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里的水》单调

3、插曲

　　晚饭后，李单靠着卧室的窗台，仔细的看着自己四年没住过的房间。
　　眼睛涩涩的，有种想流泪的感觉。抬头，转身。看到对面院子楼上的窗边也站着一个人。心猛然动了一下。是那个装病的女孩？!那个女孩也看着自己。她叫什么？好像忘了。又好像记住了。晨？有个晨字！什么晨呢？算了！不想了！拉上窗帘，躺在床上。很累了。
　　当暖暖的感觉唤醒李单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阳光穿过窗帘没有掩盖到得死角，嘲弄李单的双眼。李单很恼火的起身。无奈的看着那一缕装着天真与无辜的阳光。这种温和的阳光，和挪威的比起来已经太烈。走进浴室，冲尽身上的的冷汗。不习惯了，这里没有挪威的冷清，只有窗外楼下几个老太太在使劲拉家常。自己当时又是怎么适应挪威的冷清呢？不记得了。冷笑。下楼。
　　“小单，这么早就起来了？睡的好吗？”说话的人不是哥哥习简，也不是父亲习城。而是自己上个月才见过的小姨。
　　“小姨？你怎么会来？”李单不禁笑了起来。
　　“你妈不放心啊！让我来看看你。她说你还没出过远门的！”小姨是个时髦的人。总是和李单一起讨论挪威年轻人和中国年轻人的时尚观。
　　“不放心？哎！我哪一次不是自己从奥斯陆回卑尔根的？那时她怎么放心了？借口……说吧！什么事啊？”李单依然微笑着。
　　“是！我不放心！行吧！走，带你见我朋友去。”小姨拉了拉衣服。
　　“你朋友？大妈级的？”李单脸色有些变化。
　　“怎么会？是个女孩！她在麟豪街开了店，请我去参观呢！”小姨对李单很无奈。她总把自己和别的老太太比较。 ¬李单没办法，跟着小姨出了门。小姨的车停在门口。李单打开车门，随意的抬头，看到了她。
　　“颜汐晨......”李单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睡一觉竟然给想起来了。
　　她在看风景，穿着白色的针织细毛衣。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下。下巴放在左手上。风吹过，一阵柠檬的香味扑鼻而来。
　　“小单？！看什么？”
　　“......”
　　“小单？上车啊！”
　　“李单！！！你给我回过神来！天上又不会掉钱！你老看天干嘛？” 小姨见李单心不在焉，也看抬头，看到了汐晨。
　　随着小姨的狮吼，李单的目光从汐晨身上移回了。汐晨听到小姨的尖叫，也看向了李单。李单什么都没说，坐进车里，拉上车门。
　　汽车缓缓启动，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两个路口，遇到了红灯，小姨猛地踩刹车。李单就这样一头撞到了挡风玻璃。
　　“我说你想什么呢？给我系好安全带！”小姨又是一声狮吼。
　　李单揉了揉脑袋，一言不发。想着那完美的侧脸。
　　“我说，你看上人家了?”小姨揶揄的笑着。
　　“您能不能闭上您的金口啊？少说几句御言！”李单狠狠地瞪了小姨一眼。
　　“啧啧啧......留洋几年这中国话还没忘了？真难得。”说完识相的闭上了嘴。她知道她这个侄女发起火来六亲不认。但是，脑子里依然盘旋着刚才那个女孩的样子。又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幕。偷偷的看向李单，当时，那个浑身是血的，眼泪汪汪的孩子......从那个时候算起，她就没真心笑过了吧！那种冷冷的笑容——她早不是原来的习单了。
　　又是沉默。
　　“到了！你先进去！我去停车。”小姨把车停在路边。李单打开车门。眼前，是一家很大的书屋。挂着一个很大的牌子——“黑白配”。 ¬
　　李单走近后才发现。这个书屋还没有正式开业。书屋正门在中间。是个旋转门。门上贴满了Doraemon的各种造型。而门的两边是大大的整体落地窗。只是因为还在整理。所以，窗里的米白色帆布大百叶窗帘是放下来的。李单走进店里。一个女孩背对她蹲在地上，整理着书籍。店里流淌着舒畅的钢琴曲。
　　“你也喜欢pianoboy?”李单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这里摆放着形状各异的实木桌子。桌上都有小型书架。而根据桌子的大小，桌边也摆着不同个数大小的布艺沙发。是那种很软的踏踏米类型的沙发。五颜六色的躺着。
　　“你是李单。”女孩并没有停下工作。只是很确定答案的问了一个问题。
　　“恩。我是。”李单也没有惊讶。只是温和的回答。这里的感觉不错。顶上装着蛋糕装饰灯。这是多用于给食物打光的灯。
　　“潇忆！还在忙呢？过来过来！歇会儿！姐我给你带来一打零工的！”一听到这声音。女孩和李单都皱了眉头。
　　“呵呵！Tina。你来了？”女孩起身，微笑着对小姨说。女孩穿着米色工装裤。白色的紧身无袖。头发被草草的扎了起来。
　　“是啊！呵呵！给姐来杯白开水！我就爱喝白开水！多解渴啊！”小姨摘掉墨镜，不顾形象的霸占了一个双人沙发。
　　女孩只是笑着，走到了角落的吧台。
　　“诶！小单！愣着干嘛？这是你长辈！你得去帮忙！”小姨一戳李单背脊，把李单给弄了起来。
　　“Tina!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有你这样戳人脊梁骨的？！再说！她看着还没我大呢！怎么是我长辈啊？”李单冷笑。
　　“哟！你没听见啊？我是她姐们！你是我侄女！你说她是不是你长辈？”小姨就像小孩子。瞎闹。
　　“好女不跟老妇斗…”李单从喉咙里丢出这句话，走开了…小姨在一边装聋作哑。
　　走到吧台，看到女孩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倒进咖啡壶里。加热。然后，倒出水。将水倒进一个小木盆里。女孩面带微笑做着这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不是很漂亮的女孩。但有着一种…安定的气质。
　　“你要喝什么啊？侄女…”女孩微笑着。
　　“…侄女？”李单的表情一下子阴晴不定。
　　“好吧！你要喝什么？”女孩笑意更浓了。
　　“曼巴。”
　　“嘭！”尖锐的声响。
　　女孩将刚煮过水的咖啡壶掉到了地上。李单分明看到，在她听到“曼巴”时，手抽搐了。
　　李单捡起壶。把木盆里的水缓缓倒进玻璃杯。端给了小姨。水温正好。她什么都没问。收拾好了吧台。又迅速做出两杯曼巴。而女孩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含着淡淡的划出弧线的哀伤。
　　“你叫李单…”女孩自言自语。
　　“你呢？”李单显然听到了。
　　“…”女孩抬头看她，“段潇忆。我叫段潇忆。” ¬
　　“我记住了。你是我长辈嘛！”李单静静地做完手上的事。
　　“瞎说。”潇忆走开了。
　　喝着咖啡，李单随意看着店内的环境。墙上很毛糙，似乎还要上涂料。
　　“潇忆。”李单打算提出自己的疑问。
　　“啊？什么？”潇忆很惊讶李单会这样叫她。
　　“那个，墙上要涂什么吗？”李单轻轻的问。
　　“嗯。你怎么知道啊？我打算画上植物。”潇忆微笑着。
　　“向日葵。”
　　“向日葵。”
　　两人相视一笑，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行了！你们不觉得你们很恶心啊？”小姨在一边悻悻的说。
　　“年轻人说话，老人别插嘴。”李单不满的看着小姨。
　　“呸！你们给我滚一边去！”小姨故意把腿搭到李单和潇忆坐的沙发上。
　　两人就走到了墙壁前。
　　“这面墙，我要画上海。很漂亮的海。”潇忆眼神漂浮不定，好像在憧憬什么。
　　“你在想他？”李单淡淡的回答。
　　“啊？谁？”潇忆有些迷茫。
　　“那个和我一样，喜欢喝曼巴的。”李单还记着刚才的事。
　　“是。我想她。那个人。”潇忆双手向后撑地，盘腿坐在地上。
　　“那为什么不去找他？”李单眼神变得迷离。
　　“我爱她。”潇忆躺在地板上，眼眶红红的。
　　李单什么都没说，喝尽了杯中的曼巴。 ¬