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利夏尔

13、13

　　由于担心被偷袭，他们几个人一直呆在卧室里，晚饭也是检验过食材后，各做各的。西菲尔和拉斐尔到了晚上七点多才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直到墙壁上挂的老式钟表敲了九下，撒加才放下手上的书，对艾俄罗斯说：我们一起去找美拉吧。
　　你说她会不会加害我们？艾俄罗斯心有疑虑地说。
　　不会。撒加胸有成竹地把一样东西拿了出来：上午你和她对话的时候，我故意把这个给她看了.
　　黄金匕首？艾俄罗斯似乎想求得确定般地问。
　　是，现在知道朗基努斯的人不多，都叫它黄金匕首。撒加笑着用红绒布轻柔地擦拭着匕首，像面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知道吗？它的刀锋发暗，因为是喂过血的。正因为我们有这个，所以美拉要找我们合作。它会对神体造成严重的伤害。
　　你别说这种话题。虽然我对金属的适应力比较强，但是除了圣衣以外的金属我还是不敢碰的，因为有心理障碍嘛。艾俄罗斯愁眉苦脸地说。
　　两人一起轻手轻脚地朝楼上走去。在楼梯口遇见了拉斐尔，他衣着格外整齐，甚至还喷了些香水。
　　你们要去做什么？拉斐尔问。
　　找美拉。
　　好，我同你们一起去找。拉斐尔走在前面说。
　　美拉就住在拉斐尔的隔壁。
　　他们按响了门铃，过了十五分钟，美拉还没有开门。拉斐尔左手稍微动了一下，抬起右手，一连按了四次门铃。都没有动静。
　　好像有麻烦了……拉斐尔从门上的猫眼看了一下，回头说。
　　他们于是一起把门破开。看见美拉穿着浴衣，倒在门前地上的血泊里，床上还放着一套崭新的正式晚装,艾俄罗斯立即跑上去为她急救，不过显然是晚了。美拉已经没了气息。
　　又是左撇子用铁剑杀的人。艾俄罗斯简单地看了一下伤口，说。
　　不会是西菲尔吧……拉斐尔脸色苍白地说。
　　在埋葬了美拉后，剩下的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回房了。
　　你说如果明着动手的话，我们的胜算现在有多大？艾俄罗斯问撒加。
　　他们现在都不敢明着动手。因为西菲尔和拉斐尔这两个人实力相若。不过他们要联手算计我们的话……他看见他有些紧张，就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们这边有朗基努斯，胜算还是有的。就算他们联手也不要紧，我们这边也有两个人，不是么？不，确切地说，我们这边有的是人。
　　啥？
　　如果加上亚力士、艾欧里亚、加隆、史昂的话，用两个雅典娜的惊叹也足够了。何况在附近的米罗和卡妙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回答。
　　你说的这些人，不一定能到这里来啊。艾俄罗斯叹了一口气。
　　不过还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谁？
　　卡妙的老师。撒加慢悠悠地说。
　　西菲尔也是死在自己的卧室里的，同样是被铁剑穿过心脏。
　　他一定是畏罪自杀，这个恶棍！在把他的遗体埋葬在岛上的草地上后，拉斐尔恨恨地说。
　　不，你才是恶棍，这一切，都是你做出来的。撒加在他背后说。
　　拉斐尔转身面对着他，冷笑了一下，就算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你听我把这些东西说完。
　　拉斐尔微微点了一下头，可以，说吧。也好让我看看你的才能。
　　一开始是伐由的死，伐由实力不弱，但关键就是那个茶杯上。
　　茶杯？
　　对，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西菲尔往茶杯上镀了一层□□让伐由的力量无法正常发挥。但后来我们从飞廉手里得到了那个跌破的茶杯。那个茶杯和西菲尔送的茶杯款式一致，只是杯底上的文字有异样。而且，文字上面镀的也不是药，是金属镓。
　　什么异样？
　　是古代希伯来文。您应该不会英文吧？
　　拉斐尔很愉快地微笑起来：没错，那个茶杯是我送的，因为茶杯上有金属文字的装饰很正常，伐由一世聪明，就栽在了这上面。因为镓这种东西，遇到稍微热一点的水就化开了，依我们的能力很难检测出来，等到喝下去的时候，才能意识到是中毒。那么，接着说下去吧。
　　杀死他们的是个左撇子，这一点，从您的日常动作中也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您在拿餐具的时候用的是右手，可是您拿钥匙的时候却是从左边的口袋。习惯用右手的人是不会把很重要的生活用具放到不容易拿到或拿起来不习惯的口袋里的。还有您昨天按美拉的门铃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抬了一下左手。
　　不错，接着说。拉斐尔收敛了笑容，抬起左手捋了一下头发。
　　我们还是说飞廉的死，飞廉遇害一个小时，凶手从他的遇害地走回去需要十分钟，那么剩下的五十分钟，您完全可以装作睡觉。但是您不应该点那支掺了□□的檀香。那支香的燃烧时间从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但是我们进来的时候，那支香还没有烧完。自然，您也可以把一支香掰成两段，但是香炉里面的香灰就会成为一个破绽。艾俄罗斯接着撒加的话说。
　　很好。拉斐尔看着两个晚辈，一字一句地评价道。
　　还有就是美拉的死。从那套正式的晚装可以看出，她是个比较严谨的人。就算是亲友，她也不会在穿着浴衣的情况下为男性开门的。除非这个人只有男性的形体而不会对她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从书上可以知道，有男性的形体，却不会对女性造成威胁的只有一种生物，那就是----天使。这所房子里。属于风元素，又是天使的就是您一个人了。而天使接受了神的祝福，是不怕铁器的。撒加补充道。
　　拉斐尔微笑着，眼睛眯了起来：对对对，完全正确。你们想知道西菲尔是怎么死的吗？
　　愿闻其详。
　　实话说，我们分赃不均吵了起来，我刺死了他。我承诺过，只要他不打扰我杀掉伐由，美拉和飞廉----因为他们分管的辖区最大。我愿意将得到的权力分给他一部分。但是他太贪。
　　拉斐尔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
　　自己眼睛里有木梁，偏偏要挑别人眼睛里的稻草。撒加引经据典地回敬道。
　　不，只要你们愿意归顺至高神帐下。他会给你们允诺的一切利益，包括无上的荣誉以及光明中所有福分，只要你们愿意结束你们污秽的关系。
　　拉斐尔开始微笑着谈条件。
　　哎呀，真是可惜，我不要光明中所有福分，我只需要知道下期彩票头奖的中奖号码就好了啊。撒加戏谑地说，突然脸色一变：只是，我宁入地狱受苦，也不会在神前为奴的！我曾祖父和所有占统治地位的神都是死对头，他的儿孙们也是如此！
　　说着，天空中一道光芒闪过，锃亮的黄金圣衣瞬间穿在了他的身上。
　　艾俄罗斯心领神会，几乎和他是同时换上了圣衣，闪着金光的箭搭在弓上，蓄势待发。
　　你们……拉斐尔冷笑了一声，不是一般的不识抬举。
　　说着，他扯去身上的白袍，露出一套精美的果绿色紧身水晶铠甲来，从背后生出六片巨大的翅膀。
　　舅舅，别忘了你抚养了我七年，我也有风元素的能力。艾俄罗斯说。
　　没有自知之明的小鬼……在我面前动用这种能力，你也不想想你在风神家族中算老几？拉斐尔又冷笑一声。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剑，朝着艾俄罗斯刺了过去。
　　两人同时跳跃到了空中避开这一击，剑风所到之处，竟然产生了剧烈的爆炸与气流。
　　可恶！真的要和我舅舅决斗吗？艾俄罗斯产生了逃走的念头。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上升了。
　　三人就在一个密闭的透明空间里，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一个闪光的肥皂泡一般，在外面的人看不见空间里的景象，而在空间里的人能够清楚地看到脚下的建筑与地面。
　　艾尔……你们没有想到吧，这个空间是我一手制造出来的，所以，它也相当于你们的敌人！拉斐尔说着，又连续劈了几剑。
　　两个人只觉得这个空间里的风疯狂地紊乱着。总是把他们往剑锋上刮。
　　真是该死的……银河星爆！撒加朝着拉斐尔的方向丢出了一记大招。
　　这一招的攻击效果不仅仅是可怕的高温和爆炸造成的冲击波，有时还能带动地面的岩石之类攻击敌人。当出招的时候，群星闪烁，飞沙走石，如同成百上千个超新星爆发一般。何况，带给敌人精神上的损害也不是一般严重。
　　没想到这种程度的攻击也没对拉斐尔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连续刮过来的飓风将他们吹到了空间上方，又重重地落到了坚硬的空间底部。
　　撒加！没用的，伤不到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最大优势----弓箭的艾俄罗斯焦急地说，他曾经尝试过用光速拳攻击，可还是无济于事。
　　艾尔，你今年多大？撒加突然问。
　　我……大概是27岁。
　　你舅舅呢？
　　不知道，听说他很老的样子，从神话时代就有他了。啊对了，我们族人一般是在30岁后力量才开始成型的。
　　可恶，我们族也是……不过那也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宰啊！虽然我不想活，可是更不想被他杀掉！撒加艰难地擦去嘴上的血丝。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将目光投向艾俄罗斯：射手座，闭上眼睛，不要动。
　　什么？
　　撒加立刻站起来，双手发出明亮的光芒，天蓝色的长发在风中如同撕裂的绸缎。他将自己的双手并在一起，向在他们头顶操控着风的拉斐尔发出了第二记银河星爆。
　　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显著的攻击效果，但是可以媲美夏日正午太阳的光芒还是让习惯了光线的拉斐尔闭了两秒眼睛，但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的风都不受自己控制了。而是向自己右上方汹涌而去。同时，艾俄罗斯也不见了踪影。
　　他立刻飘落下来。对着撒加说：小鬼，你把艾尔弄到哪里去了？
　　你看看自己右上方就知道了。撒加镇定自若地回答。
　　拉斐尔抬头看了一下，右上方坚硬的空间外壳上，开了个可以供一个人通过的黑洞，空气不受控制地向黑洞涌去。
　　异次元？
　　对，我用异次元把他传送到了外界。撒加说。
　　你们加一起都打不过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拉斐尔轻蔑地看着他。
　　那就试试吧。
　　拉斐尔手持长剑向他直刺过去，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剑术中最凶狠的一招，如果没有足够的速度避开或还击，就会受重伤。撒加急忙侧身一闪，依照速度，这一招本来可以躲过，但是撒加似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一般，本来可以避过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右肋。接着就是一声细微的响声，撒加身子一动，用自己的筋骨别住他的剑，手中现出一道金光，朗基努斯向他直刺过去。
　　龙吐舌？拉斐尔立刻明白了这个同归于尽的招数的名称。所谓龙吐舌就是利用匕首的出其不意性，在走投无路时用的一种招数。撒加的身法虽然稍逊于自己，可自己的剑也被他的筋骨卡住，动弹不得。拉斐尔只好弃剑松手向后飞。但是他的反应仍然稍微慢了一点，下一步，锋利的朗基努斯刺穿了他的翅膀。碧蓝色的血液立刻从伤口涌出来。
　　该死的小鬼！我从记事起，活了六千多年，竟然着了你的道！拉斐尔忍着剧痛，骂道。
　　在他的经验里，想和他同归于尽的敌人不是没有，但他们的同归于尽都有很强的征兆，按照推算，撒加至少能和他拼斗十七八招左右，所以他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他一交手就能够以死相搏的特点。
　　这不算什么，更不要命的你没有见过！撒加咬着牙将剑抽了出来掰成两段。鲜血缓缓地从伤口流下，流过白净的肌肤，在黄金圣衣上流淌着，竟是惊人的美丽。
　　说完，他张开双手，灼热的小宇宙从他身上飘逸而出，充斥了整个空间。整个人就像一个骇人的发光点。
　　你想干什么？这样你会比我早死，我好歹还有护身的能力。拉斐尔惊慌地说。
　　反正我也不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大家都不需要我了，不管我在不在，都一样的……所以，去死吧，我也去死吧！撒加开心地笑起来，首度放开小宇宙的威力，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就像燃烧起来一样。
　　拉斐尔想要阻止他，却因为被朗基努斯伤到了弱点而无法动弹。
　　此时外面的草地上，艾俄罗斯刚刚醒过来。发现亚力士、艾欧里亚、史昂、加隆、卡妙和米罗。还有卡妙的老师都来了。大家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漂浮在空中的透明空间。
　　这里有两个雅典娜惊叹在等着呢，炸掉它不是问题。亚力士看见了他，说。
　　你这个蠢货！撒加还在里面！艾俄罗斯立即跳了起来。
　　那是……拉斐尔……
　　加百列看着透明空间，若有所思。
　　大家正在想着如何把撒加救出来的时候。突然，透明空间彩光流聚的表面出现了龟裂。下一秒，万道光芒从裂缝中发出！耀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卧倒！大家卧倒！史昂看出了什么苗头，急忙命令大家。
　　撒加……你这个坚持个人英雄主义的笨蛋……！当艾俄罗斯骂完，正要改口为混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趴在地上，把弓箭深深地刺进泥土里。否则，就会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撼到海中。
　　天哪……如同天空一样宏大壮丽的小宇宙……哼！等他回来，我一定会批评他。史昂顶着气浪，艰难地说。
　　气浪平息后，许多碎片映着朝阳的光芒，从空中缓缓落下。如同一场晶莹透明，反射着七色光芒的太阳雨。
　　艾俄罗斯首先爬起来，看见离他不远处，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鲜血已经把黄金圣衣浸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金色，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拉斐尔躺在和那个影子相反的方向，还是清醒的，不过也伤得不轻。
　　撒加！艾俄罗斯喊着他的名字，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
　　加百列也跑过去，扶起拉斐尔。拉斐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杀了这么多人。加百列轻轻地摇着头说。
　　别怪我，这是神的命令。拉斐尔声音虚弱地说，不过……能看到你复活，真是太好了。为了你，杀更多人也值得。
　　加百列苦笑一声，说：现在的你，已经不值得我尊敬了。
　　为什么？
　　加百列看向远方，似乎刻意地回避着他的目光，说：我所尊敬和爱惜的拉斐尔是一个学识渊博，温柔安静的家伙。他会行医，济世救人，会养一大堆的小动物，会为它们的死而悲伤，也会在风中散开他的头发，展露温和的笑容。只是那个拉斐尔早已经死了，从研制成生命之果后，接受神赐给的荣誉的那一瞬间就死了，我永远不会理解你，更不会原谅你。所以，我才会离开你到圣域去。
　　拉斐尔看着他，目光悲凉地说：原来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我……也许我当年没有参与生命之果的研发计划才是最好的结局……那样至少……
　　接着就听见两声血肉撕裂的声音。
　　拉斐尔把朗基努斯从翅膀上拔下来，刺入了自己的心脏所在之处。
　　我手里还有一瓶生命之果，用它去救人吧，再见。拉斐尔如此说，然后，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像一滴露水一样，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光芒破裂开来，旋转着升上高空。
　　在他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药瓶，瓶中装的是深红色的胶囊。想必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生命之果了。
　　加百列拾起瓶子，走到艾俄罗斯面前：先给你的同伴吃一粒。
　　艾俄罗斯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反正他快要死了。不吃也是死。
　　听到他这句话，艾俄罗斯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打开瓶子，取出一粒胶囊，塞到撒加口中。
　　这也的确是良药，没过几分钟。撒加就清醒过来。
　　为什么，我没有死？他看向他,眼神中微微有些痛苦，为什么……你不让我死？
　　他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