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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抓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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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母亲对话的人应该是她母亲亲近的奶娘之类的,边上也没有其他人,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上到国家大局,下到家长里短,百无禁忌,无所不及。
曹闲月从二人的谈话中得知眼下的时间是平昌元年。
平昌?曹闲月对历史不是很了解,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这是属于哪个皇帝的年号。
直到她听到了一个特殊的称呼“君上”,瞬间恍然大悟,她这是在肃朝啊!
这是一个奇葩的时代,从皇帝到大臣都不太靠谱的时代。开国皇帝为了彰显自己与过去那些皇帝的不同,刻意摒弃了过去那些皇帝惯用的称呼,令他的所有臣民都称呼他为“君上”,所以曹闲月一听就知道自己穿越了肃朝。
可肃朝有“北肃”、“南肃”之别,自己会在哪个肃呢?曹闲月滴溜着眼睛,想再听听如今的朝代背景,但她母亲和奶娘的谈话已经转到了别处去了。
从尔后两人谈话中流露的信息,曹闲月得知自己降生在一个非比寻常的人家,家中累世公卿,门第显耀,祖父和父亲都在朝为官,深受君上器重。
她的母亲也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姓顾,闺名单字一个姜,外人都称她顾娘子,而她的父亲名唤曹徽,因在家中排序第三,所以人人都称他作曹三郎,包括她的母亲。
她也并非她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她的上头还有一个已经入学堂读书的哥哥,名唤曹郁,因他早出晚归去上学,又住在和祖父一个院子里,所以曹闲月很少见到他。
她父母之所以这么欢喜她的到来,是由于她母亲在她和她哥哥之间,流了两次产,好不容易才再次怀上她,并将她平安生出来,她父母又特别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对她格外稀罕。
父亲在家排行第三…也就是说她还有两个伯伯,曹闲月眼睛一眯,现代人警惕的雷达嘀嘀作响,难道自己拿到的是宅斗剧本?
后来的她才知道,她的两位伯父都在外放做官,几年都见不到一面,她想象中的俗套宅斗,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怀里的婴儿许久没有动静,顾娘子垂下头去,发现她已然睡着了,长长而弯曲的睫毛随着轻盈的呼吸颤抖着,粉嘟嘟的脸颊惹人怜爱。
她含着笑,指尖温柔地为怀中的婴儿掖好襁褓,与自己的奶妈说道:“幼卿这孩子有些奇怪,不哭不闹,格外安静,一点都不像郁儿小时候那样,日夜哭啼不休。”
“这不正说明娘子好福气,生了一个乖巧的小娘子。”奶娘陪着笑道。
顾娘子未置可否,喃喃细语道:“我只盼她能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快快乐乐就好。”
院子里起风了,吹落玉兰洋洋洒洒,更有一片盘旋着落在了婴儿的鼻子上,顾娘子见状抱起襁褓,转身回到卧房中,而熟睡的人对此一无所知,只嗅得梦中一阵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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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知变化也就罢了,现在重来一世,曹闲月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也没多大变化,适应了做婴儿的生活后,眼睛一睁一闭随随便便就是一天过去。
显然是婴儿的生理需要,这样吃吃睡睡的日子,她也没有发觉有多无聊,反而因为心上没有压力,觉得这样的生活又轻松又自在。
这日,一大清早她就被摆弄的吵醒过来,睁开眼睛,只见她的母亲在屋子里忙里忙外,不知准备着什么。
曹闲月浅浅打一个哈欠,挣扎着手脚,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顾氏听到床上的动静,扭头来瞧,继而眉开眼笑地走过来,道:“幼卿醒了啊?”
曹闲月迷茫着睁着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咕噜一声,以示回应。
下一刻,曹闲月就被自己的母亲扒了一个精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冷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即便早就习惯了被人随意摆弄,曹闲月还是忍不住搂紧自己的胸口,一脸问号:“???”
顾氏没有让她等太久,就为她换了崭新的衣服,再戴上一顶虎头帽。
一阵梳洗打扮之后,再出炉的曹闲月,眉心被点上一点红痣,加上满是婴儿肥的脸颊,可爱的宛如年画上喜气盈人的招财童女。
顾氏认真端详自己的女儿,忍不住一再赞赏自己的心灵手巧。
“顾娘子,小娘子准备好了吗?”屋外的人又来催促。
“这就来。”顾氏向外应道,回身抱起了曹闲月,踏出了卧房。
曹闲月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周岁的日子,顾氏这是要带她出去见客了。
大厅里人头攒动,坐满了客人,一伺顾氏抱着曹闲月出来,一群妇人就将她包围了起来,挨个将曹闲月打量过去。
“小娘子长的可真是白白嫩嫩。”
“小娘子眉眼间既有曹三郎的风姿,又有顾娘子的温婉,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儿。”
“我看啊,小娘子一脸福相,将来一定能嫁个好夫婿。”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听得曹闲月一个成年人都忍不住红了耳朵。
更有控制不住自己手爪的,一上来就要摸曹闲月的耳垂和脸颊。曹闲月可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摸的人,讨嫌的往自己的母亲怀里缩了缩,避开了那些女人的揉捏。
顾氏察觉到了她的不喜,瞧了一眼外头道:“时候不早了,让幼卿见见祖父,再抓周吧。”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曹三郎曹徽,应和自己夫人的话道:“对。”说着打顾氏手中接过了曹闲月,朝一个方向走去。
包围自己的人群散开了,曹闲月这才看到高堂上坐着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
他鹤发童颜,头戴方巾,颌下留着飘逸的长须,即便年龄已大,脸上纵横着皱褶,眉眼仍然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仪表堂堂。
老人自曹徽的手中接过了孙女,垂首与曹闲月对视着,老成的眼睛里好像藏着能看透一切的能力,曹闲月被他瞧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心虚来,一动都不敢动。
老人指尖逗了逗曹闲月,好一会才想到了什么,问站在面前的曹氏夫妇道:“起了名字吗?”
“大名闲月,小名幼卿。”曹徽应道。
老人想起来自己儿子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了,自嘲道:“人老了,记性也变差了。”
曹闲月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在想自己的名字,差点以为对方识破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见老人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放下了戒心,试探的伸出手摸摸老人的脸。
既然是祖父,先打好关系要紧。
她这一出手,立马引来了众人的注意,顾氏就势说道:“看来幼卿喜欢祖父。”
“是吗?”老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抓周的场地是在一张方桌上,锦布铺底,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物品,有针线、胭脂、手帕、毛笔、元宝、书卷、各色的点心瓜果、菓木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因曹闲月是女孩,所以所摆设的东西自然与男孩不同,少了一些眼下专属于男孩的东西,例如印章之类的。
曹闲月被抱坐在了方桌的边缘上,目光在抓周的物品上转了一圈,发现桌上所摆的东西都是有门道的,就像一些手帕、胭脂和书卷被摆在了靠近自己的地方,而吃食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则被摆放到了较远处。
她抬起头来,仰望自己的母亲,得到了她一个鼓励自己的眼神。可能她的母亲希望她将来做个贤惠持家的女人吧…曹闲月在心底推测。
可她偏偏不要。
曹闲月注意到了放在偏远角落的一把小弓,想了想便做下了决定。
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先探身拿了一支毛笔,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无视了其他所有东西,径直走向那把小弓。
随着她一屁股坐回桌面,那一把小弓也被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大厅中安静了几息,稍后身后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道:“小娘子这是要文武双全啊!”
曹闲月不用回头,都知道说话的人是什么心思。若自己现在是男孩,选择毛笔弓箭,说不定能得到一片吹捧,可她是女孩,这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在这种据说可以预测未来的迷信活动上,自己的选择无疑是离经叛道的。
依照后世某些专家的观点,肃对女性束缚的转折点,此后女性开始被要求温顺贤淑。曹闲月偏偏不喜束缚,她就是她,凭什么要她屈服于那些不合理的女规教条。
她的父母还没有出声,一声轻咳就率先响了起来,对曹闲月的选择不住赞扬道:“不愧是我真定曹氏的子孙!好好好!”
曹闲月惊讶地张开嘴巴,稍后她整个人就被抱起,远离了桌面。她扭头一瞧,将她抱起来的人,正是她方才见过的祖父。
她祖父一手抱着她,一手捻着自己的胡须,眉目间颇为高兴,道:“我曹氏自随太祖开国一来,谨遵祖训,文武传家。家中无论男女老幼,皆习武练字,识文以明/慧,操戈以强身。难得此孙小小年纪,便有继承祖训的志向,于我曹氏而言真乃天赐佳儿!”
曹闲月听着这一番话有些恍惚,再看她站在一旁的父母,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她的母亲一脸无奈却又溺爱的瞧着她,而她的父亲的神情甚至还有一点骄傲?
怎么回事?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