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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紫竹镇 ...

  •   黄昏,夕阳西下。

      风,吹着枯草,冷却了远山,甚而整个世界。

      山连着山,之间是一座小镇。

      紫竹镇。

      街道弯弯曲曲依山而建。尽头处,是一座竹屋。竹屋南北向,窗户西开,此时正对着夕阳。

      而夕阳如血!冷血!

      几点人影掠过。竹屋就像黑夜里,行人手中摇拽着的灯笼。

      雯晨还在生气。

      生气?

      对!生气!生自己的气!

      生自己气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生不了别人的气的人。这种人往往占有欲特强。全世界都不能填满内心的沟壑。

      另一种则是真正生自己气的人。这种人很少迁怒于别人,生自己的气,受自己的气,最终,活活累死自己。

      而雯晨,属于后者。

      “可他,说我在生他的气?”雯晨突然道。

      伦伊不置可否,似在点头,又似在摇头。

      “可我哪有?”她继续说,“我从来都只会生自己的气。只给自己气生。而这一次,我是连生自己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是他?”

      “你还是那样!”伦伊埋怨道。

      “哪样?”

      “不放过自己。”

      “可我改变不了别人。”

      “所以你就生自己气?”

      “我只能改变自己。”

      “那你改变自己啦?”

      “没有。我恨我自己太聪明,聪明得连装傻,糊涂一下自己,都不行。”她顿了顿,反问道,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伦伊被她突如其来的反问,给怔住。周围的世界似乎早已冷却,全世界就剩他俩,还在苦苦挣扎。

      静,非人的静,死一般的静,如鬼魅,似妖灵,吞掉了窗外的星星。只剩下那不知死活的知了,还在高叫。

      夜,早已袭来。像一位勇士的巴掌,沉沉的,让人忍不住对其生敬,生畏!

      “你不傻,但也不精明。
      傻的人是不懂得为别人留后路的。
      可精明的人,也绝对不会拿着快刀抹自己的脖子。”

      伦伊若有所思的道,让人听着意味深长。

      雯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办?”

      门已合上。

      伦伊走了,提着剑。

      “别问我。情这事,问情去吧!”

      雯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瞧着已紧合着的门。

      这门本是雯晨唯一的出路,她唯一能见的就只有这扇门。

      可现在门关了,隔离着生与死。绝望,痛苦,甚至狰狞。

      “问情去?问情去?问情去?”

      “可什么是情?背叛!仇恨!或者痛彻心扉?”

      梁上的灯笼摇摆着,她痴痴地看着。

      “对,是生死相许。就是生死相许!
      既然相爱,又何不相许?”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又像一切都已释然。

      “臻哥!是你吗?你来接我么?”

      她眼神迷离,慢慢朝灯笼走去。

      腰带已在梁上。紧接着是脖子。

      腰带只轻轻动了两下,便又恢复了平静。

      这静,是肃杀的静,死亡的静,也是升华过后的大静。

      这随着升华的,有人,也有灵。

      这雯晨到底是人?还是灵呢?

      没人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春夏秋冬,有多少人走?又有多少人留?

      此时的‘莺歌堂’内,歌女正轻声哼唱着:

      鹰回雁归,解罗裳,莺飞草长;
      残垣断壁,扶古墙,伊在何方?伊在何方?

      一遍一遍的唱着,似低诉,更似呐喊。

      声音沙哑了,灯笼也模糊了。唯一真实的,就只有那变了味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歌跟酒了。

      伦伊经过门口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歌仿佛是为他一个人写的。

      他从来不相信情,可这一次,他相信。从刚刚与雯晨的谈话后,他原本僵硬无比的心,被融化了,完完全全,无条件的。

      “情为何物?”他傻站着想了良久。

      驻足,停留,摇头,再往前走。

      “韩梓!你在哪儿?”

      长长的巷子,他空空一个人。

      伦伊,他慢慢的走,慢慢的走。

      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就这样一个人,走着,走着。没有地平线,没有将来。

      不去问出处。也不用想去处。

      没有今生?又何必来世?

      可很多的时候,你越想逃避,就越是避不掉。倒不如通通快快来得实在。

      热的血!冷的酒!

      巷子尽头,拐弯处,一个人爬了出来。

      没人理他。

      不是没人理他。确切的说,现在这深巷里仅仅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筱伦伊,而另一个便是打更的更夫。

      爬着的人不算人,至少在伦伊的字典里。没有爬着的人,只有倒下的。

      而更夫是干嘛的?

      打更的。确实是打更的,而且很地道。

      当他的锣声,随着巷子传播开来,又被墙面返回过来时,他们三个人,刚好在一条线上。

      是的,一条线。人来人往。

      “筱少侠!”打更人站定。伦伊也站定。那不是人的人还在爬。

      他似乎已忘记自己还活着。

      他当然还活着,爬着就是活着,便是活最好的明证。

      伦伊与打更人四目相对,无话,只那么一怔,又恢复了常态。

      打更人见伦伊不说话,接着说:

      “敢问情为何物?”

      “情为情!又须为何物?”

      “呵呵!看来你是真的开化了!说不出的,道不明的,才是真正的情。”

      “你是谁?”

      “我是情的主宰!”

      “你根本无情。何必谈情?”

      “你……”

      瞳孔收缩,寒光毕露。一直冷到每个人的心里。

      刀在手!剑已出鞘!

      刀,当然是慕容臻的刀;手,当然是慕容臻的手。

      三个人又回到一条线。

      三点一线,中点是打更人。

      “你,不是已经……”打更人逼视着慕容臻。一旁的伦伊也能感到吃人的眼神。

      “是的,慕容臻确实已经死了。我是他胞弟慕容铁。

      刀在,我在,也能取同样的血。“

      “你也要血?”打更人面目狰狞,一用劲,薄薄的面纱被撑了起来。

      “韩老伯!!!!!”伦伊几乎大叫了起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只有刚才爬着的那人,死死的盯着打更人。

      “请叫我……”

      话没说完,两掌拍出。劲风过处,一切皆化为乌有。

      刀剑齐飞。刀光剑影,千幻万化。

      刀随剑移,积聚了全世界的力,扑向打更人。

      不知道斗了多久,到最后,只见伦伊和慕容臻站在瓦房上,仍旧一条线。

      刀入鞘,剑已入鞘。

      刀,只有杀了人才会入鞘的,而伦伊的剑,也是。

      锣顺着瓦沟滚下去,扎在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孩头上。

      他是起来小便的。

      他抬起头,看了看,嘴里嘟哝着什么。他自然什么也没发觉。只有摇摇头,捡起锣,进屋去了。

      东边已开始刷白,公鸡的打鸣声也已渐远。

      羊肠道上,又多了一个人,一把剑。

      他一直向着太阳的地方走,枯藤,老树,昏鸦,执剑人在天涯。

      当太阳又把云染成了血色,伦伊仿佛又听到了锣声。他不寒而动,直到自己的心化在血红色的深
      处。

      许多年过去了。慕容臻跟韩梓始终没有再出现。

      有人说,她俩化成了彩蝶,随梁祝而去。

      也有人说,他们隐居在某个未知的谷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人们对其胞弟,却是产生了怀疑。那个爬着的人到底是慕容臻呢?还是其胞弟?

      没有人知道。

      伦伊也不知道。

      只是偶尔,骑一匹快马,飞驰过大沙漠时,他会莫名的笑笑,望着天山的方向。

      活着,喂饱了马儿,倚上一棵老树,望着白云发呆。

      只是,这景犹存,情也在。伊人,却不知去了何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紫竹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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