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君回》果然有妙

38、第 38 章 终得见

　　几天后，莱州城外五里地一座野山脚下，荒凉坟地，数以百计的坟堆，阴冷无比的北风，嗖嗖刮着，尘土打着旋涡，拍着谢君树已是灰尘满面的俊俏脸上。
　　前几天，曹家二公子曹尺韦，带着他家父曹宗主的书信，前来相求，说威浮山最近妖兽频发，恳请谢君树前去相助除妖，谢君树答应，让他先回，他随后就到。他绕了一趟莱州城，这里有他小时候住过几年的肖家酒楼，来到城内却是听说肖老板和夫人都已逝去，所以前来祭拜。
　　谢君树手持精绝，慢慢往深处走去，慢慢看着眼前坟堆上插着的墓牌，没有肖字，不是，他摇了摇头。远远的瞥见最深处跪着一人，直直跪着，已是很久。风太大，尘土遮住了视线，谢君树看不清楚，只能专注继续找寻肖海的名字。
　　肖海，正是肖银的父亲，肖家酒楼的老板，谢君树来这世上，与他有恩的第一个人。不知为何，谢君树从肖家酒楼被俞道林带走，就没有回来过，原因他说不清楚，或许那段时间是他记忆中，唯一在世人面前很是潦倒的一段时光吧，但是他真心感恩这个人。
　　已到最深处，那人还是跪着，低着头，发丝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却仍感到熟悉，往墓牌看去，正正写着“肖海肖二娘之墓”，他要找的坟头。他再看向那人，心中明了，正是在他手中逃脱的肖银。肖银也抬起头，直直看着谢君树，脸上却无一丝恐惧之色。
　　在伐周之役后，他和阙回辰去过后山，见锁妖笼大开，屠世鬼妖和肖银已是不见，有一种不祥之兆，想不到肖银却在此。
　　谢君树却没再看他，跪在他身旁，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头，肖银却在一旁笑出了声，戏谑的看着他，谢君树偏头看他，静默片刻，问道：“听说你前几年去找过肖家酒楼？”
　　肖银继续笑着，道：“没了，都没了。”继而笑声消失，看着坟头，神色转为悲凉，接着道：“其实我们一家生活本来挺好的，和谐，安逸，其乐融融。只因那个不切实际，荒唐可笑的想法，毁了，一切都毁了。”说着又转向谢君树，呵呵了两声，道：“我也毁了，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说该怨谁？”
　　谢君树不解其意，摇了摇头，肖银站了起来，俯下身阴冷的看着他，道：“你觉得怨谁呢？难道不是你吗？”
　　谢君树皱了皱眉，刚想说话，肖银又道：“不是因为你天资好，有妖灵护体，俞道林会发现你，带走你，我们一家会有后面这些事吗？不是因为你阴错阳差的到了我们家，我们家会落到如此田地吗？”说着，手指无力地指着谢君树的脸，哼了一声。
　　肖银这些话，看似很有道理，谢君树无力辩驳，实则是在为自己后来的错误选择找了一个冠冕堂皇，嫁祸于人的理由罢了，但是对于这样的人，谢君树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既然多说无益，便不宜再说。
　　谢君树道：“你师父死了，被我们杀了。”
　　肖银嗯了一声，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嗤笑一声，道：“死了好，恶人，但是现在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减轻你给我带来的伤害？”
　　谢君树怒极反笑，道：“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告诉你罢了。”
　　肖银耸了耸肩，道：“好的，我知道了。”
　　谢君树道：“那下来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说着双手攥住肖银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肖银并不惊恐，任由他这样提着，茫然道：“什么账？”
　　谢君树或许感觉拎着他太费力，还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双手一松，肖银跪坐在坟头边。谢君树蹲下身，看着他，咬了下上唇，道：“你为何要毁我师妹清白？”
　　肖银眼睛睁大，问道：“你师妹清白，什么意思，这与我何干？”
　　谢君树怒气升腾，脸色发白，吼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与你无关？”
　　肖银此时才知谢君树所说是何意思，恍然大悟，语速极快道：“这可冤啊，不知是谁跟你说的，难道是你师妹跟你说的，她为什么要冤枉我，我可是一根手指都没动过她，外面青楼妓院多得是，我为何要做这种不耻之事，惹这种多出来的麻烦。”
　　谢君树道：“你想推脱？她为何要用这种事来玷污自己，名节对于一个姑娘而言，是重中之重。”
　　肖银哑然失笑，道：“这个为何问我，你要问她啊。”
　　谢君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肖银道：“我可是连杀人这种大事都认了，还在乎多出这条罪名吗？”
　　冷风呼呼刮过，两人一蹲一坐，安静无声。肖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谢君树立马也站了起来，拔剑出鞘，精绝剑尖抵在肖银喉间，肖银坦然道：“能不在这里吗？”
　　谢君树冷然道：“可以。”
　　两人走出坟堆，肖银无视抵在喉间的长剑，低头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里面绿莹莹的，亮的可怕，他嘴角眉梢闪出微不可察的讥诮神情，一手伸进袋子。
　　谢君树见状，心头一凛，剑尖擦过肖银喉间，一道血丝出现，问道：“你在干嘛？”
　　肖银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一颗圆圆的珠子，攥于掌心，绿光夺目，照亮了阴沉沉的坟山，举到谢君树眼前，道：“这个，你认识吗？”
　　谢君树眯起双目，仔细观瞧，也没看出个什么究竟，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肖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竟然不知？看上去记性果真不好。”
　　谢君树不耐烦道：“你究竟要说什么，快说快死。”
　　肖银哈哈一笑，道：“妖灵珠。你身上不也正有一颗？”
　　谢君树眉头皱起，厉声道：“这颗是从哪来的？”
　　肖银道：“你忘了吗，我和你的那位师父曾关在了一个笼子里，不知为何，鬼妖就变成了这个鬼东西，我知道这肯定是个好东西，马上装进了我的宝贝袋子里，他在里面挣扎着出不来。周武斟一死，锁妖笼开了，我就逃了出来。冲这一点，我还得感谢你。”说完他放声大笑，把珠子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谢君树看向妖灵珠，只见它呲溜一下顺着肖银的喉咙滑进了他的胃里，失笑道：“你把它吃了，有何用？”
　　肖银古怪的看着自己的胃，道：“我怎么听说到我身体里，就有百倍功力。”
　　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子，你是承受不了的。”话毕，一个身影已经来到他们面前，中年男人，身形瘦长，三缕胡须，文人模样。只见这男人一手拍向肖银胸膛，死死抵住，手中热气渗入进对方体内。
　　肖银伸出双手，正欲推开中年男人，却如黏住一样，纹丝不动，再欲往后退走，双足如灌千金，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阴冷一笑，侧头偏向谢君树，道：“把你的剑拿开。”
　　因事态变化太快，又不知对方何人，谢君树没动，中年男人伸出空闲的另一手，捏住剑尖，轻轻往上抬起，划过肖银下巴，带起一片血花。肖银惊恐万状，却如呆若木鸡，中年男人握住剑尖，往边上一推，谢君树似被一股强大气流冲撞，倒退数步，方才站住。
　　妖灵珠缓缓从肖银口中飘出，中年男人摊开掌心，珠子落于他的掌心，似是找到主人，顿时光彩万丈，他握住妖灵珠，放置胸口，慢慢的，胸口开出一朵艳丽的花朵，妖灵珠缓缓挤进花蕊，花朵继而消失。
　　中年男人一把推开肖银，鄙夷道：“你也配！”肖银胸膛一片血红，直挺挺摔在地上，溅起一堆粉尘，一命呜呼，中年男人又道：“咎由自取，害我找了那么多天。”
　　谢君树眼眸里惊疑不定，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人转头瞥了一眼谢君树，哼了一声，道：“哼，记性如此之差，还配做我徒弟，以后再跟你计较，为师还有要事去办。”甩了甩衣袖，留下一个神色茫然的谢君树，呆呆伫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