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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关山万里巡甲戈 ...

  •   天统十二年仲夏,大秦外相萧疾奉命出使漠北,言明大秦皇帝有意与鞑靼结秦晋之好,邀请鞑靼太子阔丹亲往长安议亲。鞑靼太子阔丹甚喜,报与可汗知晓,也速可汗应允,命阔丹随萧疾前往长安。
      初秋,鞑靼也速可汗没延炽于出猎时坠马,不久而亡。
      消息传来,没延炽二弟拖勒纳正率大军平定南部叛乱。这时,没延炽次子合出从漠北捎来信息,留守鞑靼王庭和林的弟弟阿可布戈大有夺取汗位之势,情势紧迫,断不可犹豫再三。
      拖勒纳于是在军前,召集幕僚商议。
      昔日南奕亡国后北上投靠鞑靼的靖王赵悰此时已是鞑靼王庭的重要谋臣,尤其与拖勒纳关系密切,他向拖勒纳进言道:“殿下是可汗的母弟。前几年扫平了东部,现在又平定叛乱,功业浩大。殿下收召俊杰,人才如林;爱民如子,臣民归心。现在可汗逝世,国家无主,请殿下立即回王庭即位,以安鞑靼之心。”
      拖勒纳对此心存疑虑,迟疑不决。
      赵悰建议拖勒纳道:“断然班师,销祸于未然。愿殿下速还王庭,正大位以安鞑靼。”
      拖勒纳随后带领自己的军队火速北返。这时候,弟弟阿可布戈派信使前来,说可汗去世,太子阔丹又远在中原,国不可一日无君,召集拖勒纳参加漠北和林的库里台大会,选举新汗。
      拖勒纳未予理睬,并命赵悰先行一步,观察事态发展。又命手下赴合出处,劝其支持拖勒纳为汗。合出自知继位无望,便赞同支持拖勒纳。
      拖勒纳随后召集部分宗王举行库里台大会,在他们支持下,拖勒纳登上汗位号摩禺可汗。
      然而,按照也速可汗定下的扎撒规定,鞑靼选汗必须在鄂嫰河之地召开库里台大会选汗,而且必须有各系宗王参加,拖勒纳自行选汗,显然有违传统。
      于是,在王庭的库里台大会上,拖勒纳的弟弟阿可布戈得到大多数鞑靼宗王的支持,即可汗位,号海勒可汗。
      就这样,鞑靼一下子出现了摩禺可汗拖勒纳和海勒可汗阿可布戈两个可汗。
      天无二日。这样,由于汗位之争,鞑靼正式分裂。
      没延炽另一个弟弟顿莫克,正领军西征。
      这时候,传来也速可汗死讯。顿莫克于是班师,赶回王庭。在返回王庭的路上,顿莫克得知拖勒纳已经即可汗位,并且和阿可布戈发生了汗位之争。
      顿莫克与拖勒纳关系向来不错,于是决定不再返回王庭,而是留在西部。
      之后,一场以拖勒纳和顿莫克、合出为一方,以阿可布戈为另一方的大战即将开始。
      其后,拖勒纳为巩固汗位,讨伐阿可布戈。
      九月,阿可布戈命部进兵反拖勒纳。
      十月,拖勒纳以阿可布戈反,诏告鞑靼,遂调兵七千于各处扼守要隘,命合出统军沿河守隘,防阿可布戈部东进;征诸路兵三万驻守以作后备。
      十二月,拖勒纳率军亲讨阿可布戈。阿可布戈引军迎击,前锋军被击败,后军惊溃,阿可布戈率军北遁。
      次年三月,阿可布戈见援绝,兵食皆匮,乃假意请和。拖勒纳留顿莫克守和林,自率军返驻地。
      同年秋,阿可布戈袭击顿莫克,乘势南进。
      十一月,拖勒纳率军亲讨阿可布戈,于昔木土脑大败阿可布戈军,斩三千人,阿可布戈北遁。拖勒纳令军勿追,待其自悔。阿可布戈以为拖勒纳军怯战,越十日,复南进,至失烈延塔兀之地,与拖勒纳军激战,不分胜负,战至黄昏,各自收兵。次日,阿可布戈因其党有异志,遂率军西走,逃到谦谦州。拖勒纳命合出统领一军,驻扎于和林,以监视阿可布戈。
      拖勒纳在赏赐了拥立自己的诸王,然后返回王庭。三个月后,阿可布戈被部下所杀,首级献与拖勒纳,其余部归顺拖勒纳。至此,拖勒纳在两年的鞑靼可汗争夺战中,大获全胜。
      漠北的内斗风起之时,李元徵正快马加鞭赶赴朔方。
      朔方乃是边城,半城军籍,入城以来连街面行人走动之间都带着些虎虎生风的气势,军衙外执戟守卫的兵士们更是一个个容色整肃,身形笔挺。衙内诸将此时显然已经得了消息,李元徵在正门前下马时,已有四五名将领迎候在此,当先一人年约五十,精神矍铄,迈前一步抱拳道:“微臣岳振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自京城千里而来,一路辛苦。请殿下先喝杯茶洗洗风尘如何?”
      自武皇帝起兵开国时岳家兄弟便在武皇帝的麾下,几十年以军中为家,若说帅才嘛确实欠缺,但却是名经验丰富的勇将,眼下战事未起,武皇帝派他执掌朔方大营倒也合适,营中日常军务都是由他处理。
      “孤来得匆忙,未遣前哨通报,难免有不周的时候。”李元徵欠身回了礼,笑道:“沛国公不必客气,你我厅上说话便是。”
      岳振忙侧身让开,陪同他到衙中正厅上落座,又将其余几人介绍给他。
      大秦军中但凡得了将位的人,哪一个不是沙场血战厮杀出来的,对于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本能的有一种恶感,但众所周知当今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也是刀光剑影中厮杀出来的,军功煊赫,在大秦军中素有威望。
      对这位太子殿下众将虽也不至于要追捧,但也极富亲近感,听召过来行礼听候吩咐。
      “诸位将军不必紧张!”李元徵放下茶杯笑了笑,道:“孤此次奉圣命巡视朔方大营,乃例行公事,还烦请诸位将军到时辛苦。”
      此言一出,连同岳振在内的厅上众人都是神色微动。李元徵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是清楚,他的身上带有圣命。虽然太子说巡视朔方大营只是例行公事,可是谁敢敷衍了事。这位太子爷可不是能糊弄得了的,谁要在他眼皮底下玩忽职守,那丢的可不是官职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稍有嘈杂的前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岳振往旁边的慕容毅和陆宏衍瞅了一眼,发现慕容毅神色如常,陆宏衍丝毫不见往日生气勃勃眉目鲜活的气息,即便走动时也是眼帘低垂,唇角习惯性地抿着,整个人仿若一柄被淬制而出的铁剑,锋利却又沉重。
      这位右相长公子朝臣们对他还算熟悉,岳振更是在他十三四岁时便见过第一面,脑中还留有那个飞扬洒脱的少年形象,一时间对于眼前这位微显郁沉的年青将军感到有些不习惯。
      “请问沛国公,朔方大营军械战马储备如何,军士可曾满编满员?”李元徵首先问道。
      “启禀殿下,朔方大营近两年来裁汰老弱,军械精良,粮草充足,战马精壮。”
      李元徵刚刚问了两个问题,岳振却只答一个,李元徵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心头顿时沉了下去,连年征战,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目前又无战事,将士自然做不到满编满员。能做到如今这般已是不易。众将未散,他也不好追问。
      不到一个时辰,李元徵已对军中情势了然于心。
      晚上的宴席是为太子一行接风,前来赴会的将领们都是兴致高昂,大碗敬着酒,气氛甚是热烈。岳振经过下午的问叙,自然知道李元徵此刻胸中必定挂着沉沉心事,可见他在席面上言谈自如,内心情绪丝毫也不展现在脸上,一时间竟然恍惚了片刻。
      边城军中没有入夜作乐的习惯,再热烈的酒宴在起更前都会戛然而止。李元徵没有随军士入馆驿歇息,反倒是来到城楼之上,这是他在军营时就有的习惯,每日都要巡查。
      主城楼上方岗哨严密,四角高台的火把在夜风中吐着红焰。李元徵手扶墙垛,看着苍茫黑沉的远方,眸中浮起深深的忧虑之色。
      慕容毅从后方走过来,默默陪他站了一会儿,问道:“听今日沛国公之意,殿下是否担心如果此时开战……大秦恐怕撑不过去?”
      李元徵垂下眼帘,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眼下边境还算安宁,只要未雨绸缪一切还来得及。请殿下切莫担忧!”
      “不,”李元徵目光坚稳地摇了摇头:“孤不是担心这个。今日传来消息拖勒纳自行召开库里台大会选汗,号摩禺可汗,阿可布戈在王庭和林称海勒可汗,鞑靼一分为二。如今拖勒纳与阿可布戈为争夺汗位自顾不暇,于我大秦而言鞑靼不足为虑。”
      慕容毅挑着眉尖思忖了片刻,自以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这倒也是。鞑靼内乱,自然人心动荡。于大秦更是天赐良机,不如趁此机会抓紧备战,出兵漠北。”
      “你看看这周边,强邻环伺,危机未平。自古以来君权交递之时就是最佳的可乘之机。我们想到的,拖勒纳和阿可布戈会想不到吗?”李元徵显然没有在听他说话,沿着城墙登上了更高的瞭望台,道:“鞑靼的内乱总有结束的一天,那时的我们就要面对来自北方的威胁了。朔方大营身负守土之责,居安思危,越是此时,越不能有丝毫懈怠。”
      太子殿下的话与慕容毅自己揣摩的想法差得实在太远,倒让这位莱国公呆愣了好半天,最后方才自嘲地笑了笑,叹道:“是啊……殿下所言极是,与微臣所想还真是同一回事……”
      “少岳,明日一早你与子虞同孤一起去各营巡视。”
      李元徵这句去各营巡视,听上去语调平淡简单,让人以为最多就是检阅一下朔方的防务事宜。但实际上,这位太子殿下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马不停蹄地巡查完主营,又去了左营和右营,跟个陀螺一样和各营主将轮番会面,等最终再次回到朔方城后,整个人看上去又干瘦了一圈,让在军衙外迎接他的岳振好生忧虑了一番。
      “虽说殿下年轻体健,但终究也不是铁打的人,忙到现在才回营,只能歇上一晚就要启程进京,路上更是没法子休息,这个模样让陛下见着,那得多心疼难过啊。”
      李元徵由着他唠叨,并不反驳,直到走进了二门内,方才停了下来,微笑道:“将军的好意我知道,可朔方大营责任重大,若不视察仔细孤怎么让父皇放心?”
      一同前来的陆宏衍不解地问道:“北境全线近来不是一直都很安静吗?末将是真的不明白太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静得已经不太正常了。”李元徵眸光稍稍凝住,“有些微小迹象很容易被忽视,现在不仅是其他各营需要小心,朔方应该睁大眼睛的地方有不少呢。”
      “末将不曾看出来什么。”陆宏衍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慕容毅和岳振,笑了笑,道:“不过只要殿下吩咐下来,这‘绝无疏漏’四个字,将士们倒还能够做到。”
      自古君权交替大多伴随着不同程度的朝局动荡,李元徵面上虽不显,心中委实记挂鞑靼的战局。可惜从漠北传来的消息上看不出更多的细节,他耐住性子又等了几天,却等到了长安来的密旨。
      众将在当日早会后已全数离开,只有陆宏衍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李元徵阅罢密旨,毫不见外地问道:“殿下,陛下密旨中说了什么?”
      李元徵没有回答,直接将手中的密旨递了过去。陆宏衍接过快速浏览一遍,脸上的表情从凝重转为轻松,浅笑道:“陛下召殿下速回京城,还派了大将军来朔方整军。大将军素来治军有方,有他在朔方大营坐镇,殿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李元徵凝神思忖了片刻,轻轻摇头:“当然是放心,但更多的……还是不对劲。”
      陆宏衍微有不解,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孤临行之前父皇派了太尉和大将军清查武库,这才多久就让他来朔方整军。恐怕有大事发生,父皇怕是要有什么大的举动。”
      陆宏衍失笑道:“殿下是否多虑了?”
      李元徵的笑容微显酸楚:“只是领兵多年的感觉罢了,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陆宏衍皱了皱眉,道:“殿下若是不放心,不如向陛下请旨留在朔方。”
      李元徵挑起一双长眉,语音轻柔道:“不必如此,这样反倒让父皇生疑。孤跟岳振将军说过了,明日启程回京,孤会将袁沣留下来,他一直想沙场建功,就给他这个机会。”
      “殿下用人不疑唯才是举,臣等能追随殿下着实三生有幸。”
      李元徵用眼尾瞟了瞟他,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好一阵方道:“子虞,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右相是孤的太子太师,你我也算是同门。孤有兄弟七人,却只有两个妹妹。冰儿与孤最是亲近,你又是冰儿的夫婿,合该称孤一声兄长,以后私下就用不着这般礼数了。”
      陆宏衍快速拉回了飘摇的神思,抬手抱拳以示领命:“是,皇兄!”
      由于连日奔波,李元徵的身体已相当疲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激动心情,随口又叮嘱了两句,便让他退下,回到后院抓紧时间休息,以备明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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