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细胞］珍惜》越琪童音

2、第 2 章

　　“啊，白细胞先生！”赤发的少女蹦蹦跳跳，来到刚清洗完衣服上的血迹的中性粒1146面前，“辛苦啦！”

　　“AE3803？无事，这是我们的工作。”白细胞站起身，和她闲聊起来，“刚刚那个人呢？”

　　“你说慕落？我好不容易认清了去肺部的路，刚想把她也带上，结果发现她不见了。”红细胞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过说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看到她的时候，我好像瞬间就领悟了我们工作的意义，有说不清的力量推动着我运输氧气与二氧化碳。”

　　“真的是太好了啊……”她浅茶色的眸子透露出几分满足，“能够为这具身体做些什么，真的是太好了。”

　　白细胞沉默了片刻，叹气道：“要是她也能认识到自己健康的来之不易，那该有多好。”

　　“诶？”“她”指的是慕落吗？红细胞没问出口，她转移了话题：“不过，说起来，最近运动状态的进入总是很有规律呢，我们也总算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到肺部去工作啦。氧气在肺部的停留时间也有明显延长，身体各处的细胞也没有责怪我们运输的量太少，真是安定呢。”

　　“不仅如此，以往每次运动状态结束后总会有不少病毒与细菌侵入，现在倒是少了很多。”

　　谈话期间，有红细胞带着氧气经过，她瞥了眼正在谈话的两人，匆匆跑过，没多久又抱着二氧化碳跑了回来，看到还在原地的两人，明显有些诧异：“AE3803？你怎么还在这里？”

　　“诶？”就像是偷懒被前辈发现，她一下子怔住，“前辈？现在是有什么情况吗？你怎么如此匆忙？”

　　“不是哦，但是我已经快跑完一个循环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诶？现在难道不是可以放松的时间吗？只需要正常运送就可以了啊。”她为难地解释着。

　　她的前辈倒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哈？我们红细胞的工作不就是负责运输氧气和二氧化碳吗？当然要勤奋工作啊！”

　　“可是前辈，我已经跑了很多个循环了啊，我现在很累的——”

　　褐色的瞳一眯，她上下打量着AE3803，道：“你是新人？没有去淋过咖啡吗？”

　　“诶？咖啡？”听见一个陌生的新名词，AE3803好奇地想要继续发问，一旁的白细胞倒是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腕就走，“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她的前辈看着远去的两人，冷哼一声，继续抱着货物跑了起来。

　　“那个笨蛋，又开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那个……请问白细胞先生，咖啡是什么啊？”

　　他停了下来，侧眸凝视着她：“那是种，可以短暂提高精神的饮品，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那不是很好嘛？能够为这具身体工作……”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细胞就冷冷地打断了她：“可时间一到，会十分疲惫，工作效率会大大降低，也可能造成血管弹性降低，变得狭窄，到时候你们再想像以往一样迅速地工作就困难了。”

　　可能是被他这样严肃的神情吓到了，红细胞小声问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身体的主人还要喝咖啡呢？”

　　“我们怎么知道。”他松开了手，眼底晦暗不明，“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好好保护这具身体就可以了。”

　　“她可能，也只是想尽可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

　　“怎么没有力气……”我吃力地试图移动沙发，将底下好好打扫干净，但却无法做到，四肢还隐隐有些酸痛，“我以前力气没有这么小啊。”

　　“你也知道？让你天天挑食吃那么少的饭，哪里有力气搬沙发？”随之而来的还是母亲大人的啰嗦，“天天吃饭就吃小半碗，营养哪里足够？”

　　“喝杯咖啡我直接变身大力士好吗？”

　　“你以为咖啡是菠菜你是大力水手啊？乖乖待着去！给你买的钙片，去吃一片。”母亲将一瓶钙片扔给我，拿过我放在一旁的清洁用具，毫不费力地移动沙发打扫了起来。

　　“喝咖啡会容易缺钙的知不知道？咖啡因会和你身体里的游离钙结合，加速钙的分解，缺钙就有很大概率会形成骨质疏松，骨质疏松的话你就会觉得乏力，身体会疼，所以你想喝咖啡来缓解疼痛，这不就是恶性循环吗？把咖啡给我戒了。”

　　我蔫蔫地将钙片塞到嘴里，应了一声。

　　“还有，多喝点水行吧？不喝水你的唇皮不会干吗？”

　　我含着钙片，含糊道：“可是我再喝水它还是很干啊……”

　　“所以才更要喝水啊！这就是缺水的表现，水分不足对肾脏不好，要知道肾小球可是不可再生的……”

　　“啊？”我吓得不小心将钙片直接咽了下去，“我怎么没听老师说过？”

　　“你上课又走神了吧？”母亲头也不回地打扫着卫生，“自你出生开始，身体里大约有200万个肾小球，肾小球受损后不可再生，这些你们老师肯定会讲的啊。”

　　我一下子愣住了。

　　……是吗……？

　　——

　　“啊，真是的，因为水分不足，代谢废物都堆积起来了。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身上好重，感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压在身上……”

　　我站在并不算太宽敞的过道上，看着肮脏的地面，愣住了。

　　不是吧？又在做梦？

　　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呜哇！好痛！”在梦里怎么会痛？

　　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和低喃声让我抬起了头，看到了之前的那个红细胞小姐。

　　“是你？”她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慕落？”
　　“AE3803……？”我看着她帽子上，并不是太显眼的“AE3803”，试探性读了出来。

　　“啊，是的！先前只和你说我是红细胞，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啦。”她推着小推车，很不好意思地压低了自己的帽子。

　　不过，她的衣服上沾上了很多污渍，随着她的动作，连帽子上都多了一个手印。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愣愣地看着她，心里的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因为水分不足，代谢废物在血管里堆积起来了，不过幸好它们没有将路堵住……”

　　“不、不过我很快就可以重新变得干净的，这里离肾脏很近，我可以去清理一下。”被别人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她羞愤地似乎想逃离这个血管。

　　“和我一起来吧！”她拉住我的手，推着货物向着肾脏的方向进发。

　　不等等，我今天才被母亲大人训过，按照套路，肯定又要目睹肾脏的情况了吧？但愿不要太糟糕……

　　我已经将自己代入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有气无力地想着。

　　面前这彩色的霓虹灯，这雾气缥缈的地方——合着原来我身体里还有个澡堂吗？！

　　“肾小球姐姐，请多担待！”红细胞显得格外兴奋，“我今天还带过来一个新伙伴哦。”

　　肾……肾小球？

　　我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姐姐。

　　看到我，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但只是微微地鞠了一躬，道：“里面请。”

　　“肾小球姐姐话很少，你别介意，她绝对不是不喜欢你。”红细胞向我解释。

　　我则是低下了头，不敢去面对沉默的肾小球姐姐的微笑。

　　“肾脏可是沉默的器官啊……”我小声地说着。

　　红细胞没再看我，她冲着水，道：“肾小球姐姐，最近血管里的废物又堆积起来了，能去清理一下吗？”

　　肾小球姐姐看着我，在我忍受不了别开目光时才解释道：“因为缺水，血液变得粘稠，光是过滤血液就耗费了我们很大的精力，那些废物只有在水分充足时才能进行清理了。”

　　红细胞失望地叹了一声：“难怪我最近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呢。辛苦了肾小球姐姐！”

　　肾小球姐姐只是垂下眼眸，却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没什么，相比较你们红细胞，我们已经很轻松了。你们要是清理完了，还请继续加油，为这具身体工作吧。”

　　“啊，好的。”红细胞穿戴好，推着小推车，“唔，我看看……接下来是……”

　　我看着面前的肾小球，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她用力的双手分了开来。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压抑着痛苦与疲惫的眼眸，狼狈地低下头，替她揉着手心的月牙痕迹。其它细胞清理水流声在这刻显得有些吵闹，却冲散不了我们之间令人难受的气氛。

　　“慕落！该走啦！”红细胞挥舞着手里的单子，朝我喊道。

　　“……好。”我放下她的手，朝着红细胞走过去。

　　我感觉得到，肾小球在静静地看着我。

　　所以我最终还是转身，扑过去狠狠地抱着她，在她耳边道：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听到她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后她拍了拍我的背，退离我的拥抱，替我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水。

　　“那么以后，还请承蒙关照了。”
　　“红细胞在叫你，快去吧。”

　　我点了点头，走向红细胞，复又回头。

　　“偶尔……偶尔也不要沉默，想抱怨的时候就抱怨，想哭泣的时候就哭泣，告诉我你们的心声吧？哪怕、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我也想知道，你们的想法！”

　　“你们其实也很难过的吧……明明一直在努力地工作，身体的主人却一直忽视你们，给你们带来更加艰难的工作环境，工作中别的细胞的抱怨也在所难免……所以，有时候，就不要再沉默了，告诉主人你们的艰难你们的痛苦吧？”

　　模糊之中，我看到肾小球在笑。

　　“那是不行的哦。”

　　“诶？”

　　她闭上眼睛，因为这样就看不到我的表情：“血液粘稠，偶尔也和主人的心理有关系的，主人在日常的学习与工作中已经很累很紧张了，我们若是还与主人抱怨，岂不是加重主人的负担？”

　　“抱怨的机会，给其它细胞吧。肾脏被称为沉默的器官，自然也不能成为加重主人压力的共犯。”

　　……

　　“别不开心啦，送完这一单了，我们已经可以休息啦，我请你喝饮料！”红细胞拍了拍我的肩膀。

　　“饮料……？”我出了神，随后摇了摇头，“请给我，一杯温开水吧。”

　　红细胞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的！”

　　——

　　“你今天喝——诶？真神奇，你居然没有被催就喝水了，世界末日了？”母亲大人这么怀疑着。

　　刚喝完一杯水的我立刻又去倒了下一杯：“别说话！我要成为一天八杯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