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涯（新撰组同人）》陌上风轻

7、第六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第六章衣带渐宽终不悔

　　自从那次冗长的谈话，我们再没有讨论过严肃的事，或者是总司刻意回避不愉快。
　　这分明是年长者对年幼者的体贴。我一直否认自己是个孩子，却大言不惭地享受孩子的特权。
　　两人聊天的话题又重新转变为草莓糖和家常琐事。
　　唉……
　　可是因为总司的身体迅速衰弱，他被专制的父亲禁吃甜食。
　　如我所料，虽然他先前还信誓旦旦要做一个听医师话的好病人，没到两天就托我帮他去相熟的糖果店捎上几包。
　　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提出交换条件——把糖放进药碗里。
　　于是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从两人吃糖的乐趣变成了两人偷偷吃糖的乐趣。
　　开始的时候，总司会抱怨根本分辨不出草莓味，但后来，他渐渐变得尝不出任何味道了，包括糖果的甜味或者药材的苦味。
　　我知道那些糖吃在总司嘴里是无比苦涩的。
　　因为我骗了总司，其实我根本没有买什么糖果。
　　那些钱加上我从家里拿的一些库存的药材都让我换成了医书，每天熬夜看，圈圈划划，想找出一点延缓他病情的方法。
　　直到一天，母亲把我叫去谈话。

　　母亲正在插花，身旁是摆放整齐的我偷买的医书。
　　“很多事情我不提不代表我一无所知。也许你比你哥哥更适合当一个医师，但那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余的天赋。”印象里的母亲永远是姿态端庄，高高在上。正如现在她优雅地剪去几根旁逸斜出的枝条，一双保养得当的手衬托出花朵的娇艳。
　　在寂静的房间里，剪刀发出的一下下“喀嚓”声听在耳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别有深意的警告。
　　我不是听不懂她话里内容，只是无心打破母女之间相敬如宾的局面。
　　看着那双手，我想起了总司握剑的手，同样的修长白皙，不同是十指上的薄茧。这是总司过去奋斗的证明，先天的才能加上后天的努力成就了他。
　　如果让母亲来说，如今看来一切都白费了的奋斗也是“多余”的吧？
　　“你应该把你的聪明才智运用在其他方面，比如，挑选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母亲看了看她完成的作品，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的每一个字我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我对她深表同情。
　　不论是她的作品还是她本身，都被世俗礼教压迫一生而不自知，何其不幸。

　　那不过是段小插曲，很快便被我忘了个干净。
　　我把全副身心扑在了总司的病情上。
　　他一天天地憔悴，而我心甘情愿地陪着他受罪。
　　比起其他，只有无能为力这一点，最让人难以忍受。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看他喝完药。
　　他放下药碗，我递上帕子，彼此之间有一种让人悲哀的默契。
　　摇摇头，把那些讨人厌的想法甩出去。我若有所思地问：“总司，你怎么看幕府？”
　　总司强打起精神看我，“小绘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反正我不喜欢幕府。男人和女人，富人和穷人，从生到死都按既定的剧本上演落幕，枯燥乏味……”我直截了当地说，不管用上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想表达清楚一点——我不喜欢幕府束缚了一个名为冲田总司的人的灵魂。
　　“呵，小绘说了很了不得的话呢。”总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一片清明，“我也考虑过民众的情绪。当发现‘倒幕派’的人数远超过局长他们的想象时，我曾疑惑过。但所谓信仰，并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东西，对谁都一样。”
　　夕阳西下，落日余辉为这个念旧的男子铺上了一层碎金似的光彩，仅在这一刻，谁也夺不走他的耀眼光彩。
　　总司顿了一下，轻轻喘息，继续道，“人之将死，很多事情反而可以看清看淡了。我和那些人刀剑相向，并不是出于个人的爱憎喜恶，而是因为立场不同。如果有一天幕府败了，也不是因为我们败了，而是因为我们代表的时代过去了。”
　　“时代是由人来开创的，也是由人来守护的……为什么偏偏是你呢，这么好的你……”大道理的话谁都会说，此时我却忍不住埋怨上天让总司扮演这样的角色太过残忍。
　　“我从不曾为此后悔。再说，开创时代实在不适合我。”总司笑着摸摸我的头，“如果小绘是个男子，定会在这乱世之中有所作为。”
　　他的笑有一种凄婉悲壮的美，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宛如短暂盛放后凋零一地的樱花，残红似血，看得人莫名心酸。
　　“不，女孩子也挺好，偶尔可以撒娇耍无赖。”我站起来趴上他的肩头。
　　“你现在是在撒娇吗？”
　　“恩，我接下来还要耍无赖。”我听着他虚弱无力的声音，把头埋进他怀里，哽咽道，“总司，你等我长大好不好？我不贪心，等我长高到能靠在你肩膀就好了。”
　　“万一小绘永远这么矮怎么办？”
　　“那就一直这样让你等着，等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小绘……”
　　“不然，让我呆在能看见你的地方也好。”
　　卑微的请求，无法实现的愿望，自作多情的接近。
　　原来所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