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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追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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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不愿回到家,都走到家门口了,虞茗也不得不掏出钥匙进屋。果不其然门刚开了条缝,自己的人影还没露出来,就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了,“还知道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菜都要凉了,先坐下吃饭吧。”可是面对虞茗的沉默,董潋滟也无可奈何,她从沙发上挪到了餐桌上。
虞茗看了看手表,也就比平时慢了十分钟到家,但是也没有反驳,反驳母亲只会更加激怒她,这一点早就明白,于是也盛了饭在虞母对面坐下了。
董潋滟看着眼前沉默扒饭不肯抬头看自己的虞茗,忍不住探究虞茗“晚归”的原因。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都是准时准点的回家的,怎么今天会迟这么久?刚刚你许姨说在楼下看见你跟一个人在拉拉扯扯,他就是你交的男朋友?你怎么不跟我说?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是学你的死鬼老爸把我蒙在鼓里?”
虞茗听罢,头埋地更低,只夹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
听着母亲连珠炮似的质问她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果然不邀请季向渔上来是正确的决定。什么“许姨”“死鬼老爸”更是听了就烦,“许姨”是个爱嚼人舌根又喜欢添油加醋的邻居阿姨,“死鬼老爸”是她隐瞒婚姻抛妻弃子让自己母亲被动当了小三的不负责任的父亲,是母亲性格大变的根源。
“哑巴了?”虞母看虞茗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她是我的朋友,是女生,是omega。”虞茗没有更多的话好说。
“朋友?你倒是第一次带朋友到家楼下”虞母听了放心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虞茗还是她的乖宝宝。
虞茗却觉得无力感快淹没自己的头顶,连握着碗筷的手都变得沉重起来。
瞧,我的母亲,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却连我这么多年来没有朋友都不知道。
这次连菜都不夹了,虞茗快速地扒完了饭就借口说要去练舞。
“诶?你不多吃点!这菜一口没动呢!刚吃完饭就练舞你不怕肚子疼吗?”董潋滟没拦住虞茗,索性也不拦了,虞茗知道练舞求上进是件好事。
虞茗早就把虞母的声音隔绝在“练舞房”外。拿过手机,刚锁上门,就背靠着门框脱力般滑落在地上。
按亮手机,没有消息,屏幕反射的光映照在虞茗面无表情的脸上。
她觉得更烦闷了,这间由书房改造的“练舞室”如此逼仄,像刚刚餐桌上压抑的气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曾经温馨的小家变成了现在这样冰冷的牢笼的呢?父亲回归了真正的家,母亲发现自己当了十年小三,从此性情大变。曾经那个总是带着笑意会温柔地关心着自己的母亲不见了,现在这个只想掌控自己的陌生女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因为父亲的原配是舞蹈家,就逼迫她练舞,好像要证明什么;因为父亲的欺骗,就要求她事事禀报不能有半分遗漏。衣食住行一一问过却连她没有朋友都不知道。
好在后来的她也从最开始的抵触到爱上了跳舞,好在后来的自己都是孤身一人,除了学习就是练舞。
只要考到好的名次和取得舞蹈方面的进步就能让那张阴郁的脸上雨过天晴,虞茗觉得生活中只有学习和练舞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痛苦了。
父亲的离开带走了从前一家三口的温馨,也抽走了母亲快乐的神经。
虞茗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母亲情绪失控地把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不停地推着父亲让他滚出这个家,滚回他真正的家。
“什么真正的家?这里不就是爸爸的家吗?”小小的虞茗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探出个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不懂一向温婉端庄的母亲怎么突然像个疯子一样,也不懂一向能说会道的父亲怎么任打任骂除了“对不起”再说不出别的话。
虞茗害怕地躲在被子里捂着耳朵,小小的身体瑟缩着,她害怕听到一点争吵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父母的反常和卧室外不时传来的令人心惊的硬物碰撞的声音让她知道,有什么事要变了,他们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躲在被子里的虞茗又把头塞在枕头里,紧闭着眼睛。
“虞茗,不要听,会没事的,爸爸说了要带你和妈妈去过生日的,他从来都不会食言的。”小小的虞茗不断地劝慰自己,试图让心声盖过外面的争吵声。
虞茗的祈祷奏效了,等到把头探出被子确定外面战火已经平息后的她开心了,她就知道,爸爸一定会哄好妈妈的,今天可是这个家的宝贝虞茗的生日呢!
虞茗满怀期待地在房间里打扮着自己,寿星该穿什么衣服好呢?
伴随着开门声,虞茗确定站在衣柜门前的自己还没有拉动衣柜门,那么——
虞茗转头看见的就是父亲,刚想叫他再等等自己还没打扮好,结果对上的却是父亲狼狈的面容。
平时一丝不苟的父亲此刻却狼狈的像逃难回来,头发凌乱,领带已经散开了,垮垮地挂在脖子上,白衬衫的扣子也掉了几颗,最可怖的是额角的划痕,想被尖锐物擦过,正在往外冒血。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是回来,而是要离开,永远地离开
“小鱼,爸爸走了,你可以恨我。还有,生日快乐。”虞父说完不等虞茗回应就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留下虞茗傻愣在原地,直到再也听不见行李箱轱辘滚动的声音。“碰—”是大门紧闭的声音,震醒了虞茗。
虞茗连忙追出房间,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你可以恨我”?什么叫做“爸爸走了”?爸爸为什么要走,要去哪?我为什么要恨他?
但是挡住虞茗的不止是那扇紧闭的大门,还有坐在沙发上冷冰冰的母亲。
“你去哪?去追你的死人老爸?去啊!去啊!连你也要背叛我是不是?”
虞茗被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怯懦的呆在原地,不敢追出门,也不敢回卧室,更不敢走到散发着冷气的母亲面前撒娇。
董潋滟遭遇的打击太大,已经变得有些疯狂,看着虞茗的眉眼,越看越像她爸,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怎么不动啊?看我干嘛?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很可笑啊?你快去追你爸啊!跟着他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回来!”
先是父亲的离开,再是母亲的迁怒,虞茗像个傻子一样,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
虞茗哭了十几分钟,哭得喉咙都快咳出来,虞母好像才恢复正常,抱着虞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
“刚刚是妈妈失态了,对不起,小鱼能原谅妈妈吗?”
母亲的安慰更是让虞茗感到委屈,想回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张嘴就是哭嗝。
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上午还其乐融融的家怎么下午就分崩离析了?小小的虞茗真的不明白。
董潋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小鱼,生日快乐”
这样的生日也能算快乐吗?不快乐的又岂止是一个生日,接下来的每个生日都不会快乐,虞茗渐渐的也不过生日了,她永远记得自己十岁的生日。
那天的董潋滟恢复了正常,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陷入了怀疑。
失去了丈夫的她只剩下虞茗了,如果虞茗也飞走了她还拥有什么呢?
她变得敏感而又多疑,她怕重蹈覆辙,虞茗晚归哪怕五分钟她也要刨根问底,就像今天这样。
但是后来已经好很多了,只要虞茗准时回家,只要虞茗不表现得要脱离掌控,只要虞茗做的都是母亲眼中乖孩子该做的事。
其实母亲好久没这样尖酸刻薄咄咄逼人地讲话了,平时虽然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郁,但母亲对她起居和学习上的关心不是假的,就算母亲从来没问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在意过她有没有朋友,但虞茗觉得这就够了。
只要她好好的,不要歇斯底里,不要情绪动荡,不要再受渣男的影响,虞茗觉得怎么样都没关系。
反正她不需要有人关心,也不需要朋友。
连家人都会离开更何况朋友?
朋友都是会离开的,在一个人的角落自生自灭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是虞茗以前的想法。
但是季向渔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虞茗还是说不上自己当初为什么一念之间会答应了季向渔做朋友的请求,可能是真的孤独太久了,虽然总是说不要朋友不需要朋友,但是当看到小太阳一般的季向渔,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渴望。
季向渔生动的模样是她羡慕的,如果她能幸福快乐的成长,应该也是这样吧。
看着季向渔期待的眼神,虞茗觉得自己这片贫瘠的土地可能也要长成新的生命了。在答应她的那一刻,心里埋下了向日葵的种子,在接下来的相处中生根发芽。
但是今天母亲久违的抓狂让虞茗觉得这个要破土而出的新生命要被按死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了。
就因为许姨的添油加醋,母亲又变回那般神经质的模样。
她只是想要一份友谊而已啊,她这样的人真的不配吗?
虞茗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不该跟季向渔做朋友,如果这样会让母亲生气的话,她想要母亲好好的。
但是远离季向渔她一定会哭鼻子吧,明明是爱哭的omega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跟了自己这么久,即使怕黑也说要保护自己,即使只比自己高两厘米也要站在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
还有那早就熟悉了的奶香,自己真的舍得割舍吗?
虞茗坐在原地思考了很久,连天黑了都没发现。
直到手机屏幕因为收到新消息而亮起,虞茗才意识到连灯都忘了打开,唯一的光源是眼前亮着的手机。
上面写着一行微信提示“J请求添加您为朋友”。
看到头像框里对着镜头笑得阳光灿烂的季向渔,虞茗点下了确定。自恋地拿自己的照片当头像,也只有她了。
我想交这个朋友,我想从黑暗中出来,我不想让她伤心。
虞茗的世界昏暗,一个人在里面漫无目的地游荡许久,如今终于有一束光撕开裂缝打在了身上,怎么舍得放手。
季向渔就是虞茗想抓住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被二杀了有些伤心,今天写了一万字的新文想再试试,感觉应该比这篇要好点。毕竟至今也写了二十万的字,多少有点进步吧。如果大家有那么一点兴趣可以去看看,感谢支持。
还有感谢鼓励我的小伙伴,我不知道怎么在评论区回复你,所以只好在这里,谢谢姐妹们,我会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