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一行万里

25、自卑

　　顾雪原本是在酒店定了两间房给沈云柏和风解江，但现在这样她哪里还想着让沈云柏住酒店，当即就让回她家住，被沈云柏好说歹说劝下。
　　酒店里两间房也退了一间房，沈云柏和风解江住一间屋，等到送走了顾雪他们沈云柏就开始盘问风解江了。
　　风解江将那时候的事说了一遍，沈云柏听完后看着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腕，“所以我这算是死期缓刑？”
　　风解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不会有事的。”
　　沈云柏不信，“不是说这种风特别难采集吗？”
　　风解江道：“现在你也算半个采风者，再等一个月，到了盛典，你就没事了。”
　　沈云柏又问盛典是什么。
　　风解江反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协会会在天上飞。
　　沈云柏当然不知道，风解江只说了一句话，“采风者逐风而行。”
　　沈云柏瞬间明白了，“所以协会也是在逐风而行？追逐的什么风？”
　　“生命之风。”风解江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肃，“也是这颗星球的初始之风。”
　　采风者们都认为，正是因为星球的初始之风吹拂了整个星球，这才有了生命的诞生，所以协会追风而行，每年生命之风显形的那一天，便是所有采风者的盛典。
　　沈云柏心中惊叹，又忍不住问生命之风是什么样子的，吹拂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风解江却不再说了，只催促沈云柏休息。
　　沈云柏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他看着自己干枯的手掌，总觉得还有些不真实。
　　他翻过身，看着躺在床另一侧的风解江。
　　风解江闭着眼，呼吸均匀，但沈云柏知道他没有睡着，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风解江，最后突然开口，“其实你今天没必要答应顾雪。”
　　风解江眼眸一颤，呼吸也停了一瞬。
　　沈云柏没看见，他自顾自说道：“顾雪他们是太过担心我，所以对你迁怒，但这对你不公平，我变成这样是我自己折腾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你没必要答应她。”
　　一想到顾雪说不定会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折腾风解江，让风解江难看，他就有些难受。
　　再说了，就风解江这性子，也不喜欢被那样闹着。
　　他又翻回身，“明天我和她聊聊，让她换个伴郎。”
　　“不用。”风解江抬手替沈云柏拉了下被子，轻声道，“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顾雪就来酒店接他们，她说到做到，要请风解江去当她的伴郎肯定是直接来真的，又是去做造型又是去买西装，还把婚礼流程给他细细说了一遍。
　　风解江整个过程都很配合，让做什么做什么，等到最后收拾完，顾雪她爱人王夏直接对着沈云柏感叹，“幸好他不爱说话，不然真的是全场风头都要被他抢光啊！”说完又摇头，“不对，就算现在这样也差不多要抢走全场风头啊！”
　　他扭头看顾雪，“为了你老公的面子着想，咱们还是请他歇着？”
　　顾雪呵呵笑，一个眼风扫过去就让王夏闭了嘴。
　　王夏朝沈云柏眨了下眼，表示他努力过了，但真的没办法。
　　沈云柏已经看风解江看愣住了，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风解江长的帅，但平时风解江不爱说话，存在度不高，对自己也没怎么打理，衣裳裤子几乎都是冲锋衣裤，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风解江到底帅到了什么地步，直到今天。
　　风解江认真做了造型，换了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瞬间将他整个人的优点和气质都展现出来。
　　如刀刻斧凿般英俊面容，脸上深情淡淡地，但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强势，以及如山般的沉稳，让人一边感觉到为其折服，一边又感到莫大的安心。
　　当他看向你时，深邃的瞳孔像是要将你吸进他的心里，当他像你走来时，高挑的身影瞬间霸占了你的整个视野，好像你的眼里只能看见他。
　　沈云柏看着风解江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碰了碰他的手心，然后又转头去拿杯子给他倒热水。
　　店里的服务员殷勤的上前说这些他们来就行，风解江却摇头谢过，自己去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放到他的手中。
　　沈云柏握着杯子，抬头看了眼风解江，低声让他坐远点。
　　风解江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带上了几分疑惑，沈云柏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风解江更疑惑了，“怎么了？生气了？”
　　昨晚风解江和沈云柏详细说过，告诉他现在他体内有怒之风，很容易产生暴躁愤怒的情绪，甚至失去理智放出怒之风攻击别人，所以他现在才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明明知道风解江说这话没那方面意思，但沈云柏听到这话还是有些脸热，他扭过头，“没有，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风解江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沈云柏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我现在不好看，你和我站在一起，让我更不好看了。”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中心意思没变，就是他自卑了。
　　以前他不怎么看重自己容貌，有人夸他长得好他也没多大感觉，后来觉醒了，身形开始变化，也没有什么自己变丑了之类的认知，反倒是庆幸自己离风解江又近了一步。
　　之前来参加婚宴时他已经有些瘦脱了型，但风解江对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态度，好像他一直都长这样一样，就连遇见的其他采风者看他的样子也是眼神都没动一下，直到这次他变成这副样子。
　　梁道言他们还好，看见他这样只有惊愕和关心，但其他人就不是了。
　　那些路人，酒店的服务员，还有造型店和西装店里的人看见他的眼神，惊愕，恐惧，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又恶心的东西。
　　这些服务员还算是素质好，只在看见他的第一眼露了点痕迹，之后依旧微笑服务，就像他是一位再正常再健康不过的客人。
　　但沈云柏忘不了那些路人看他的眼神和对他的议论，他们下意识为他安排了或可悲或可恨的过往，然后悄声议论。甚至还有个小孩子被他吓哭了，妈妈抱着孩子，远远朝着他啐了一口，骂他不在医院好好待着跑出来吓人。
　　当时顾雪几人就想上前理论，被沈云柏安抚下来，为了这么一句话在大街上和人吵架，太丢人了。狗咬了你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沈云柏把他们劝了下来，然后借了顾雪包里的化妆镜一点点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模样，但镜子太小，看半天也看不全，他最后是在造型店里那面大镜子前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太丑了。
　　看着能本色出演恐怖片的自己，再看看帅出新高度的风解江，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股自卑。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他和风解江刚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看着近，实际上隔着千里远。
　　犹如云和泥。
　　风解江没动，“世间皮囊万千，综究是枯骨。”
　　他顿了顿又道，“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是风。”
　　沈云柏听到这话，心情顿时就好了。
　　风解江说的没错，他们是采风者，认得是风，他这么矫情干嘛？
　　顾雪拿了一套西装过来给沈云柏，让他去试穿。
　　沈云柏不肯接，“我顶多就在一旁看着，没必要非要穿西装，不失礼就成了，而且我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西装。”就算找人现做都来不及。
　　风解江替他接了过来，“天气凉，里面可以穿厚一点。”
　　沈云柏看着风解江，最后还是同意试一试。
　　等西装穿上身才发现居然和风解江是同样的款式，颜色也差不多。
　　顾雪叹气，口吻里带上了几分委屈，“之前定好的，伴郎都这个西装款式，你穿着这身衣服哪怕就在一旁坐着看着，我瞧见了也高兴。”
　　王夏也跟着劝他，“说起来这衣服还是根据你定下来的，你要是不穿一次太可惜了。”
　　沈云柏一顿，再一细看这西装的面料颜色款式，发现和他以前常穿的那几套西装差不多。
　　沈云柏没再推辞，顾雪顿时高兴起来，又要带他去做造型。
　　等到最后折腾完，沈云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现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夜里沈云柏其他几个好友到了，看见沈云柏这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闹着要带他去医院，被闻讯赶来的梁道言压下。
　　仅管向他们再三解释了自己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实际上没那么吓人，而且很快身体就会恢复，但他们仍然带着几分怀疑。
　　等到送走了他们，沈云柏顿时心累的吐了口气。
　　之前一直沉默站在一旁当摆设的风解江动了，将他推回里屋，然后告诉他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他快速恢复。
　　沈云柏想都没想都拒绝了，“是喝你的血还是吃你的肉？”
　　风解江没说话，沈云柏知道自己猜对了，冷笑一声道：“你当你是唐僧？吃一口百病全消吃两口长生不老？”
　　沈云柏自己推着轮椅往床边走，“睡觉！”
　　刚走到床边，风解江几步走过来把他从轮椅上抱到床上。
　　沈云柏直到风解江给他盖好被子才再次开口，“其实还有个办法让我能够快速恢复。”
　　“你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同我说上一两件，我一高兴，就能快速恢复。”
　　风解江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