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青春一把解钥》只等盐

52、小婉的忐忑（一）

　　三个大人今夜无一睡好的，Allen的summer course的一门课有一个作业快要到期，第二天还有另外一门课的group discussion，今晚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好；小婉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担心Allen会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要送JK去急诊；至于JK，或许是因为难得睡饱了觉，或许是因为平常这个时候从来没有睡过，或许是因为Allen的话，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巴不得拿出一根烟来抽。想到Allen的话，又狠狠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小婉躺在床上，终于从头到尾听清楚隔壁的女孩儿这一夜都在做些什么，好像都是在和谁隔空打游戏。打的人在隔壁或许很享受，听的人在这里却是相当地无趣，小婉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能让隔壁的女孩儿一夜都精神饱满。伴随着游戏声音的结束，天空也渐渐有了一些光亮，她好像终于有了起床的理由。赶快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快地洗漱了，往JK家走去。
　　来墨尔本这么久，这是小婉第一次仔细地去观摩墨尔本清晨六点的天空。云朵好像变成了白色的薄纱巾，层层叠叠有深有浅地遮住了蓝天。真的有些冷，她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胳膊，一路小跑到JK家。
　　到了JK家，小婉忽然想起自己没有钥匙，便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门试试。谁知道Allen很快就走过来给她开门，然后又站在厨房忙了起来，好像平时JK站在那里忙碌一样，只是背影看上去更高挑瘦弱一点。
　　“你是不是没睡着？怎么这么早就过来？”Allen一边忙着，一边回过头，看着小婉，有些不高兴地说。
　　“睡了，睡了，我昨晚到家就睡着了，睡得早，所以起得也早。”小婉赶快赔了个笑脸，又假装伸了个懒腰，“哎呀，睡了个饱觉，精神多了！有什么要我做的？”
　　Allen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小婉赶紧又冲他龇着牙笑了笑。Allen把围裙一脱，放到她手里说：“好吧！我就当你睡得很好了！”
　　说完他给自己盛了碗稀饭，快速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说：“他们早晨吃什么，你知道吗？我反正是煮了稀饭，另外我把中午的菜都切好了，”Allen指了指水槽边上的一排碟子，又指了指电饭锅，“这里面的米我已经放好了，是一盒带三分之一 ，你就加三盒的热水就好了。”小婉瘪瘪嘴，正要说话，Allen喝了口稀饭说：“不是不信任你煮饭，是怕你还要带个孩子，做这些事不容易。”
　　喝完了稀饭，Allen悄悄上楼拿了自己的书包，又跑下来，把JK家的钥匙扔给小婉，“我先走了，乌龟兄我两天没喂了，另外还要回家洗漱一下，今天group discussion!”说完他急急忙忙套上外套，扣子也没系，就要开门。“站住！”小婉猛地喊住他，Allen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小婉这才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是血丝，和那天JK的眼睛一样，轻轻叹了口气，“把衣服扣好了再走，外头还蛮冷的！”
　　Allen看了她一眼，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一边扣着纽扣，一边听小婉说着，“学校弄完了回去好好休息，别来了，这里有我。”Allen又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走了！”
　　小婉又回到厨房忙了起来。JK早餐吃稀饭，James肯定还是要吃饼的。别的饼她不会，只见大姐做过蛋饼：只需要把蛋，水，面粉，和盐和在一起，放在平底锅上炕就好了。小婉刚刚调好了面糊，没想到监控器里的James已经坐了起来。
　　“这么早！”她看看墙上的钟，才六点半。她从来没见James这么早醒过，赶忙三部并两步上了楼。
　　“James，小婉阿姨来了，怎么啦？”走进James的房间，小婉轻柔地问他。James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显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你，你湿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婉一模James的睡衣，真的有点湿，又看了看他的床上，尿湿了一片。她正要起身去他的衣橱里帮他找干净的床单，James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你要小婉阿姨，你要小婉阿姨抱。”说着就要哭起来。
　　小婉赶忙把他抱起来，正想叫他声音轻一点，隔壁的JK已经走进了房间。“小婉，你抱着他坐在躺椅上。”JK说道，同时又赶忙把James的床单被罩全部换了一遍。
　　两人又连哄带骗把James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小婉忽然想起昨晚那瓶奶，“对不起，我昨晚可能给他喝了太多奶！”她有些歉意地说。
　　JK看着还是很憔悴，整张脸有点肿，鼻子有很重的鼻音，显得他的声音更加地低沉。他还是强挤着笑容和小婉说：“小孩子尿床常有的事，你做得已经非常非常好了！真的！非常好！”
　　经过这一折腾，James再也不想睡了，小婉只好带他洗漱完了下楼去吃早饭。她看着James吃着蛋饼的模样，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心里松了口气。
　　James刚刚吃完，JK也从楼上走下来。JK看着小婉在厨房低着头洗碗的瘦小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James看到JK从楼上下来了，高兴地一把抱住他的腿，“爸爸真的好了！”JK笑着摸了摸James的脑袋，“是啊，爸爸好了！爸爸今天不上班了，在家陪James好不好？”
　　小婉从哗哗的流水声中回过头，看着JK，微微皱了眉：“你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白天我可以啊！平时都弄惯了。一会儿就送James去幼儿园了。”
　　“你不去幼儿园，你今天要和爸爸在一起！你不去！”James开始耍赖。小婉有些责怪地看了JK一眼。JK在这个内心脆弱的时候，实在无法对自己的儿子说不，只好陪着笑脸和小婉说：“我请了假了，今天我们就一起放松放松，慢节奏吧。”
　　小婉点点头，盛了稀饭叫JK过去吃。JK喝着稀饭，看盘子里还有剩的蛋饼，便问小婉说：“小婉大厨，我可以尝一张吗？”
　　小婉迟疑地看看他：“你可以吃油腻的吗？”JK微笑着点点头，“蛋饼配稀饭，很美味的！”
　　小婉选了一块中间温热的给他。JK正要开始吃，她忽然说：“你等等！”说完了认真地把蛋饼正反两面都看了看，蛋饼上还有不少小小的白色的面粉疙瘩。她盯着蛋饼，一个一个认真撕了下来，然后又把这张千疮百孔的蛋饼放回到JK的盘子里，“不好意思！”她尴尬地说。
　　JK本来一夜到现在心情都很沉重，看着那张满是洞洞的蛋饼，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婉闭着眼睛吸了口气，厚着脸皮解释道：“我不知道一下子还要考验我做早饭。我平时自己都是吃麦片。”
　　JK点点头，忍住笑，尝了一口蛋饼：“味道不错啊！小婉大厨！很好吃啊！”
　　小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真的？你不是安慰我？”
　　JK赶忙点点头说：“真的，真的！”
　　小婉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也坐下来开始吃早饭，吃得比平时还快。JK很想叫她吃慢一点，但是想到她吃这么快都是因为自己。内心充满了自责，什么也说不出来。
　　JK吃完了早饭，便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又坐到沙发上和James玩了起来。
　　小婉忙完了厨房的事情。看JK和James说话有气无力，知道他在硬撑。便赶忙切好了水果装到小盒里，又收拾了James出门要带的帽子、水杯和尿布，蹦蹦跳跳地跑到James旁边，“James，要不要和小婉阿姨出去玩？我们今天顺便去旁边的小河里喂鸭子好不好？小婉阿姨带了面包给小鸭子吃！”
　　James一听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拉着JK要一起走。
　　小婉只好蹲下来，拿出自己的耐心和James说：“James，你记不记得昨晚小婉阿姨告诉你爸爸的身体健康值现在上升了？”James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婉只好一边说，一边做着动作，“爸爸现在有80分啦！80分就意味着比昨天感觉好多啦！耶......！但是呢，”，小婉变了个语气又说道： “满分是100分，所以现在的爸爸头还痛痛，想要睡觉，明白吗？”
　　James好奇地看着她：“100分是多少分？”，小婉不确定James究竟听懂没，硬着头皮解释下去：“我们等爸爸有100分了，头也不痛了，也不发烧了，然后请爸爸做大肉肉给James吃好不好？”
　　James点点头，放开了JK的手。“爸爸什么时候做大肉肉给你吃？你要大大的！要多多的！”
　　JK又摸了摸James的脑袋，“明天就做，明天就可以了！”

　　小婉盯着JK重新上楼，躺到了床上，才放心带着James出了门。听到她关门的声音，JK很是怨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坚持一下，送James去幼儿园。
　　James早晨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两人在河边喂了鸭子，又在playground玩了一会儿，他就没了精神，吵着要小婉抱。小婉猜他是困了，便想带着他回家。可是James一听说要回家，又不愿意配合。小婉只好把所有的东西放到推车里，把James背到自己的背上，带着James往前走。
　　平常十分钟的路，今天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到家。一路上，小婉不停地换着手势，又背又抱，好不容易把James弄到家门口。
　　正要开门的时候，楼上的JK听到了二人回来的声音，已经从楼上下来要帮他们开门。打开门，看到James居然又在小婉的背上，自责又一次占据了整个内心，“James，为什么又要小婉阿姨背你！”JK责怪地说着James，赶忙把他从小婉的背上抱下来。
　　James有些不高兴，“你就要背，就要背！”但是目光很快又被客厅的玩具吸引，赶忙跑到客厅去玩去了。
　　小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别怪他，是我要背他的。今天风有点大，坐在pram里面还蛮冷的。”说完了就要去厨房拿围裙。
　　JK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围裙，“你去那边坐着，或者边上有个空房间，可以休息一下。总之你不要做饭了。”
　　小婉看了看JK，“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做的难吃！我是没试过做饼，但是午饭我练习过了，Allen教过我了，真的！”
　　JK回头看了她一眼，“让我动动吧，我真的很想动一动。”
　　小婉看了他一眼，快步跑上楼，拿了温度计下来，James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小婉的后面，“你也要玩！”
　　小婉对着JK的脑袋各处照了一下，37.6度，“你这不是还有点烧？”
　　JK不理小婉，直接系上围裙开始做了起来。James拽着小婉手里的温度计，“你也要玩，你也要玩！”等小婉带着James玩了一会儿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游戏，JK走到James旁边说：“James，你去电视柜下面看，爸爸给你买了一个新的Lego，你自己试着搭搭看，等会儿搭好了给爸爸看。”
　　小婉转过身要陪James过去，JK伸手拦住她，“你就在这里，坐好。不要管他，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自己一个人玩。”
　　小婉这才明白JK是想让她休息休息，她冲他笑了笑，笑容里掩饰不住一夜未眠的疲劳，“我没有很累，陪他玩有什么累的？”说完了，看JK的表情很坚持，她只好说：“那你忙吧，我去把我的铅笔找来，最近很久没画了。”
　　JK没有再阻止，小婉找来了笔和画本，看着在电视柜旁边撅着屁股忙得不亦乐乎的James忍不住笑起来，照着James的样子开始画了起来。
　　没画一会儿，James突然站了起来看了厨房一眼，发现小婉在画画，他一下来了精神，“小婉阿姨是不是要学汉拼了？”
　　小婉坐在椅子上继续飞快地画着，“不是，小婉阿姨画一个认真玩乐高的小朋友！你看，这是谁？”说着便把画板递给James。
　　“你要看，你要看！这是你！爸爸，这是你！”James激动地拿着本子跑到JK旁边。JK正在炒菜，只好急忙凑过去看了一眼，说道：“画得真好！爸爸一会儿来仔细看看。”
　　午饭弄好了。James早饭吃得很早，急急忙忙地洗了手上桌，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问：“爸爸，嗯，爸爸，现在有不有空看你了？”
　　JK知道James说的是小婉给他画的画。赶忙脱下了围裙，擦干净了手，拿起画本，认真地看了起来，“哎呀，这个小朋友搭乐高好认真啊！这个小朋友是谁啊！可不可以和他做朋友？”JK故意问道。
　　James得意地说：“就是你！嗯，你是可以做朋友的！但是，你不要分享！”听得JK和小婉都笑了起来。
　　JK看着小婉的画，忍不住感叹道：“这么短的时间，画的这么好！你以前学习过吗？”
　　小婉看着JK，笑着摇了摇头，“就自己画得好玩，自娱自乐！”
　　JK感叹小婉的天赋，“你小的时候爸妈没有想过带你去找专业的老师学习一下？”
　　JK一说，小婉想起印象里小学的时候，妈妈是提过几回，每次爸爸都是当着她的面坚决地说不会花那个冤枉钱。想到这里，内心有些隐隐地刺痛。但是一瞬间，她又马上安慰自己：是爸爸主动说服妈妈让我出国读书的！这么多钱，他也舍得了。爸爸是爱我的！
　　JK看着小婉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变化，猜想她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正后悔自己刚才问了那个问题，小婉忽然抬起头说：“我觉得画画只是我的兴趣，并不适合成为我的终身职业。相比起来，幼教更加适合我！”
　　JK点点头，赶忙转换话题，“可以看看这上面其它的画吗？”见小婉点了点头，JK便从前开始翻了起来。
　　“你真的很爱看云朵！为什么？”JK翻了几页，发现各式各样的云朵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因为无处可看。”小婉笑着说，“当我不知道我的目光该看向哪里时，我就会抬头看看天。但是我来到这里，最喜欢的风景就是天上的云，好美啊！而且每天美得都不重样。”
　　JK赞同地点点头，James一把抢过画。“你要看，你要看！”
　　“先吃完饭再看好不好？你的手上可能有油，”JK劝道。
　　小婉笑笑说，“你让他看吧，随便画画的，沾了油也不要紧。”
　　James便用他的小胖手随便翻了起来，忽然看到了JK在院子里捡玩具的那张画，指着画里的车说：“这个车你也有的！”
　　JK仔细看了看画，一样的玩具车一样的大树，“这是不是我？是我在收拾James的玩具吗？”
　　小婉本来在吃饭，并没有在意。一听JK说到这个，吓得想要把画本抢过来。却被James死死拽住，“你要看！你就要看！”
　　JK见小婉突然紧张，赶忙和James说：“我们还给小婉阿姨吧，好不好？”
　　James没有同意，翻得比之前更快了。“这又是谁？他在吃什么好吃的？”
　　小婉一看，正是JK在抽烟的那副背影。她感觉自己的血管已经快要爆破，又抢不回画本，急得都要哭了。JK看着她的表情是真的不对，赶忙和James说：“这个叔叔是不是在吃肉肉？你还不赶快吃！如果叔叔吃得比你快，怎么办？”
　　James一听，赶忙把画本丢在桌上，认真地吃起了饭。小婉一把拿回了画本，结巴地说：“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你们都不认识！我就是随便画画。”
　　JK赶快说：“好的，好的，不认识就算了。赶快吃饭吧。饭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