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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三次转学 ...

  •   温溪城是一个临江靠山的城市,这里冬暖夏凉,气候湿润,很是适合人们居住。
      窗外嘈杂声熙熙攘攘,寒风夹带着公交车鸣笛声呼啸而来。又是一天清晨,温溪城随着东边那轮红日的缓缓上升,从漫无止境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屋里一片漆黑,装扮着娟美花纹的窗帘将一切不绝于耳的噪音隔绝在外,把窗户捂的严严实实,不漏一丝光线。
      一串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此刻寂静。
      躺在床上睡觉的少年皱皱眉头,随后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动了动。待电话自己响了一轮,再次打过来的时候,终于坐起来拿起床头的手机,然后快速的躺下身子,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按下接听键后,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就已经传出了一连串声音:"林辞,起了么?你看看这都多少点了啊。"
      “啧,”林辞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少年的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而显得格外沙哑。电话那方沉默了几秒,说了一句"没事打扰了你继续睡"随即便传来了一串极富韵律的"嘟嘟"声。
      林辞:“……”
      对方挂断之后,林辞握着手机缩在被窝里,一秒,两秒,三秒,"啧,"林辞再次艰难的睁开酸涩的眼睛,就着在被窝里的姿势,打开了手机页面,他稍垂下眼睛,减弱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的照射,浓密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翻出日历,看到上面那个红色的大圈后,他卡壳的大脑终于转动了轮齿,好吧,今天居然是开学日。
      林辞想给刚才那个电话回过去,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很快被再次袭来的浓浓睡意掩盖了。
      他把手机一锁屏往旁边的枕头上一丢,安然自得的闭上眼睛,把被子蒙上头——管他呢,继续睡。
      与此同时,市内一所高中正缓缓打开大门,已经晴朗起来的阳光从大门洒进学校一栋栋高大的建筑楼上,从一尘不染的洁净窗户反射出刺眼的光线。挤在门口的一大群高中生看见门开了,登时激动的像是放了长达3月的假似的,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从门口蜂拥而进。
      "我刚给他打电话了,还睡觉呢,我的天爷诶,他心也是大。"一个声音从这群人身后响起,声音与方才在电话里地别二致,很快被淹埋在人群沸腾的声音中去了。
      说话的人旁边站着一个稍比他矮男生,“嗯?行了行了,那我们先进去,懒得等他了。”男生说,“这人不知道昨晚又干什么去了。”
      “好得,走。”闻鹊一把勾住晏昼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
      闻鹊和晏昼所在的这所高中叫环城三中,当然——林辞也在。环城三中极其著名,因其教学方法别具特色——其实也就是采取“放养”方式——且深受学生热爱,近几年来越来越红火,已经可与向北一中齐名了。
      林辞打了个哈欠,穿着一双毛绒拖鞋不慌不忙的走下楼梯,到客厅时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茶几上留着一张粉色纸条:学校有事,我和你爸先走了。你就自生自灭吧啊。最后这一句明显是后来才加上的话,与前面的清秀字迹不同,这行字写的十分狂野,能看出其主人桀骜不驯的性格。
      林辞抽抽嘴角,心里已经有数了,出来他爸还能有谁?
      他收起纸条,不以为然的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剩最后几个鸡蛋了——果然。他想了想,找了支笔,又拿出纸条,往背后写到:家里没什么食材了,记得买点。然后重新放回了桌面上。
      林辞简单的做了个鸡蛋花,热了杯牛奶,然后慢悠悠的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似乎是刚吃完的同时,连环夺命call就到达现场,铃声再度响起,林辞用纸巾擦了擦嘴,将碗筷以及杯子收进厨房,然后拿起手机。
      “喂?林辞,你到那儿了啊?老陆今天老早就来班上了,我到的时候他都已经改完作业了,我从进门起他就一直瞅我,趁刚刚他和别的家长聊天,我才有机会打电话向你通风报信的。”说完,那方顿了顿。
      “叫你起那么晚,真是活该。”晏昼说。
      老陆是他们班主任,平时挺散漫一人,上课也没那么多讲究,走的轻松路线,但他处理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
      林辞走进卧室,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收拾书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放了几本教科书进去,看了看周围,又放进去了几个黑白封面的胶皮本子。然后才回答晏昼的话:“好的我知道了,已经到……唔,快到了。”
      晏昼躲在桌子底下,听见这话差点蹦起来:“我的天爷诶!”他顿了顿,心想哎不对,我怎么学小喜鹊的口头禅了。“不是啊,林辞,你居然还没出门?!”林辞单肩跨上书包,走到卧室的镜子面前:“你怎么知道?”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一头蓬松的头发,皱了皱眉,怎么睡了一觉整得这么乱。
      “...你当我傻的么你那方那么安静。”晏昼说到最后又减小了下音量,余光督到老陆的身影,“哎算了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时候的林辞正在洗手池旁,接了一些水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的发型,在要不要用发胶这个问题上犹豫着。听见晏昼的话,他接道:“好的,拜。”晏昼听此话,直接果断的挂掉了电话。林辞只听见低下去一串忙音。
      林辞:“……”
      脾气怎么能这么火爆呢。
      林辞不在意的耸耸肩,他又到镜子前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用发胶,一是浪费时间,虽然已经浪费很多了,二是因为这样会凸显出一种天然帅。于是他站着欣赏了几分钟自己的发型,满意的点点头,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书包,手机,发型,衣服,嗯,改天去买几件黑色卫衣吧。都ok了,这么想着林辞跨出了家门槛,转身利落的关上了门,把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然后一把攥住,收进了衣服口袋里,慢悠悠的打算踱下了楼梯。
      他想起什么般忽地愣了愣。
      抬眼看向对门,今天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但林辞知道,那一家子人,哦不,那两口人,此刻一定正默哀着。
      林辞敲响了那扇门牌号为366的门。
      “咔哒”,门被轻轻打开,来人看见是林辞后,立马敞开了大门,小声道:“你怎么来了?”接着又连声道:“请进请进。”
      林辞知道后半句是说给他母亲听的。
      林辞并未进门,摆摆手:“节哀。”
      白杼叹口气,客气的回答道:“好的,谢谢关心。”
      368住着一对母女,从林辞到这儿住的时候就已经在了,起码已有五年了,甚至可能更久,林辞和这对邻居的关系一般,算不上多好,那家的女儿——白杼,16岁了,也在环城高中读书,林辞得知的时候发现还挺有缘的。日子久了,偶尔也聊上两句,知道了一些关于他们家的事情,白杼小时父亲去世了,母亲带她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也就是温溪城,开始生活。
      林辞觉得这对母女都挺好的,特别是白杼,为人有种大方闺秀的感觉,聊起天来也特别舒服。
      今天是白杼父亲去世的日子。
      林辞朝白杼道别,往楼下走去了。
      快要走到楼底下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寒风。
      林辞:“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冷呢?”
      他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毛绒拖鞋。
      林辞:“………”
      操,还没换鞋。
      -
      “必须去,”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口气不冲但很强硬的说道,“已经是第三次了。”
      男人眉头微皱,弯下腰来,用拳头抵住眉心,这一番动作下来,顿时显露出他脸上被岁月留下的道道沟壑,已是十分沧桑。
      沙发上,距离男人很远的另一端,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少年坐姿并不端正,翘着个二郎腿,算的上是懒散,有些无所谓的姿态,此时少年微微低头,眼睛隐入头发丝投在脸上的阴影里,遮住了情绪。
      过了好半晌,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少年薄唇微启,慢慢的吐出两个字,“随你。”
      男人却并未因此态度而生气,反而像松了口气了一般,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高个子少年,在少年准备进屋时,突然说了句:“这次好好的,我不希望再有第下一次。”声调高了许多,好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一个恳求一般。少年握住门把手,背对着中年男人,迟迟未动,听了这话也只是垂下眼睛,接着问:“什么时候?”
      男人好像就是在等少年这句问话一样,随即站起身来,快速的开口说到:
      “今天”。
      环城三中喧嚣的路边。
      “江哥”
      一辆纯黑色汽车停在路旁,少年坐在后座,闻言抬头往副驾驶座一看,眉毛微挑,示意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不来?”
      说话的人说完后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这少年生的实在是很好看,不同于邻家大哥哥型的温暖男生,少年眉眼清晰,垂下眼帘时总是有一种拒人千里外的冷漠,笑起来却如同冰山融化,春风拂面。
      而此时他的情绪低落的肉眼可见。
      半晌,齐硝转过头,从包里摸出一盒烟,取出一根,打着火抽了起来。
      少年淡淡的说:“唔,给我一根。”
      说罢自己从盒里拿出一根来,齐硝再次转头看向他,说:“你不是从不抽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呢。”
      接着,两人许久都未说话,汽车里慢慢蔓延开一种死一般的沉默,随着香烟的殆尽,车内渐渐变得烟雾缭绕。
      少年回应之前那句话:“...没办法,老头子太强硬。”
      齐硝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头按熄在车载烟灰缸里,然后很严肃的对少年说:“江哥,这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吗,现在又突然反悔了?”
      齐硝笑了起来,一张娃娃脸显得十分可爱:“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们吧?”
      “嗯,就是想你们。”少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只是在风里听不大清,“有意见?”
      齐硝心想你一天不怼人会死啊。
      不过他也暂时放下了心,会怼人至少说明此刻心情还是好所好转的。
      其实这场面挺稀奇的,真该叫老沈过来看看。
      他原想让插科打挥带走少年的坏情绪,齐硝却没想的少年会这样回答。不过好歹目的达成了,效果都一样。
      “江哥,”齐硝又喊一声,见少年看着窗外,也跟着把视线转过去。
      车窗外正是环城三中开学的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街道两边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三五成群的打闹嬉笑着进去,简直一派和谐。
      齐硝看着望着窗外的少年,却知道他在听,继续道:“你听我说,我们以后呢,还是可以常聚的,向北一中离这里也不是很远嘛,这次的事你就不要那么在意了。”
      少年答到:“嗯,如果姜亮下次还敢找你们麻烦,那就让他滚过来找我的麻烦,我奉陪到底。”
      齐硝笑了下,又抿抿唇,接着才慢慢的说:“而且…你也该换个环境了。”
      “嗯,”出乎意料的,少年竟没反驳这番话,随后说,“那我先进去了。”
      “好。”齐硝应到。
      少年手指一动,拉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迈在地面上,忽的想起什么,“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就算...庆祝我第三次转学。”
      -
      林辞斜觑了一眼手表,“啧,”他快速从楼道转过弯,看见了门口老陆一晃而过的身影,决定从后门进入,估计不会被发现吧。
      林辞抬了抬肩上的书包,大步流星的走向的后门,捏住把手然后一推。
      啧,居然锁死了?!哪个龟孙谁干的。
      看着林辞被堵在后门进不来,晏昼马上凑过去,刚想开锁,感觉后面有一道死亡凌视。
      他立马停下动作,站直了身子,然后一个转身,笑着对班主任陆六延鞠了个躬,“陆老师!”
      “嗯,”陆六延也回之一笑,这一笑更称得他文质彬彬的,晏昼却心肝都颤了颤,他“咳咳”两声,心里飞速的想着怎样救好兄弟与水火之中,“那啥老师…”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道声音打断。
      可惜了晏昼还想救他的好兄弟,这位好兄弟自己还偏偏不领情,硬要去送死。
      晏昼站在林辞和陆六延中间,挡住了他两的视线。现在一开口全都暴露了。
      “晏昼,快让我进去。”
      晏昼听着林辞的催促,又看了看身前的老陆,最终讪讪的干笑了两下,心想着兄弟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暴露的。
      然后他反着手打开了门锁。
      “谢了…”林辞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晏昼旁边的陆六延。
      此时这位传说环城三中最温柔的老师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那眯的只剩一根缝的眼睛里,溢出来满满的一种名叫和蔼的情绪。
      林辞:“……”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
      “今天,是一个美好的日子,”陆六延清清嗓子,扫视一眼讲台下的全体同学,面带慈祥微笑,“又是新的一个学期,现在,你们已经正式步入高二了。”
      虽然陆六延一向秉承着利落简短,但开学日毕竟是个不同往常的特殊日子,他还是有必要多说几句的。
      只是不知道这几句话要说上多少个小时。
      林辞坐在最后一排的靠边处,头磕在桌子上,低着玩手机。
      “诶,”晏昼转头看林辞发呆,在他跟前挥挥手,“林辞你听见没,有个转学生啊!”
      林辞转回视线,往后靠了靠,避开晏昼的胳膊。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老陆已经走了。
      他开口:“怎么?老陆呢?”
      “去接那个新来的转学生了,这转校生还迷路呢真是。”晏昼笑着说。
      这时右前方的人街上晏昼的话,激动的说:“希望是个女生啊,我们班的女汉子们太粗鲁了。”
      是晏昼同桌,闻鹊。
      “哎?有转学生?!”一道清脆可以称得上洪亮的女声从前往后传来。“怎么现在才说啊陆老师!”班长南穗嘟起嘴,大大咧咧的说,“我们都没时间准备一个欢迎会。”
      “不过没事,”她很快接上,“像我这么有创意的人,可以马上想到一个巧妙绝伦的idea(点子,想法)。”
      晏昼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闻鹊身上发出响亮亮的声音,“咋说话呢这是,咱南姐那可不是温婉可人型的么!”还故意扯着嗓子,好让第一排的南穗听见,算是刚才闻鹊那番屁话。
      不料事与愿违,倒数第二排和第一排的差距显然不是扯着嗓子就能弥补回来的。
      闻鹊嚎叫一声,做出一副以假乱真的受伤感:“啊!晏哥,你怎如此无情?一个暑假不见,抛弃了好兄弟,转而却被那祸国殃民的妖妃所惑?!”
      晏昼克制的翻了个白眼,忍住恶心,笑嘻嘻的凑近闻鹊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闻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远离了座位,一脸惊恐的瞪着一旁狞笑的晏昼。
      两傻缺。
      林辞扶额并就此重新给他二人下了定义。
      走廊上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老陆带着新来的转学生"清纯妹子"回教室了。
      教室里顿时噤若寒蝉。
      林辞原本趴在桌面上,像是预感的什么。他一下子猛抬起头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
      预料之中闻鹊所期待的”清纯妹子”没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和他们同龄的少年。
      陆六延走上讲台,那个男孩子随之走到旁边,竟比老陆要高出一个头。
      “请这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陆六延难得的没有笑着说话,一脸严肃的表情。
      众人受到他的感染,也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动静,林辞顿时觉得全世界的嘈杂声音,晏昼闻鹊的打闹,班长副班长的谈话,都如同潮水般疾速退去,林辞耳中只剩下那个少年的声音。
      少年平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眼中没有什么波澜情绪,可称得上是冷淡,开口便是一副冷质的淡淡嗓音。这嗓音在这寂静显得格外好听。
      只听他言简意赅道:
      “我,江离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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