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扉间短篇合集》式微wei

9、执（3.0）

　　（三）
　　那些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题记
　　那个夜晚，散落的月光穿透坍圮的密室，把隐秘的真相铺摊在苍穹之下。
　　月下，万花筒旋转着六芒星的纹路，死死盯住逆光的人影，瞳孔骤然收缩，虹膜猩红得滴血。
　　此刻，宇智波佐助像在直面一把古刀，一把名为千手扉间的古刀。
　　后人瞧他被时光剥蚀了刀鞘的纹路，刀柄间悬满蛛网粘黏的尘埃，便嗤笑着上前屈指亵玩，却听龙吟刀鸣，古刀出鞘，刀光霍霍，如雷霆，似怒潮，鼓噪地耳膜生疼宛如亲临战场的厮杀。
　　直面刀尖的冷光，哪还升得起什么轻怠的心思，连浑身上下的骨节都颤栗得咯吱作响。
　　月华笼罩下的银发男人居高临下，眼瞳殷红似刀尖振落的污血，余光瞥处尽是森然的凛冽。
　　那黑发的少年竭力用万花筒的纹路证明自己的强势，落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失去了傀儡师的人偶被丝线缠缚得跌跌撞撞。
　　他冷眼旁观一条毒蛇被迫收敛獠牙，蜷缩进阴影假装木头人的丑态。
　　一场谈判，局势已然逆转。
　　千手扉间不否认谈判主体的强势取决于其对谈判客体与议题的充分把握，而非措辞的甜美。
　　但忍者的谈判——刀与剑才是永恒的筹码。
　　银发男人偏头逗弄着肩头微型的蛞蝓，无声的压迫愈发摄人。
　　他需要时间。不论是理清死后的历史，还是组织战场的支援。
　　对于这个时段的木叶，他觉察出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找门路探情报，他不做无准备之仗。
　　指尖遮住蛞蝓眼瞳的纹路，他微调了一下面部表情，确定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才转头开口道。
　　“不是说和小辈畅聊理想抱负，初代？”
　　“还请诸位，接着奏乐接着舞。”
　　凝滞的气氛这才有了些许松懈。
　　叛忍立场的小辈们谈话的语气明显多了几分恭敬的斟酌。
　　战场。
　　千手扉间的影分身指挥蛞蝓化作流动的液体，将重伤的四影裹进充满查克拉的茧子。
　　蛞蝓黏液自带的麻醉成分会让伤患在治疗的过程陷入无知无觉的休眠，这一点爷孙俩心知肚明。
　　只不过肩上趴着疗伤蛞蝓的那位并不出声，而蛞蝓的操控者正专心于梳理孙女的长发，谁也不想打破此刻的时光。
　　等最后一根发绳系好，他将梳好的马尾轻轻放下，一手解下腰间的卷轴，一手触地，拔地而起的土墙瞬间隔出一方空间。
　　他拿出从封印卷轴中取出的衣物和铠甲放到小纲膝上，看着孙女腰间渐渐愈合的伤口，安抚性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便转身走出简易隔间。
　　感知范围内有异常查克拉波动，他并不意外敌人以防万一的查探。
　　他得守好这些后辈，一步也不能后退。
　　苦无的冷光划过入侵者的头颅，不出片刻，白绝的尸体堆成了小山。
　　纲手从房间内出来后看到的就是男人半跪在地上解剖白绝身体的场景：查克拉手术刀在尚且起伏的胸膛划出十字切口，半透明的细胞液包裹着小指大小的晶体在查克拉的牵引下从切口涌出。
　　清洗过后的晶体呈现出蓝绿的色彩，引得不远处被结界禁锢着的白绝们放弃相互吞噬的念头争先恐后地凑近，贴着结界的脸上露出极具兽性的贪婪。
　　而男人的脚下是大大小小的结晶被随意地拢成一堆。
　　“琢磨看看。”男人掏出几颗最大的晶石塞进孙女手中，随意得仿佛只是递了几只玻璃球。
　　入手的触感有些诡异地熟悉。鬼使神差般，她捏碎了其中一枚，青绿色的查克拉扑面而来。
　　她猛地看向对方。
　　“爷爷的木遁查克拉，不，更像是被削弱了几百倍的仿品。”
　　“他们本就是由柱间细胞培养出来的产物，能凝结出类似木遁结晶的产物也不足为奇。只要主体获得的能量越多就越易在心脏处凝结出晶体。初步来看，能量强弱与晶石的大小、颜色浓度成正比。”
　　“而获得能量最快的方式就是吞噬。”男人抬头示意着纲手手里的结晶，眼神满是纵容，“何不亲自试一试。”
　　如果眼下不是战场，眼前的男人没有布满秽土的裂纹，她恍惚中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被长辈纵容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夹起淋淋的血肉逗弄在长辈镇压下不敢动弹的猛兽。
　　她把晶石投入结界，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
　　争夺，撕咬，吞噬，融合。最后胜出的怪物还未畅享着结界外的美味，就见视野内冷光闪过，随后陷入永恒的死亡。
　　“获得晶石的有效方式我更推荐养肥了再杀，杜绝自爆的机会。”
　　千手扉间的手上多出了婴儿拳头大小的晶石，他掐诀洗去晶石上的黏液，随后递给身旁的纲手，就像递出一份没有标准答案的考卷。
　　她习惯性地接过这份考卷，在心里组织答案的书写。
　　因为很多年以前，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也许是午后男人抱着她走向街角的店铺，也许是庭院深深，男人手把手带着她临摹过描红的字帖，也或许是晚间的火影楼，灯光亮起，向属于火影的桌案和紧挨的小桌投下两团一大一小的阴影。
　　不局限于长者向晚辈的提问，他们谈论的话题百无禁忌。可以是餐后的小食，可以是今后的修行；也可以是同龄的玩伴跳转到他们分属的家族；甚至也可以从千手的辛秘转而评论影响木叶的政令。
　　不论她的观点幼稚与否，立场是赞同或是对立，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永远平静且包容，在她讲完自己的见解后递过一颗裹满糖霜的干果，于是时光便从舌尖的酸甜和耳边的讲解中溜走。
　　而越是长大，她越是了解，大人对孩子的问题总是以“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结尾或是说着“长大以后自然而然会懂”的敷衍。
　　已经再没有人带她透过现象探讨本质，提供多而全的信息一步步剥茧抽丝直至还原事件的真相。
　　比起承袭自长辈的看法，她的二爷爷更在乎她怎么想。
　　她的二爷爷花了很长的时间让她慢慢体悟，直至谈判前最后一课的讲述。
　　彼时她的二爷爷已经换上象征火影的长袍，却从袖口变出裹满糖霜的干果，她吸吮着甜甜的糖衣，耳边是男人谆谆教导的深情。
　　关乎梦想，责任与自我。
　　“小纲，我其实没有决定过自己一生的道路，或者说去想我这一生必须要如何。更多时候，我们都是跟着时代的大潮往前走，尽到自己所有的力量，做好要做的事情。不想着去挑生活，让生活来挑自己。时代也好，组织也好，环境也好，需要你做什么事，你能够做到什么事，那就努力把它做好，这样自己感到快乐，别人也会觉得快乐。”
　　“我对你，对所有我看重的后辈们也是如此。不去安排自己的人生道路，听到时代的呼唤，对得起这个时代就够了。”
　　尚且稚嫩的女孩懵懵懂懂地抬眼，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男人眉眼藏不住的包容与期许。
　　“所以小纲啊，二爷爷教你这些东西，不是因为长辈是火影或是维系家族的荣耀所以小纲也必须成为未来的火影，而是当未来老一辈的人先后逝去，新的幼苗还未独当一面，小纲想为木叶做些什么的时候，你有这个能力和手段。你不一定承担，但你必须要懂，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该有怎样的眼界与能力。”
　　“无人生来是为了复制他人的轨迹去成就世俗口中的成功。”男人冲她眨了眨眼，眉梢处透着股狡黠，“要真都听长辈的话，你爷爷早该在你太爷的拳头下把建立木叶的念头丢进南贺川的河底了。”
　　“小纲，听长辈的话，不要太听＇长辈＇的话。”男人的指尖轻轻点着她的眉心，等她想用掌心捂住那点儿温度时，阳光下男人翻飞的袍角早就与她隔开了无法追及的距离。
　　摩挲着晶体不规则的棱角，她忽然念起果糖的滋味。
　　可是时间早就把她变成了给予糖果的大人。
　　她的雕像立于山顶同山脚的木叶互证着这片土地上人类存在的文明。
　　她是木叶的火影，是先行者的同类。
　　那么透过掌中的晶石，她应该看到什么。木叶的五代火影扪心自问着。
　　“我看到了木叶的未来。”她回答得掷地有声，以五代火影之名。
　　“未来掌握在木叶手中的无尽能源。”
　　“继续。”男人微笑着点头回应，欣赏着继承人眼睛里燃起的勃勃野心。
　　“五年前，木叶协助雪之国的公主夺回王位，作为交换以及政治立场的交好，那位同木叶共享了雪之国关于查克拉科技的研究。能被使用者操控释放多次A级忍术的查克拉铠甲是前任窃国者研究的重点项目，但因为缺乏有效的查克拉储存技术致使研究停滞不前。木叶的科研团队接手后便将这项技术分为了两个研究方向，一是放弃追求铠甲整体的防御性，将能同等的能量集中在体积更小的物体上往进攻型武器的方向培养，例如苦无或更具有隐藏性的装饰性物品；二是深入挖掘封印术和载体材料的适配性，扩大查克拉的存储力度，不过目前研究进度缓慢。”纲手将目光转向还在治疗的四影，眼神划过一丝忌惮。
　　“在战争因素的影响下，各国多多少少都拿出了部分隐藏的底牌。木叶拿出了能自主释放忍术的次抛武器；雷之国拿出了改良的电力通讯甚至部分电磁武器，云隐村的眼线传来情报说这群疯子一直在研究怎么吸收存储雷之国高原上的雷暴，如果大功率的存储机器制成，仅靠人力，木叶没几人能够连续不断地抗住高压雷电的攻击，为了能坐稳忍者联军领袖的位置，雷之国下了血本；至于风之国和土之国，他们在荒漠里找到了更为有效的能源——石油，这些黑色黄金量大到能毫不费力地供给其他大国换取财富；而水之国的优势在航运技术和水能发电的应用上。这些资源火之国都有，但哪个单拎出来都无法和他国相比，于是什么技术都要发展，人才却总是不够。”
　　就像是这些年来木叶的天才如流星划过天空，轰轰烈烈照亮过天穹却转瞬即逝，最终还是归于永恒的黑暗，什么也没留下。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她也曾因此逃避过，用酒精麻痹所有的感官，流浪在那片土地之外的每一个角落。酒醒后，再度被过分残酷的现实包裹，却又自虐一般收集一切尽可能收集的情报，分析推理出真相寄往遥远的故土。
　　承认吧，她还是放不下木叶的人和事。
　　不会因为木叶不可爱了，她便失去了爱它的本能。
　　只要有一点希望，便会拼了命地也要抓进手里。
　　即使晶石的棱角将她的手压出深深的痕迹，她浑然不觉。
　　“就我所知，木叶找不出比这些结晶更好的查克拉存储载体。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柱间细胞培养产出结晶的部分，像种树一样移植在划定的土地上利用封印术源源不断地供给这些植物体散逸在四处的自然能量。我们甚至可以利用这些弱化版的柱间细胞培养假肢移植的原料，不会有哪个忍者能拒绝得了四肢再生的诱惑。”
　　她看到了男人眼中的赞许，雀跃的心情却在男人开口的话语中跌落谷底。
　　“小纲，现任雷影担任联军的领袖和示意大蛇丸秽土四位火影的宇智波佐助有不浅的关系吧。”
　　“二爷爷能感知得到小纲说起木叶时情绪的复杂。”
　　“小纲，我死后，木叶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