻,但现在听到的风声截然不同,就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在无助的悲号。
仅仅只是听着这样的风声,就让人觉得心头一酸,眼眶发热。
耳畔的铃铛声陡然急促起来,沈云柏一惊,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有了这次的经历,沈云柏开始强迫自己忽略耳旁哭泣的风声,集中注意力听铃铛声,然后顺着铃铛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云柏耳旁的铃铛声突然没了,而他前面不远处,隐隐显现着一个人影。
人影站在大地上,不动分毫,只抬起右手微微晃动。
是风解江。
沈云柏心中陡然一松,一边大声叫着风解江的名字,一边往风解江那里走。
刚走了两步,沈云柏被一阵风刮倒在地。
沈云柏跌坐在地,将手放在眼前眯着眼看,他的手心有几道细细的血痕,像是被什么丝线或小刀划出来的。
但他知道不是,划破他手的,是风。
不,不一定是风,也可能是风中的异物划破的。
沈云柏听着这尖锐的风声,双手握拳,慢慢屏住呼吸。
正在沈云柏忍得眼睛酸疼时,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模样。
他清楚的看见了风解江的样子。
对方神情依旧淡淡的,身上没有一点黄沙黄土,右手轻轻晃动,铃铛声不断响起,不慌不忙,像是在吟唱一首舒缓的歌。
隔开风解江和黄色大风的,是一道盘旋着围绕着风解江的蓝绿色的风。
沈云柏想到当初他梦中的奇异场景。
风解江脚下踏着一股蓝绿色的风,背着他逃出了泥石流。
那不是他的梦,那是真的。
仔细看,那股黄色大风里有一部分风不一样,就像是蓝绿色的风一样,它是有痕迹的,颜色是淡淡的黄色,它不断地攻击蓝绿色的大风,却总被轻而易举的挡下。
这是怎样的奇异景象啊,沈云柏不敢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一瞬间,否则将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黄色的风围攻风解江不成,渐渐退去,这时候风解江右手手腕一动一翻,铃铛声再次急促起来,蓝绿色的风猛地扑出去,像是一条条绳索将黄色的风捆住。
一股黄色的风分出,向沈云柏这个风向逃窜。
沈云柏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风解江!”
一瞬间,周围的风声没了,沈云柏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一个脚步声停在他面前,“没事了。”
沈云柏放下手,发现风解江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手中捏着一缕黄色的风。
蓝绿色的大风将他们两人包围,沈云柏清楚的看见,蓝绿色的大风外,之前那铺天盖地的黄风没有了。
沈云柏又看向风解江手中那缕黄色的风,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之前刮的那阵黄色大风,不会就是风解江手里这玩意吧?
一缕蓝绿色的风从沈云柏脚下升起,轻柔地将沈云柏从地上扶起来,还贴心地将他身上的黄土黄沙清除干净。
沈云柏站稳身体,“谢谢。”
“你又救了我一次。”沈云柏露出一个笑,“不,应该是第三次,之前要不是你的铃铛声,我已经摔下悬崖了。”
风解江微微皱眉,“铃铛声?”
沈云柏点头,目光移向风解江手腕上的手链,“对,铃铛声,有时候能听到,有时候听不到,比如说现在。”
风解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静静伸出右手,手心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