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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荒野之地,无人,无飞禽,无走兽,空荡荡,灰蒙蒙,一个修长的黑衣人,泼墨般的黑发高高的扎起,长长的黑色发带齐着发辫垂于脑后。一个人似乎是在漫长的黑夜里行走,鸦雀无声,轻盈的脚步碰触在干涸的泥土上,发出了“嚓嚓嚓”的声音,偶有踢到的小石子滚动,响起了“骨碌碌”的脆响。
      谢君树想起了那个每晚都要来报到的噩梦,打了个寒噤,慌忙环顾四周,并无异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他松了口气,用手使劲搓了搓脸,右手边突然响起一声“噗通”坠地的声音,循声望去,远远地,似乎有个人影,眯起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也掩盖不住眼里闪出的清澈的光芒,走近一瞧,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头发花白稀疏,耷拉下来的乱糟糟的头发奇怪的卷成了个小卷,皱纹褶子爬满了那张瘦削的倒三角脸上,他似乎是摔了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坐着的地方的上方有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上挂着一根粗粗的腰带,打了一个结,圈成了个圈,随着风轻轻地摇摆,身后有一块不大不小,滚动了不久,现在还在左右摇晃的石头,不远处还有个破草帽趴在地上,草帽的帽檐处还缺了个大口子。
      老道滴溜溜的小眼睛里闪着精光,直直的看着谢君树,皱巴巴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停。谢君树一条眉毛轩起,嘴角微微向右侧上扬,看了一会,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并没有马上去搀扶老道,而是斜斜的靠在大树上,双手附在胸前,一只黑色的靴子在泥土里用力的碾来碾去,饶有兴致的看着老道。片刻,慢慢踱步走了过去,绕着老道悠悠的走了一圈,煞有介事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仔细的看着,看得老道神情尴尬,眼珠乱转,突然好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谢君树睁大眼睛,薄唇微张,一手托着下巴,似乎在费心思考,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僵持不动。
      老道见来了个年轻人,也没想来扶他,虽然长相俊俏,却带着夸张的表情,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强撑着腰慢慢的站起了身,拍了拍黏在道袍上的草屑,抬起头与谢君树对视片刻,谢君树依旧无动于衷,便哈着腰走到那个绳圈下面,把那块已经停滞不动的石头滚到下方,慢慢的踩上了石块,双手往上够了够绳子,石头晃了一下,还没够上绳子,又往后倒了下去。
      谢君树人影一晃,闪电似的转到老道身后,用手掌抵住老道的后背,脚尖抵住石头,老道终于稳稳地站在了石头上,谢君树脸上笑嘻嘻的,带着清亮的嗓音,说了一句:“继续。”
      老道愣了一下,脸部肌肉垮了下来,吹了吹他那没几根的山羊胡,伸出他那瘦的跟芦柴杆一样细的手臂,费力的拉着绳子,见后面那人还抵着后背,把自己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往绳圈里试探着套了套,后面的年轻人依然如前,纹丝未动。他无奈的把整个头套进了绳圈,紧握住绳圈,双手手背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这次谢君树放了手,顺势踢掉了他脚下的石块,老道龇着一口黄牙,整个人像块铁板一样的在那晃啊晃,身形僵直,嘴里发出“哎哎哎”的惨叫声。
      片刻后,谢君树单手拎起老道的领子,衣领的布料嗤拉一下,拉出了一个口子,心想这布料怎么这么不经拉,没办法,不能拉领子了,不然衣服领子都要拉没了,于是他换了只手,卡住了他的后脖子,轻轻往上一提,把他那脖子从绳圈里拎了出来,然后往地上轻轻一放。谢君树发现提着老道脖子的手黏糊糊的,反手一看竟是一层厚厚的老垢,咧着嘴巴,心里一阵嫌弃,用手拍了一拍,双手往衣服上用力的蹭了一蹭,,心想,这老道是多少年没洗澡了,却没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处多了一条黑线。
      老道又一次的摔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声连连,哆哆嗦嗦地勉强站起身,尖着嗓子,提高音量,叉着腰骂道:“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长辈。”
      谢君树乐呵呵的回答道:“道长,你累不累啊,既然不想死,为何要搞这么一出戏?”
      老道无语,对着谢君树直吹胡子直瞪眼,须臾,把绕在树上的腰带解了下来仔细的系在了腰上,打了个蝴蝶结,弯腰戴上那顶破草帽,骂骂咧咧的走了。
      谢君树伸手拍了拍那根刚才还挂着老道腰带的树枝,感觉很是结实,轻轻一跃,跳上了树枝,靠着树干,轻轻的晃荡着修长的双腿,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白日的梦乡。
      谢君树,俞家林宗主俞道林的大徒弟,是一个星眉朗目,英姿勃勃,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说出身,他自己也不清楚,在一个小酒家里当了几年小伙计,之前就如突然来到了这人世间,再无记忆,后被途中来酒楼喝酒的俞道林慧眼识珠,带回了俞家林,亲自传授,谢君树本人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一年后便已结丹,至此灵力修为较同龄人远远高出一截,他还是个大大咧咧,生活随意,性情随和之人。
      一阵疾风刮来,打着旋转着圈,卷着一顶破草帽盘旋而上。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一步三晃地追赶着那顶草帽,从阙回辰身边跑过,似是无意地瞥了一眼,动作更为夸张地又是蹦又是跳,鞋子拖拖拉拉的露着已经发黑的白色袜子,袜子脚跟处还有一两个破洞,露出褶皱的皮肤,鞋子踢踢踏踏的都快跑掉了,跑了一会,真的跑掉了一只鞋子,又哼哼唧唧的跑了回来,套上了鞋,一下没套上,连着套了几下,好不容易套上了,又无缘无故的看了阙回辰一眼,然后继续一步三晃的去追赶那只草帽。
      老道身长七尺,个子不高,双脚一跳一跳的,宽大的道袍随着风飘来荡去,终于跑到了草帽下面,伸长手臂用力够着草帽,宽大的袖子竟然宽松的落到了肩膀处,露出干瘦满是褶皱的手臂,样子甚是滑稽。
      阙回辰跟在身后,实在看不下去,一个飞身,稳稳地拽下草帽,低头一看,看到一个大窟窿,帽檐少了一大块,站定身形,递给老道,甚是抱歉,道:“道长,草帽坏了。”
      “无事,无事,本来就坏了。”老道双手哆哆嗦嗦地接过草帽,煞有介事的拍了一拍,戴在了头上,把坏掉的帽檐转到了后脑勺,正好露出他脑后微微卷着的花白头发。
      老道的衣服后领处有个大口子,应是人为拉扯,衣服胸口处斑斑点点,似乎是油渍,裤腿上沾满了黄黄的泥土,袖口处开了线,卷着毛边,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应该是长期磨出来的,瘦弱的身体在宽大的道袍里晃晃悠悠,极不合身,真是个不拘小节的道长。
      老道围着阙回辰转了个圈,草帽似乎有点大,在脑袋上晃来晃去的,滴溜溜的小眼睛在阙回辰的身上左划拉右划拉,摸着他那撇稀疏的山羊胡,赞道:“好看,好看。”
      阙回辰一身白衣,身形纤长,五官俊秀,面如美玉,气质俊雅,
      却是个性情淡漠,不苟言笑之人。家住繁清山繁华间,是宗主阙良义的大儿子,因母亲生他时难产,年纪轻轻就病故了,阙良义几年后娶了乐山大小姐乐飞思为妻,生了二儿子阙回真。从小缺少母爱的阙回辰从小性子冷淡,乐飞思是个性格乖张之人,阙回辰与其也不甚亲厚。
      阙回辰目无表情,恍若未闻,漆黑的眸子里闪出的是清冷的光芒,笔直站立,默不作声,也未发现自己的手腕处也多了条黑线。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谢君树仍旧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悠哉的晃着双腿,微笑着问道:“道长啊,你接下来又要演哪一出戏了?”谢君树早已经醒了,身处白天,又是荒地,再加上他本身睡眠极浅,被惊醒后,就一直远远看着这边的动静,发现两人很是尴尬,忍不住出声。
      两人均是一怔,老道侧首望去,认出还是刚刚那个无理玩闹少年,顿时气急,甩了甩袍袖,气哼哼的走了。阙回辰转身,看见远处的树枝上坐着一位明媚少年,笑容灿烂,施了一礼,似是感激他好意的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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