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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初到神隐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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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浅浅淡淡的金色余晖,漫不经心的撒在这个小小村落上。
即便是清朗的天空,蓝天白云,秋高气爽,这个小村子却仍然笼罩着一席轻雾,即便是夕阳的金色光芒,也无法彻底驱散,整个村庄犹如蒙在白色轻纱之中,若隐若现,时隐时现。
麦田里,小麦已经成熟,金色的麦穗沉甸甸的,个个深深的弓着腰、低着头。
她放下镰刀,直起腰,左手握拳使劲捶了几下后腰。
眼前这片小小的麦田已经成熟了,她今天整整割了一天,身后堆起高高的金色麦堆。左手很疼,不用看,也知道早就割破了小小的伤口。右手也很疼,那几个大大的水泡一定已经磨破了。
“喝口水,歇一会儿吧!”身后的水婶递过一只粗瓷大碗,里面有半碗白水。
一听到这个“水”字,她顿时感到喉咙干疼,嘴唇干裂,当下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大口灌下去,嘴角滴落的水滴掉落在蓝色的粗布前襟上。
水婶心疼地注视着她,嘴里喃喃嘀咕着:“你们小姑娘手脚娇嫩得紧,哪能做这种粗活?”
虽然只是半碗白水,入口却清甜甘冽,她大口喝完,左手手背一抹,向着水婶咧嘴笑道:“真甜!”
水婶也瞬间绽开了笑脸,连额头深深的皱纹都笑开了,左手接过大碗,右手拉住右袖口,轻轻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慈祥亲昵道:“晚上水婶给你煮两个鸡蛋吃,好好补一补!”
她却忽然“咦”的惊呼,反手握住水婶的手,眺望着远方,疑惑道:“水婶,那……那是一个人吗?”
水婶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啊”地一声惊呼,转过脸,惊疑不定地对薛清道:“好像……好像是个外乡人!”
隐没在薄雾中的村口小路上,“得得得”缓缓走来一匹白马,马上一个人影,穿过雾气,越走越近,远远看去,是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
志保一踏进村口,就觉得这地方有些怪异。
明明村落外面还是夕阳明亮,一脚踏进来,身边却一下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雾气来的莫名其妙,仿佛从天而降,又仿佛从地底涌出,捉虽捉不到,挥却挥不散,冷飕飕、湿漉漉,叫人浑身不舒服。
村路边的麦田里,有两个村妇正在劳作,现在也看见了他,两个人都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他。
志保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马,大踏步的走上前去,脸上露出礼貌亲切的笑容:“请问,老村长的家怎么走?”
两名村妇的反应有点超乎他意料,没回答问题,反而先愣愣的互相看了一眼,其中年纪大的那名老妇转过头,打量了他一下,疑惑地问:“你、你是何人?”
志保微笑道:“我是老村长的儿子志保。”
“咣当”一声,老妇人手里的粗瓷大碗失手落地,倒是反过来吓了她自己一跳,她又急忙仓皇自己捡了起来。
她安抚地拍了拍水婶的手臂:“水婶,我给他带个路吧!”
说罢向志保点了点头,率先领路向村里走去。
两人一马前前后后,不紧不慢的走在村中的小路上。
轻雾时远时近、浓浓淡淡的飘荡在身边。
沉默了一会儿,志保开口打破沉默:“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她稍微放慢脚步,两人变成了并肩而行,她微微侧脸看他:“今年收成不错,是个丰收年。”
她趁这个机会,仔细看了他几眼。他看上去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面庞洁白秀气,鼻梁高挺,嘴角总是挂着一丝得体的微笑,眉眼间与老村长带着几分相像。
她心想,原来老村长年轻时候,也长得挺俊秀的。
志保转过脸看她,她穿着蓝色粗布的衣裳,高高挽起袖子,虽然衣裳简朴,却在整日劳作后仍然整洁干净。她很白,却不是那种娇养的白腻,反而有一种仿佛瓷器的很透亮的白,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日晒,白皙的面颊上挂着两片绯色,额头微微有闪光的汗滴。她转头和他对视的时候,目光沉静,犹如在两湾长长睫毛下的,是两汪又深又静的潭水,黑黝黝的眸子中透着无比的淡然,如同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潭水,仿佛无论多大的风也无法掀起丝丝慌乱的波浪。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仿佛又无话可说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迟疑的问:“老村长……去世的事,你知道了?”
志保点点头:“父亲信上写,多年沉疴,他已病入膏肓,这信便是临终所书,交代我来这里为他办理后事。”
她抬眼,颇为怪异的重重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奇怪,为何他没有丝毫悲伤之意。
志保笑了笑,给她解释:“我还在幼童之时,便被父亲送到别处抚养了,这十年,别说见面,连只字片纸都没有,这封信还是父亲给我写的第一封信。”
所以就因此父子之情淡漠吗?
她又是一个怪异的眼神,这次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可是她却没有再开口问,只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志保边走,也边在四处打量张望。
雾气淡淡,穿过雾气,可以看到这村落不大,却道路笔直宽阔,大路、小路、阡陌,都规划的极有章程,修葺得整齐划一,一看就是统一建成的,而非像其他那些寻常村落一般,许多道路都是积年自然形成的,弯弯曲曲各型各色。
逐渐他又发现,沿途路过一个个村舍,均是统一的颜色、材质、规格、大小、布局,连每个村舍的前后院落,都方方正正、大小一致。
有的村舍大门紧闭,有的村舍明显多年没人居住,路过其中一间,有个身材高大粗壮的黑肤老汉,正坐在门口大石上、翻晒着几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子,她熟稔地上前打招呼:“铁匠叔,今天没上山吗?”
铁匠叔闷闷低哼了一声,权做答应,却睁开半眯的眼睛,略有几分警惕的打量着志保。
她停下脚步,简单解释几句:“这是老村长的儿子志保,接到老村长的信,来办身后事的!”
志保礼貌的向铁匠点了点头。
铁匠叔眯着眼又打量了几眼,又闭上,又闷闷哼了一声,大致意思是知道了。
她继续带志保向前走,仿佛在跟他解释:“我们村子极少来外乡人。”
志保点点头,又问:“你们都住在一摸一样的村舍里吗?”
她点点头,指点着周围:“这外面一圈都是村舍,住了村民,一共十几户,里面一圈是几户商铺,最里面就是议事堂。”
志保问:“这村子是官府统一修建的?”
她抬眼瞅了他一样,仿佛责怪于他的无知:“这村子是老村长修建的!”
志保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往前弯弯曲曲走了一段,在一栋普通的村舍门前,她轻轻拍了几下门。
门前挂着一盏白纸灯笼,在雾中微微摇摆着。
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开了,门内一个瘦弱的青衣小童,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年纪,腰间扎着根白腰带,抬眼看见他们两,眼神惊怔。
明显看志保的眼神更惊讶几分。
志保心里想:这村子的人,太喜欢惊讶了。
她解释:“这是老村长的儿子志保,你带他去见佐大哥他们。”
说完回头跟他点点头:“田里活儿还没干完,我先走了。”
他待她走出几步,忽然出声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透过雾气的夕阳余晖中转身,浅浅一笑,仿佛碧潭的水起了涟漪:“我叫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