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渡》时余啊

11、落

　　简约的房间里点着油灯，豆大的灯光一闪一闪，将文慧娘和孟无致的影子投在墙上。他们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的许意随，两个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文慧娘轻声问，“你寻药寻来了没有啊，我瞧着这一次比去年还严重呢，我好几次看见她自言自语了，她去河东之前还靠在我柜台上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有一次，她还说她看见了秦不渡。”

　　孟无致挠挠头，“寻是寻来了，但那药喝下去，怕是前尘往事都要忘光了，我寻思着全忘了那不就成傻子了吗？哎呀话说回来，她要去河东府你怎么不拦着点呢，这下可好了，我走之前瞧着她还好了些，现在又变成这样了。”

　　文慧娘瞪眼，声音也高了些，“我怎么拦！我拦得住么我，她用幻术把我迷着了，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算了算了，你小声点儿......”

　　戴山雪，应该说是许意随。闭着眼听他们小声的争辩，翻了个身。于是文慧娘和孟无致便不出声了，过了一会儿，离开了房间。

　　许意随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青色床帐，泪水无声落下。

　　......

　　姜国的京都皇宫。

　　“你说什么？”皇帝面无表情的问。

　　殿下的小官瑟瑟发抖，颤声回答，“陛陛下，有人，有人闯了河东王的陵寝，下官已经全力追查了，陵寝中并未有东西丢失，而且机关全都触发了，那盗墓贼定然受了重伤，跑不多远，下官，下官一定能将这小贼捉拿归案。陛下饶臣这一次吧陛下......”

　　皇帝怒极反笑，“饶你？你连皇家的陵寝都看守不住，朕要你有何用，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杖毙。”

　　守陵的小官哭喊不止，被无情的拖出殿门。

　　时隔一年，许意随还是又用了她厌恶的幻术。皇家陵寝机关重重，机关不是人心，她的幻术面对冰冷的机关毫无用处，所以她几乎是用了半条命才见到了秦不渡的棺木。她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把他送给她的匕首还给他，然后对他说，“下辈子不要再见到我了。”但她没能如愿。所以她不得不来到了皇宫，为了躲开皇宫里的护卫，她又用了幻术。

　　当她如过无人之境一样出现在皇帝面前时，发现皇帝竟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遗憾的说，“看来风彻也不怎么顶用，竟然还没能杀死你。”

　　许意随右手拿着匕首，浑身是血，觉得面前人实在是面目可憎。她冷声问，“他不在皇陵，他在哪儿？”

　　皇陵里秦不渡的棺木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许意随想不出他会在哪，只能亲自来问。

　　皇帝眼里满是嘲讽，“许意随，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你替我杀了秦不渡，我给你丰厚的报酬，你还要他的尸身做什么。不会真把自己当王妃了吧，你不要忘了，是你，亲手杀了他。”

　　许意随握紧匕首，冷声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皇帝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眼里也漫起了怜悯，“你以为我是秦不渡那个傻子吗？”

　　......

　　“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可以告诉你。”皇帝看着在殿下大口吐血的许意随，眼里有着当初告诉她真相时一样的恶意，“路过小风崖的时候，我顺手扬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

　　许意随站在崖顶，整个人像是一道孤影，一动不动。已经是深秋，山上树叶凋敝，最后一点桂花开尽，落在泥里，传出一缕破碎的幽香。但许意随以前来过这里，知道在春天的时候，这里满山遍野都会开满野茶花，鸟语花香，十分漂亮。

　　她在这里等了两天，才等来风彻。

　　风彻右手持剑，走近之后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动手。而是问，“王爷真的是你杀的吗？”

　　这个问题，文慧娘问过她，孟无致问过她，皇帝问过她。她回答都是一样的，“是，是我杀的。”

　　哪怕她内心再怎么否认，再怎么期盼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也只能承认自己亲手杀了秦不渡的事实。她既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风彻抬手出剑。

　　崖顶之上，白色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坠崖底。空气中留下的血腥味混合着土腥味的桂花香气很快就被崖边的风吹散，一点痕迹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