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甚丑》也无缘

104、英雄救美（x）

　　白稚宫的位置偏僻。

　　徐永安为了方便做事，又将周围清空过两次，故而这附近只有白稚宫的宫人。

　　孔昀的打扮虽然简单，但坤泽少有体能很好的，只跑了一小会儿他便觉心跳剧烈，呼吸急促起来——

　　偏偏追他的人都是中庸，只这几十步路，便已经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

　　又过了一道宫门，孔昀猝不及防地停下了脚步——

　　不是他遇见了什么人，而是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片平静的湖泊，这里附近没有什么人迹，乱石堆出的湖岸上长满了杂草，一丛丛一簇簇地挤在一起，微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倒是有几分生机……

　　可是！可是！

　　孔昀连颈项上都满是细汗。

　　陆佳泽本就打算把他扔进湖里，如今他还跑来了此处，可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身后纷杂的脚步也慢慢停下了，孔昀转头去看，只见他身后跟着数个宫人，除了那个骗他来此处的小太监，又多了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宫侍；那两个陆佳泽的宫女还跟着他，还有那两个粗使宫女，加起来竟有七个人。

　　若他是个练武的乾元，或许还有圜转的余地……

　　这些人围成了一个圈，慢慢向孔昀靠近。

　　孔昀只得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脚已经抵在了石块边沿。

　　孔昀在都城坤泽中的名气并不小，但因为早早就订婚了徐永安，关注他的人却实在不多。

　　因此他离席许久未归，竟然也无一人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即便是坐在孔昀身边的几个小少爷，也只当孔昀是被什么贵人喊去问话，或是觉得尴尬难堪，已经先行离席了。

　　徐云瑞带着徐永旭找来的时候，自然没有找到他。

　　“几位小少爷，”徐云瑞笑道：“打扰你们一会儿，请问……你们可知道孔方丘大学士的孙子，孔昀，去了何处呢？”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徐云瑞特意站在院子拐角处，远远问了一句，也不算是太过逾矩。

　　那几个小少爷原本听到徐云瑞搭话都有些娇羞，又听徐云瑞问的是孔昀，便一个个都收敛了笑意，装出了些气恼的表情来。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娇嗔道：“似乎是被一个贵人叫去问话了……说起来，也去了许久了……得有……三刻钟了吧？”

　　徐云瑞心下一紧。

　　皇帝问他，如果他是徐永安，现在该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一来直接杀了皇后，给徐永明豢养私兵、意图谋反的罪行盖章定论；二来……处理了孔昀，让陆佳泽坐稳六皇子妃的位置。

　　这一次的花会，不像是太后的风格，徐云瑞私下打听，很快就探听到了一二……太后身边的那位钱嬷嬷，她的乾元侄孙竟然也已经染上了赏仙丸！既是如此……那便很好推算了，定然是有人千方百计想把孔昀骗进宫来，然后叫他“意外身亡”。

　　这次的计划，想来是陆佳泽所为。

　　毕竟徐永安出入宫廷似乎并不受限，孔昀并不是非要进宫，只要离开孔府……甚至在孔府内，徐永安都有机会动手；但陆佳泽不同，他是内眷，无故不能出宫，如今也还没有完全掌握皇后的势力，因此只能把人带进宫廷来伺机而动……

　　虽然计划不是徐永安的，但徐永安……想必，也是乐见其成。

　　徐云瑞的脸色一沉，徐永旭很快便感觉到了，小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上面的那些想法都是徐云瑞自己的推断，如今又没有证据，他当然不可能去告诉别人……原本以为陆佳泽至少要等到花会的后半程才会动手，没想到只他和徐永旭与太后说几句话的功夫，孔昀已经被人带走了！

　　徐云瑞冷声道：“人命关天！皇兄，你跟我来！”

　　那几位坤泽还在想如何表现自己，便见徐云瑞拉着徐永旭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拱门后。

　　“你的意思是……孔家少爷如今正在生死关头？”徐云瑞对徐永旭并没有太多防备，而是一边沿着小路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当然，其中也掩去了一些皇帝与他说得别的东西：“可……我们如今没有证据，也不好调动宫内诸人……”

　　徐永旭和徐云瑞都已经出宫开府，他们两个都已经没了生母，在后宫中几乎没有能够着力的地方。

　　“若是孔昀被带去了白稚宫，那他应当才和陆佳泽见面不久。”徐云瑞掐指算了算时间：“若是有什么捷径小道，恐怕会更快……怕只怕他去的根本不是白稚宫，而是被人直接往什么冷宫里一塞……那才是一点线索也无。”

　　前朝戾王是个好色的，宫中美貌的坤泽中庸不计其数，他对性别毫不在意，只要长得好看，就连乾元也不放过，故而皇宫占地极大，屋舍不计其数。

　　但这一届皇帝并不痴迷房中事，除了一位皇后，三位二品妃，九嫔只有四人，剩下低阶的妃嫔侍郎也并不多，加起来拢共才三四十人，因此宫中闲置的宫舍实在太多……皇后对于这些应当是了如指掌的，只是不知那陆佳泽到底掌握了几成皇后的势力。

　　“这儿有个荷包！”徐永旭步下一顿，他蹲下了身，捡起了一只浅绿色的荷包，上面只绣了几片竹叶，看上去清雅简朴，像是男性坤泽的心爱之物：“不像是宫中的。”

　　徐云瑞凑过去仔细看了，总算在荷包里侧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孔”字。

　　两人对视了一眼，确定了孔昀定然是从这条路上走得了，十之八九，孔昀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不然也不会丢下一个这么显眼的东西。

　　“皇兄，看这条路的模样，带着孔昀的人应该不希望被人看见，十之八九都是挑小路在走……而且看这荷包扔在这儿也没有被发现，估计当时的人并不多……我往白稚宫去，你沿着另一侧的碎石小路，看看周围的院落有无不妥？”

　　徐永旭并不介意徐云瑞发号施令般的语气，只是很快点了点头：“好……你自己也小心，白稚宫附近有些荒凉……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白稚宫的位置很不好，周围几乎都是空关的屋子，看着就没有几分人气。

　　徐云瑞笑着在他肩上锤了一拳：“皇兄同我说这个做什么！要是这么说，咱们两个岂不是半斤对八两？”

　　徐永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下一个路口与徐云瑞分开了。

　　他很快从那小路穿了出来，走上了一条“大道”，这已经是皇宫的角落了，小时候，太后是明令禁止他到此处来的……原因么，就是他与徐云瑞说得那一些。

　　只走了几步路，徐永旭便停住了脚步。

　　他眯起了眼，很快捕捉到了一边的小树上挂着一条葱白的手帕。

　　徐永旭三步并作两步将帕子从树上取了下来，上面果然也绣了几片竹叶，与那荷包上的图样几乎一模一样。

　　孔昀的手帕！

　　徐永旭往小树边的那条小道看去——

　　说是小道，不如说是在荒草地里踩出的一条泥泞土路，近来没有下雨，也看不出方才有没有人走过……

　　徐永旭短暂地犹疑了一下，而后深深吸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了把匕首来。

　　路虽然窄，但四周都是空旷的草地，负责这一片的宫人显然不怎么勤快，地上几乎都是杂草，偶有几点亮色，也是不知名的野花。

　　若是从这里出去……

　　徐永旭对皇宫十分熟悉，他几乎可以闭着眼睛画下整个皇宫的地图。

　　是洛神苑吗？

　　徐永旭皱起了眉头，洛神苑也是一座冷僻的花园，和丽姬园一样，也是以前的皇帝造来哄宠妃的，但因现下宫中贵人并不多，如今也已经荒凉了。

　　洛神苑中也有水色造景，和丽姬园不同的是，丽姬园中的是一面平静的湖，而洛神苑里的却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大约是想仿造洛水，从皇宫西南角流出，最终流入御花园里。

　　一想到丽姬园，徐永旭连忙又加快了脚步——

　　毕竟庄华公主在丽姬园中投湖自尽的事情才结束没多久，他实在害怕再出类似的事情。

　　洛神苑果真已经荒废了，里面只剩下了些野花野草兀自繁茂地生长；几棵巨大的榕树遮蔽了日光，根系破裂了乱石堆出的小河河沿，有些野蛮地扎进了水里；河面上漂着些白绿柳叶；地上有些落花落叶积起的淤泥，也不知是有多久没有清理了。

　　没有人！

　　徐永旭松了口气。

　　好在还是白天，若是在晚上，饶是他胆子大，也不敢来这种地方……

　　他把匕首又插回了袖子的内袋中。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惊觉哪里不对！

　　这院子里的都是榕树，哪里来的柳条绿叶？若说是从别的地方漂来的……如今已是深夏，早就过了柳絮飘飘的季节了！

　　徐永旭连忙奔向了岸边——

　　河里漂着的是一个人！

　　徐永旭也顾不上其他，飞快解了外衫踩掉了鞋袜，“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这河水不深，只到徐永旭的腰际，他两手一翻就把人横着抱进了怀里。

　　他低眼一看，怀里的人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地黏在了脸颊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只胸脯还微微起伏——

　　还活着！

　　这是个活人！

　　钱嬷嬷带着人赶到洛神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泥泞垂暮的破败庭院，一条肮脏浑浊的小河，一个俊朗的乾元站在河水中央，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一个昏迷的、纤细的坤泽，两人浑身湿透，衣裳都紧紧贴在了身上，露出了轻薄夏衫里若隐若现的皮肉。

　　简直！

　　简直有伤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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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这样的，按照原来的大纲，孔昀是要死的。
而且是被陆佳泽“嘿嘿嘿”笑着勒死的。
但是我写着写着，就有点不舍得了，毕竟孔昀长得这么好看！
然后我就想，如何才能让他好好活着，还不影响剧情呢？
正好瑞瑞的大哥丧偶多年，我本来也没有想要给他续弦……
你看！这不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